陈楠雀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又遇见。

    高二年级的晚自修到九点半结束。有些住校生和离得近的走读生会自发留在教室继续学，跟高三的一起下课。

    陈楠雀独自住在学校斜对面的一个小区里，上下学都很方便。她每天都留下来多看会书，但通常不会待太久，主要还是为了不在路上碰到太多人。

    时间差不多了，陈楠雀放下没写完的几道电磁题，慢吞吞地收拾背包。她安静又小心地把桌面整理好，又轻轻将椅子推入桌腹，这才转身离开。

    两只便当盒在学校时就已经洗干净了，回家后只需要放在消毒柜里杀杀菌。备好的饭菜剩下好几顿，应该够继续吃到周五，今天可以不去买食材。不过早上出门前把冰箱里的牛奶喝完了，等下得顺路去便利店买一盒。

    中午遇到的那个人，晚饭时没有再出现。陈楠雀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到底是有点期待看到对方，还是希望对方不要再随便出现，干扰她现在的生活秩序。

    想起法兰心看到自己便当盒里那些饭菜时露出的凝重表情，她不由一笑。

    陈楠雀自幼味觉不灵敏，对食物一直就没什么要求。更小的时候妈妈管得很严，不准她吃任何不健康不营养的东西，饮食习惯在那时候就已经养成了。

    长大一点后，偶尔也会偷偷去尝一尝那些被严令禁止的食物，但都没感觉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她干脆不再在吃的东西上多费心思，大概能维持营养均衡就行。

    她走进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挑了盒日期合适的牛奶，又买了几只新鲜的苹果。

    每天早上起来喝一杯牛奶，吃一只煮鸡蛋和一颗苹果，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多年来几乎没有中断过。

    等到排队结账时，陈楠雀有些惊讶地看到了刚刚才想起的那个人。

    法兰心似乎才洗完头，发尾还有些潮气。她在家居服外面披了件黑色针织衫，脖子上扣着头戴式耳机。在她旁边还站了个正在接电话的中长发女人，嘴角有颗小痣，十分利落的样子，看起来是法兰心的熟人。

    她默默排在了她们后面一点。柜台上的购物篮里装了很多罐啤酒，一些零食和各种饮料。法兰心正在让收银员帮忙拿包烟。

    陈楠雀不认识烟的牌子，只瞥见那黑色纸盒上印了三个5。

    等结完账法兰心才注意到身后微低着头的小姑娘。她把买好的东西提起来，笑着跟陈楠雀打了声招呼。

    “刚放学？”她让到一旁。

    陈楠雀对着空气点了点头，把牛奶和苹果放上收银台。靠得近了，她才注意到法兰心脖子上挂着一串银色的玫瑰念珠，被头发和耳机挡去了大半。

    “那早点回吧，下次见。”法兰心摆摆手，打完招呼就准备离开。

    “你认识？”嘴角有痣的女人已经收起手机，和她并排往外走。

    “学校里碰到的小同学，柳姐班上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一共25.8，需要袋子吗？”

    她看向收银员，再次点了点头。

    说是下次见，法兰心也没想到这个下次就发生在几分钟之后。

    两天前她才搬到这个离学校不远的小区。这是个有点老的小区，进出大门和各个单元门要刷不同的门禁卡。等她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少带了把钥匙。

    “哎呀，门禁少带一个，进不去了啊。”法兰心叹了口气，遗憾地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

    “只能去找保安开门了，这会儿估计都没什么人进出。”周文彦也叹了口气，简直不知道身旁这人怎么还能笑得起劲。

    “要不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有学生回来了，而且还恰好跟我一个单元。这儿可是住了不少十六中的。”她懒懒靠在单元门边给自己点了根烟，气定神闲道，“小区门口离这有点远。”

    二百米的路都要嫌远，直接懒死她得了。周文彦差点翻了个白眼。她转过身，打算自己去保安室，把这人丢在原地。

    刚走了没多久，周文彦就看到有个个子不高的人影正慢吞吞地往这边来。那人低着头，手里提着个鲜目的白色塑料袋。她靠近一看，果然是刚才在便利店遇到的小姑娘。

    “同学，你是住在这里的吗？”周文彦走到女孩身边，开口询问。

    这姑娘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是住哪个单元的？”该不会真的被那家伙说中了吧？

    女孩似乎更犹豫了，她偏过头，十分紧张的样子。

    周文彦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疑。

    “哦！抱歉抱歉不要误会，我是法兰心朋友，她忘带单元门钥匙了，你俩要正好是一个单元的话顺便帮她开下门可以吗？”

    陈楠雀这才稍微抬起头。

    “请问…她住在哪个单元？”她小心地看向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住那边那个三单元，就在前面楼下呢。”女人指了指不远处。

    出了便利店后，陈楠雀发现那两个人跟她似乎是同一个方向，当时就猜到可能她们有谁跟自己住一个小区。为了避免被人以为是在尾随，陈楠雀走得更慢了，和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过她留意到两人是从东门绕进小区，住在这里的人想必靠自己挺近。

    会是真的吗？碰巧认识又碰巧遇见的人，居然跟她就住在同一个小区，甚至可能是同一个单元楼。陈楠雀有些讶异地往前走去。

    真的是法兰心。她靠在自己单元楼门前悠然地抽着烟，脚边斜靠着装得满满当当的白色购物袋。

    “居然真有人路过，而且是你熟人。”周文彦有些无语道。

    “这么快就又见了？挺有缘啊，小同学。”法兰心挑了挑眉。她笑着把抽了一半的烟头弹灭，捏在手指间。

    “老师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我好像没有见过你。”陈楠雀低头从书包里取出挂在内衬挂钩上的钥匙，打开单元门。

    “没有，才搬过来没几天。要么怎么忘了把钥匙带全再出门呢。”法兰心帮忙撑着门，让她跟周文彦先进去。

    “你住几楼？”三人一起在楼道口等着电梯下来。

    “七楼。老师你呢？”

    “我十楼。”

    “看来你们住挺近啊？有什么事都能互相照应。”

    “那老师你…要不要加我微信？”

    电梯开门，法兰心摁了七层和十层的按钮。

    “我有我们小区的群，可以拉你进来。”

    “好啊。”

    她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