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条活路吧
警车在国道G399上疾驰着。
“王队,我有三个疑问想跟你讨论一下。”刘希玲在后排侧脸看向王灿。
“刘姐别说讨教,一起探讨比较合适。”王灿从沉思中回过神,笑着说道。
“第一,我觉得嫌疑人应该懂些医学知识,不然也不会知道用氟哌啶醇下毒。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嗯,这一点确实很关键。”王灿点头,“医学知识的掌握与否对分析嫌疑人行为和心理有很大影响。不过,现在是2005年,普通人通过电脑也能查到氟哌啶醇的副作用和过量后果。如果我是嫌疑人,可能会用小动物做实验来验证效果。另外,很多人也有医生朋友可以咨询。所以,我之前没把医学知识作为重点考虑。但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值得修正和完善的关键点。”
刘希玲听完,思考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表示认同。
“第二个问题,我们四人这次去长支市办案,想不打草惊蛇恐怕有点难度。只要一查户籍管理,就有泄密的风险吧?”刘希玲有些担忧地问。
王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向前排两人:“平安、大江,你们怎么看?”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蒋平安托着下巴说道,“上次我和大江去当地派出所查户籍,没说明具体目的,他们也没多问,很配合地让我们查了。至于是否泄密,我觉得还不至于。”
“我有个看法。”徐大江接过话,“死者改档案和户籍可能是为了躲避追踪,而且很可能是刑事方面的麻烦,不是钱能解决的。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后排。
“认真开车!”蒋平安提醒了一句。
徐大江赶紧把头转回去,嘟囔道:“我刚说到哪儿了......反正我的意思是问题不大。以前户籍是纸质的,管理较为松懈,修改或新设的权限没那么高,应该不至于到了高层或高高层。”
刘希玲突然说到:“我猜到怎么操作了?”
车内三人一听到刘希玲这话,顿时都转过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期待。
刘希玲微微一笑,语气沉稳地说道:“制作一套纸质假证,重新建立户籍身份信息。这个可以是户籍转移方面的,比如死者新的身份因某种允许的事由由A派出所转移到现在的派出所。以往,这都是纸质操作,只要没人过细的专门去查,是容易办到的。”
“那死者以前的户籍信息呢?”蒋平安追问道。
“考虑到原户主存在刑事方面的案件未结,我想,这个原户籍应该还在,没人敢动在逃人员的户籍,这就变成了一个沉默的死户,死户的情况在全国很多,主要还是在逃人员和失踪人员。只有这样,一个假的户籍档案才能在户籍管理中建立了起来。我想,也只有这么操作才能实现。”
等刘希玲说完后,三人这才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可以偷梁换柱地这样操作。
“还有,我认为死者原来的案子不大,不是应当判处死刑或无期徒刑之类的刑事案件。要不,帮他的这些人胆子也太肥了点。但案子也不会太轻,要不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改户口。”刘希玲继续分析道。
“那么也就是意味着,死者现在落户的辖区派出所里有鬼?”徐大江边开车边冒出这么一句话。
“是的,这和死者原户籍所在地派出所没有关系。”刘希玲赞许地怕拍徐大江的头。
“刘姐,不要总是这么拍我,我会骄傲的!”徐大江有些不开心地嘟囔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再说了,拍头容易拍傻,我这脑子还得留着破案呢。”
车内顿时响起一阵轻笑,气氛轻松了不少。刘希玲也笑着收回手,调侃道:“行行行,不拍了,你这脑袋可是咱们破案的宝贝,可不能拍坏了。”
王灿笑着摇摇头,接过话:“嗯,我认同你们的分析和判断。”
“果然,能到支队做刑警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王灿心里暗自想着。
王灿接着又说:“好了,队伍里有害虫的事不是由我们处理,我们还是先围绕死者真实身份和档案情况进行外围调查核实,暂时不与地方公安打招呼也不过问户籍的事,尽力做到不泄密。如果案件确实推不动而需要地方公安配合,我会想办法的。
对于调查死者的真实身份,结合你们刚才讨论的观点,我提供三点想法:
第一,死者事发时的年龄阶段应为16至29岁之间。判断依据如下:
首先,根据刑法规定,已满16岁的人犯罪应负刑事责任。因此,只有处于16岁及以上年龄段的死者,才可能因犯罪而选择隐逸原有身份以逃避追责。同时,这一年龄段的死者在外逃后也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
其次,根据佳飞瓷砖有限公司的记录,死者于2002年10月在德纯市登记入职,当时登记的年龄为30岁,使用的是现今的户口信息。此外,死者为已婚人士,并育有一子,结婚登记日期为1998年9月29日。考虑到死者婚后隐逸身份的可能性较低,推测其隐逸行为应发生在婚前。因此,可以推断死者结婚时的年龄约为26岁。
最后,考虑到死者真实年龄与登记年龄之间可能存在偏差,向后倒推3岁,将年龄上限确定为29岁。
第二,死者的真实身份与假身份之间存在一定关联,至少表明死者原身份的生活区域与假身份记载的地区距离较近。
我省大部分地区位于岭东山脉以东的丘陵山区,尤其是我市紧邻岭东山脉。俗话所说的“山区十里不同音”,是对山区语言多样性的一种形象描述。这意味着,在山区,即使是相隔仅十里的两个村落,居民的口音和方言也可能存在显著差异。这种现象是由于地形复杂、山脉众多,历史上交通不便,导致各地区形成了相对封闭的语言环境,从而孕育了多种方言和口音。
如果死者的真实身份与假身份之间的地理位置相距较远,那么死者在使用假身份时很容易被怀疑和揭穿。因此,根据死者假身份显示为长支市人的情况,我认为其活动范围应集中在长支市及周边的长岗市。虽然两市之间的方言和口音存在一定差异,但差异并不显著,这为死者利用假身份提供了便利。
第三,为死者提供帮助的人能力有限,或者说其权势一般,对我们的侦查调查工作虽有一定影响,但影响范围有限。
一方面,从死者利用假身份后的就业情况分析,死者仅担任车间主任一职,且这一职位是通过自身努力争取而来。换言之,如果没有自身的努力,死者可能无法找到更好的去处。仅从这一点来看,当年帮助其建立假身份的关系人能力有限,并未提供更高层次的帮助。
另一方面,户籍身份造假的操作权限主要在派出所,具体操作由户籍管理民警负责,最多涉及所长即可完成。即使过去15年,假设一名所长升至市局局长职位,对于我们这样的公职身份办案人员来说,其影响力也有限,无法做出超出职权范围的举动。
因此,无论是从死者的职业发展还是户籍造假的操作层面来看,帮助者的权势并未达到能够对我们调查工作造成实质性阻碍的程度。
以上三点,也是回答刘希玲第二问题的关键。”
王灿说完,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下午16:26分。车窗外的指路牌显示,距离长支市还有30公里。
“王队,给条活路吧!”徐大江幽幽地说道。
“给条活路吧!”刘希玲也跟着来了一句。
最后,后知后觉的蒋平安也反应过来,接话道:“给条活路吧!”
话音刚落,四人便在车内笑作一团。
笑声渐止,王灿见刘希玲没有继续提问,便主动问道:“刘姐,你的第三个问题呢?”
“嗯嗯,”刘希玲清了清嗓子,目光认真地看着王灿,看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就在王灿准备开口时,刘希玲抢先问道:“王队,你都28岁了,怎么还没结婚?我们王队这么优秀,怕是已经有女朋友了,但还没答应和别人百年好合吧?”刘希玲话音刚落,徐大江的车速都不由得慢了下来,蒋平安也侧过身子,一脸期待地等着听王灿的回答。
王灿苦笑一声,将话抛了回去:“给条活路吧!”
车内再次响起一阵笑声,气氛轻松而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