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第二，对于车辆的排查，暂时先将相关资料保存好，我们现在的方向是尽快破案，集中力量抓住缺口将它给撕开，待案件嫌疑人抓获后再将这类线索汇集起来，完善证据链条。”王灿将目光转向彭贺，彭贺会意，点点头。

    “第三，关于监控录像的分析，视频中的重点嫌疑对象佩戴了帽子，且刻意将帽檐压低，同时将衣领上翻，这种刻意遮挡面部特征的行为具有重大嫌疑。针对该对象是否就是赵辉的问题，我们需要申请省厅专家进行专业比对鉴定。这个工作我会立即向上级汇报并协调落实。”

    “同时，也请彭贺拿着赵辉的生前照片到工地周边转转，每个商铺成员、工地里的每个工人、经常出入周边的每个清洁工，总是尽最大可能询问每一个人，对赵辉在事故发生前是否在工地周边踩点情况进行调查核实。”

    “这里需要提醒一句，也请将录像中的嫌疑人照片拿过去询问，主要目的是找到当时嫌疑人身上的这身衣着，看是否被丢弃在附近被人找到。”

    “第四，对于九龙高级私人会所暂时我们还没有充分证据证明与两个案件有关，进入调查还需要申请。支队那边的几家企业调查报批还没下来，我们不要喧宾夺主，对于支队和我们的侦查有重叠的这个情况，我去请示报告。”

    说完，王灿握住笔头，顿了顿，“先这么办吧，一些需要请示报告的地方，等完后再视情况安排吧。”

    “那我呢？”何亮亮见没有给自己安排工作，觉得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这个王队不至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遗忘掉自己，于是在准备散会时提了出来。

    “你等一下，如果上面批准了，我和你就去打头阵。”王灿摊开手心，向何亮亮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如此说道。

    “散会！”王灿猛地站起身，手掌在空气中拍出清脆的声响，“都回去好好消化今天的部署，养精蓄锐。”他环视会议室，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明天这个时候，一定会有好消息。”

    然后，王灿凑到何亮亮身边，俯下身子耳语了几句。见何亮亮点头，他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大队长陈强的电话。

    “嗯，前面的安排和部署我都同意，只是......这样，我和支队对接一下，你等我电话。”电话里，陈强听完王灿报告后，对于他提出的自己和何亮亮进入九龙高级私人会所进行接触的事情皱起了眉毛。

    半个小时后，王灿的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起来。

    “批准了。”电话那头陈强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掩不住话里的凝重，“你们可以用商人、服务生、任何其他的身份进去，但记住，绝对不能暴露警察身份。”

    王灿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无意识地划出一道长线：“明白，我们会......”

    “我还没说完。”陈强打断道，话筒里传来低沉的耳语声，“这个会所不简单，去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我可以被你们玩死，但你们自己不能先我之前被Pass掉。”说完，电话里传出来滴滴滴的忙音。

    王灿愣了一下，而后一抹笑意悄悄爬上他的嘴角。

    何亮亮紧盯着王灿的背影，直到对方缓缓转身。四目相对的刹那，她脊背窜起一阵寒意，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胳膊蔓延开来。

    “何姐......”王灿刻意压低嗓音，眼角堆起殷勤的弧度，连带着肩膀都微微前倾，活像个讨好主子的跟班。

    “打住。”何亮亮抬手做了个截停的手势，指尖几乎要戳到王灿鼻尖，“你就是叫姨叫奶奶都没用，有屁快放！”

    王灿搓着手凑近半步：“这个会所......你这边......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让我俩进去逛逛？”

    何亮亮抱臂冷笑：“没有，我家人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你误会了，我是说......你能否想想办法，我和你进去看看，参观参观。要不，你自己去一趟也行，我在外面守着。”王灿再次重申自己的想法以防何亮亮误会。

    “目的？”何亮亮疑惑地问。

    “业务内容。为什么达官贵人愿意进去埋单？到底有哪些吸引点？当然，能认识几个核心工作人员最好。”王灿态度认真、严肃地说。

    “那守在会所外面，等工作人员下班后再跟上去，效果不是一样吗？何必进去呢？”何亮亮再次陷入疑惑，眉头皱了皱。

    “我试过，工作人员是哪台豪车接送走的都不清楚，查找道路监控，势必又会影响到某些阶层，所以这个嘛......”王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避讳什么，这么给你直说吧，有些权贵圈，你我暂时还接触不到也想象不到，上面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思前想后，谨慎而为......你认为我家人会支持我去趟这个水吗？”何亮亮正色，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王灿。

    王灿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冒失。他懊恼地抹了把脸，怎么偏偏漏算了这最关键的一环？何亮亮虽是刑警，但她的所有行动都必须在家族可接受的范围内。何家可以默许她在体制内履职，但绝不会容许她以家族名义涉险。这个道理，何亮亮作为高干子弟，是再清楚不过的。

    “是我欠考虑了。”王灿嗓音发紧，他担心何亮亮误会自己在利用她，可眼下任何解释都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对于队友，王灿向来秉持着保护与激励的原则，但这次，他的疏忽却险些将队友出卖在第一线。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脏。

    他抬手松了松领口，像是要给自己透口气：“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声苦笑。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反而失了分寸。

    何亮亮没有接话，叹了口气后边离开了会议室，会议室内只留下王灿一人孤零零地在站着。

    与此同时，九龙高级私人会所里一间豪华办公室里，一名40多岁的男子正把玩着手中一串来自多米尼加共和国的顶级蓝珀手链，桌上手机却突然地震动起来。

    男子目光掠过机身外屏显示的号码，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弹身而起，腰背绷成一道笔直的线，双手捧住手机的姿势如同承接圣物一般。

    男子按了接听键，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事情没办好，那头要摸进来看看。”电话那头传出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语气平淡地说着。

    男子被这突然的一句，吓出了冷汗，额头顿时冒出粒粒汗珠来。随即立即回答：“明白，请您放心！”

    “哼！”随即，电话那头挂断了电话。

    男子愣愣地保持通话姿势足足一分钟，这才将手放下。他松了松领带，又随手关闭了空调，但仍然感觉身体还是发热，办公室里空气憋的慌。他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股冷风吹来，头上用以遮盖秃顶的假发险些掉落。

    望着窗外，男子目光放散，矗立许久之后，他这才将窗户关上，而此时，男子的眼底露出淬了毒般的凶光。

    省会白云市云纹江阁顶层一间复式房内，德纯市良友房地产投资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王贵宏正坐在沙发上看弟弟王贵仁递过来的财务报表。

    王贵仁在水晶烟盒里取出一支古巴雪茄，熟练地用雪茄剪开口，打火机的火焰在明亮的室内划出一道弧线，雪茄特有的木质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王贵仁将点燃的雪茄递给哥哥，王贵宏接过轻轻地吸了一口。

    王贵仁转头看向新聘的司机兼保镖贾意平，贾意平点头，正准备转身退到房外，这时王贵宏开口道：“自己人，有什么就直说吧。”

    “哥，沈茹那个案子不会查到我们吧？我听说警方将所有鑫铭公司的商业对手都统计了一遍，现在调查还有了一定进展......”王贵仁面露担忧，小声地问道。

    “支队那边想调查各企业，各个头脑都有顾忌，所以压了下去，从漂亮的角度来说，是不能影响咱们德纯市的招商引资环境嘛！”王贵宏独自哼了一声，继续说：“倒是下面的武上区查到了九龙会所，这就有点玩味了！”随即，王贵宏又吸了一口雪茄。

    “至于我们，放心，不是我们做的怕什么，有的是人会替我们挡路。”

    “哥，咱们那位与九龙会所没有关联吧？”王贵仁喉结滚动。

    “那是省里另一批人的事，这个我们不用替别人操心。倒是你，移民的事办的怎么样了？”王贵宏顿了顿，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弟弟。

    “快了，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担心吗？”王贵仁接过苹果，轻轻咬了一口后这才答道。

    “有时候啊，步子迈的太快太远了，就停不下来了，也慢不下来，很多人看着，要不，就会有一百个人抢着当我的掘墓人。”王贵宏拍拍弟弟的手腕，语重心长地说：“父母走的早，王家不能绝后，我走不了，但你可以。移民的事你得加快点办，以前公司里很多事不让你过问参与，也是为你好，以后也不要再参合进来，懂吗？”

    王贵仁低头，小声地问：“你是说你会像沈茹那样？”

    “那倒不至于，沈茹应该是动了别人的奶酪，自己又没这个实力守护好。我留有后手，这个你放心。”王贵宏怕拍弟弟的肩膀，面带笑容。

    “哦！”

    “那帮子蠢货，做个意外的局都做不好，留下了尾巴，好戏就要上演咯！”王贵宏最后爽朗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