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地盘。”

    公孙盈没有理会这“人”的小情绪,随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重新揣进兜里。

    将手机塞进兜里时,她瞥了一眼刚刚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手机屏幕,在那上面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道不甚明显的裂痕,便又将手机往深处塞了一点。

    “你最好别让我逮住,不然...”公孙盈阴恻恻地不知威胁着谁。

    可是——她旁边根本就没人啊!

    门外三人见公孙盈这自说自话的疯癫样,更加害怕了:这,这地方不仅闹鬼,还会让人中邪啊!

    或者,或者,这自称是梅姨孙女的“人”,她,她,她就是鬼啊!!

    三人正被自己发散的想象吓了一跳,就见公孙盈突然转过头。

    有个胆小的村妇,看着公孙盈半隐在公孙祖宅阴影里漆黑的脸,神情一恍惚,还以为真撞见鬼了,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公孙盈:...

    她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拿出了光芒万丈、见此物邪崇就自行退避的大红钞票。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请开始吧,各位。”

    在三个村妇打扫卫生时,公孙盈就抱着刚刚走去村外面买的西瓜,坐在门口的树下看着她们劳动。

    直到太阳渐渐落山,屋子电也通了、公孙盈订的桶装饮用水也送来了,这“人”竟然也没有对这三个村妇使恶作剧。

    又是躲起来了吗?

    公孙盈心不在焉地挖着怀里的西瓜往嘴里送。

    等到打扫卫生的结束工作,找到她面前要钱,公孙盈才有了动静。

    结了工钱将人打发走,公孙盈将怀里的西瓜扔到了百米外的垃圾箱里,才趿着拖鞋回了家。

    等到她将大门合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寒视线才又重新出现。

    公孙盈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引人瞩目”的滋味,没将它当一回事,伸手“啪”地打开了屋里的电灯。

    祖屋里的电路大概是几年前找人改过,和现代普通农家里没什么两样,虽然没有大城市里那么现代化,但也是有多开关控制线路的。

    她直接将所有开关同时按下,一时间,屋内明亮如白昼。

    三个来打扫的村妇并没有偷懒,屋内里里外外都被好好清扫了一遍,现在祖屋坑坑洼洼的地上还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公孙盈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她敏锐地察觉到,在她把屋内的所有灯打开之后,那道黏腻在她身上的视线又消失了。

    不难猜测。

    这“人”不仅怕人,还惧光。

    不知为什么,今早她带村妇回来后,墙边已经立好的行李箱在她眼底下突然倒下的场景又出现在了公孙盈眼前。

    她的手还按在电灯的开关上,眼睛却不自觉地朝墙边的行李箱看去。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盈撇了撇嘴角。

    她本来就恹恹的表情哪怕在白炽灯下也显得有些沉郁,此刻撇下嘴角的模样更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消极妥协。

    算了。

    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然后她按在电灯开关上的手动起来,啪嗒啪嗒地在开关上一通按,直到她将开关与其连接的电灯对应起来。

    最后,公孙盈“啪嗒”一下,按灭了屋子一半的灯。

    做完这一切后,公孙盈放下手,指着那块灭了灯的阴影区,不知说给谁听:“你的地盘。”

    然后又指了指屋内亮灯的区域:“我的地盘。”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住你的,我住我的。”

    她也不是想安慰这个因为家里闯进陌生人生气的胆小鬼,只是想着,这鬼似乎并没有想要害人的想法,既然这样,她们就是可以和平相处于一屋之下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

    鬼,大概也是一样的。

    公孙盈说完,又慢吞吞地趿着拖鞋进了厕所。

    卫生间的情况也远远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不是农村过去的那种旱厕,也没什么异味,盆桶俱全,甚至还有淋浴用的热水器以及洗衣机。

    只是太久没用过,公孙盈尝试着打开了一下开关,只听见了一阵水管堵塞的声响。

    她拿出手机简单记下了包括热水器在内需要重新修缮的地方。

    厕所隔壁就是烧火煮饭的灶台,锅碗瓢盆都整齐地放在柜子里,台面上还有一个铁质的烧水壶。

    公孙盈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已经生满了锈。烧水喝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果拿来烧水洗澡,应该还是可以的。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凑活一天是一天。

    灶台就没有热水器那么先进,还需要人工烧柴。

    厨房墙角放着一沓柴,但已经受了潮,没办法拿来烧火。

    公孙盈放下手里拎着的烧水壶盖子,走出了厨房。

    卫生不需要她弄,但这七八个行李箱里的东西还是需要她自己动手收拾的。

    身后那股幽幽的视线又若有若无地回到了她身上。

    公孙盈顶着落背上的视线,将打开的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分类,头也不抬,发出了真心的疑问:“你是没有别的事干吗?”一直盯着她算是个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

    她无趣地“啧”了一声,自顾自地继续说:“继续在我家住可以,但是有些规矩还是提前跟你说清楚。”

    “不能偷看我洗澡上厕所。”

    “不能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我夺舍了。”

    “不能在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跑出来吓人。”

    “也不能对我鬼压床。”

    说着说着,公孙盈自己都笑起来。

    她大概也确实是精神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些奇怪的话呢?

    但这房子里除了她没有别人,一个人待着多少有点冷清。

    尽管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东西,她也得不到这“人”的任何回答,但这样说说话的感觉竟然还不错。

    可能是这座祖宅的位置确实太过偏僻空无人烟了,虽然过去在大城市的城中村里一个人蜗居了七年,但好歹楼上楼下和邻居天天做饭吵架,总是有些烟火气的。

    而现在,确实太过寂寥了。

    或许,比鬼更可怕的,是孤独。

    有这只鸠占鹊巢的鬼陪着竟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笑着笑着,公孙盈又慢慢沉默下来,恢复了往常丧丧的面瘫脸。

    她不说话后,空气变得寂静起来。

    只余下公孙盈手上收拾东西的窸窸窣窣声。

    直到——

    那片被公孙盈特意留出的黑暗里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咚”声。

    公孙盈第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大脑慢了几拍一样,才缓缓抬起头,回过头去看那片黑暗区域。

    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非人生物的痕迹。

    是幻听吗?

    公孙盈不认为。

    所以她盯着那片区域,缓缓开口:“原来不是个傻的。”但是回应我的方式,还是挺傻的。

    她的话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静悄悄的,不再有奇怪的声响发出,也没有其他动静。好像又回到了这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的状态里。

    也没有出现周身空气的温度下降的情况。

    但公孙盈却莫名觉得,这“人”又被她逗生气了。

    大概又躲到哪自闭去了。

    她垂眼摇头轻笑了一下,将注意力放回亟待整理的一大堆行李中。

    刚刚麻木又机械地收拾时没有任何感觉,而此时此刻,公孙盈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崩溃——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要收拾啊!

    她摆烂地将东西塞到了它们应该待的地方——比如沐浴露洗发水就放到了厕所里。

    她嫌麻烦一样,将东西往窗台放着的塑料筐里一扔,就算收拾好了。

    按照这样的收拾法,公孙盈很快地就将一大半行李整理好。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临近九点,便回了卧室,动手将昨天沾上灰尘的床单又换了一套。

    院子里放着她今天订的十桶饮用水,尽管用饮用水来洗澡有些奢侈,但今晚依旧烧不了柴,所以她还是倒了半桶水到洗脸盆里,擦了擦身体。

    或许是刚刚说的话奏了效,公孙盈擦身体时并没有感觉有“人”注视。

    “还是个讲礼义廉耻的胆小鬼嘛。”她嘟囔了一声,随手套上材质昂贵的针织长裙当睡衣。

    没办法,她只有那么一套短袖短裤。

    此时,手机弹出了电量告急的提示,公孙盈在床头翻找了一阵,并没有找到插座。

    想来也是,奶奶那个年代的人,也不会躺在床上玩手机,插座这种东西对她们来说不是必要的东西,没有也很正常。

    正当公孙盈准备去行李箱里拿充电宝时,她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桌子的抽屉上。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抽屉。

    里面都是些小玩意儿,针线、纽扣、老花镜。

    公孙盈扫了一眼,突然看着里面一个白色老旧的盒子不动了。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伸出手拿出了这个盒子。

    是非常老款的路由器,上面还贴着一张纸,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

    [WIFI:gongsun

    密码:12345678]

    路由器大概早就被拆下来放在抽屉里了,老旧发黄。

    她的奶奶应该用不上WiFi这种东西的,那这个盒子是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但她太久没有回来过,也和这个白色盒子错过了。

    公孙盈看着手里的路由器,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将它放回了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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