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李图一边把阿娇往门外引,一边央求沮千钧:“世子,请别再说了。”

    “大燕国人人都是骆驼吗?把头埋在土里,不闻不问,便可假装一切从未发生!?”沮千钧的话铿锵有力,大殿角落里的老鼠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不讲道理,不分对错,只看强弱的地方;一个得势的人可以任意践踏别人自尊和生命的地方;一个能令皇子忍气吞声自甘成为缩头乌龟的地方,大燕?哈哈哈,真是笑话。”

    慕容赫愣住,疑惑地,小声地问:“沮兄,这话是何意思?”

    “字面意思。”沮千钧看了眼慕容炎,又看了眼慕容赫,叹着气说:“在北凉,我从未见过你们这样没有血性的男子,为何不将食盒里的鸡鱼倾倒在她脸上?为何不掏出拳头,把早就该落在她脸上的巴掌扇出去,你们难道不觉得窝囊吗?”

    慕容炎孱弱的身体在昏黄的灯光中摇晃着,越走越近,惨白的脸暴露在众人眼中,“你说的对,为何只是一味忍受?难道只是为了窝囊的活着?”

    他将琵琶放到死去的乐人怀中,无声吞咽着眼泪,“她比我还强些,懂得窝囊的活着不如干脆的死去。”

    慕容赫喊了声:“哥哥。”想阻止他下面的话。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我兄弟为了彼此的安全,吞了多少苦果,忍了多少恶气,而今,命是暂时保住,可和龙城内,皇宫之中,谁又真的瞧得起我们?我是无根之人,缺少血性,可今日也要做一件有血性的事。”

    慕容炎眼底泛红,盯的阿娇浑身不自在。

    “母后枉死,我断命根沦为阉人,兄弟姐妹十六人被父王冷落苛待,皆是你与曹氏的缘故,慕容阿娇,你动辄要问别人凭什么?今日我也问问你,凭什么?”

    两个响亮的耳朵打在阿娇脸上,她耳朵嗡嗡的,感觉天地旋转,日夜不辨,简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李图双膝叩地,跪在慕容炎与慕容阿娇中间,双手攥着慕容炎甩出的第三个巴掌,“大皇子,恳请您三思后行,此番举动恐怕要带来巨大灾祸。”

    “一人做事一人当,教训她一顿,我无非是个死,你看我这副模样,是不是还不如死了?人活一口气,这口气今日出了,到黄泉,见了慕容家的列祖列宗,或许还能得到一两句赞许。”

    慕容炎踢倒李图,把还没缓过神来的阿娇拎起来,甩到墙边,正是乐人撞墙丧身之处。

    阿娇睁开眼,正对乐人血淋淋的脸,惊叫一声,手掌扶地,一点点往后退,“啊,我要回凤鸣殿,我要见父王,我.....我要杀光你们。”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凤鸣殿随行而来的宫女太监开始躁动不安,小声商量着是不是应该给皇上皇后报个信。

    沮千钧气定神闲,用置身之外的口气询问:“两位皇子,要坐以待毙,等她回来杀光你们吗?”

    慕容赫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立马捆了李图和阿娇,这叫殿外伸长脖子的宫女太监吓傻了,纷纷从原地蹦起来,四散逃开,边跑边喊大皇子二皇子造反了。

    “怎么办?”慕容赫求助地望着沮千钧。

    只见沮千钧手臂一摆一抬,身后的黑暗中走出八九人,个个黑衣黑裤黑面罩,黑衣人不等吩咐,鱼贯而出,逮住在大雨中慌不择路的凤鸣殿宫人,一刀戳死,把尸体一个个拉到殿门外。

    沮千钧对慕容赫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退,必死无疑,进,还有一线生机,我自北凉带来的五百名高手任凭你们调遣。”

    “仅凭五百人,难有胜算,不过正如沮兄所说,退无可退了,为了死后能无愧地面对母后,也要尽力一搏。”

    慕容炎钻到寝殿,不一会又钻出来,手里多了把长剑,“人定胜天,父王沉溺曹氏的温柔乡,多年不理政务军务,人与钱都拿去建南山皇宫,满朝文武个个都满肚子怨言,怎知他们不肯帮我们?我这就出宫求见几位要紧的人物。”

    “好,今日是十五,父王在曹氏宫中过夜,凤藻宫守卫只百余人,大多酒囊饭袋,我带上沮兄的五百铁卫,围了凤藻宫,逼父王写下退位诏书,等皇兄您带来肱骨大臣,再立禅位诏书,明日,皇兄就在早朝上登基。”

    “我是个残废,难道要叫慕容皇室从我这个断绝吗?皇位,由你来坐。”

    “不必多言,是你,是我,或者是其他皇子继位,都好过现在,容后再说这个。”

    慕容炎很快消失在雨中,慕容赫亮出腰间大刀,刀尖指着慕容阿娇,“我该拿她怎么办?”

    沮千钧轮廓分明的脸在电闪雷鸣中更显阴郁神秘,声音像天气一样又湿又冷:“杀,固然弹指之间,易如反掌,可这一杀,事情就变了性质,你带人围了凤藻宫,尚且可以说为社稷清君侧,但斩杀十岁的亲妹,却编不出什么借口,大臣和百姓会认为二皇子雕心雁爪,寡情绝义。”

    明晃晃的大刀缓缓垂下,慕容赫思索着说:“沮兄说的是,父王若得知阿娇身死,怕要豁出命去与我斗,也不愿写禅位诏书,且留她一条命,等他日我荣登大宝,有的是机会惩治她。”

    “大皇子此时应已出宫,二皇子也莫在耽搁了,此是大事,耽搁易生变故。”

    “沮兄不同我一起?”

    “慕容家的事,旁人不便插手,何况我是北凉质子,若出现在凤藻宫与你一块逼宫,文武百官会以为是北凉作乱,与你不利。”

    慕容赫悟出这一层道理,对沮千钧的佩服又多几分,他双手交握朝沮千钧拜了拜,“那么李图与阿娇两人就麻烦沮兄替我看一会,事成之后,派人来提。”说罢,腿踢衣袍迈出殿门。

    风把雨吹斜,电闪雷鸣中,五百名铁卫悄然在殿门外聚齐,黑压压,整整齐齐,慕容赫瞬将大刀举向空中,五百名铁卫齐齐举起右拳,声音将地上的积水弹起:“听二皇子号令。”

    震天的脚步声远去后,殿内更冷几分,阿娇卷缩在墙角,双腿并拢,手抱膝盖,头埋在两膝之间,身体一个劲地打摆子。

    她终于知道什么是害怕,终于开始担心失去。

    阿娇怕失去华服锦衣,珍馐美味,害怕失去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和肆意横行任意妄为的资格,也怕失去他人的敬仰和畏惧,她最怕失去慕容烈。

    不,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让人逼父王的宫,阿娇的腿一下子有了力气,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飞到雨里。

    李图惊恐地看着沮千钧,沮千钧却稳坐宽椅上,优雅自在地品着茶,“无妨,由她去。”

    李图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直起腰背,垂手侍立于沮千钧身旁,俨然一副自己人的模样。

    “世子,一切都依照您的猜想进行着,等慕容家的两位蠢皇子解决了大燕皇帝,和龙城必定乱成一团,届时我北凉大军压境,不费吹灰就能拿下城池与皇权。”

    沮千钧的茶杯稳稳落在桌面,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图,叹息道:“你以残躯入大燕皇宫十多年,兢兢业业刺探情报,破坏慕容家父子关系,铺排经年才有今日局面,北凉大业能成,有你一份功劳。”

    李图噗通跪下,额头磕在沮千钧脚背,诚惶诚恐地说:“奴婢心甘情愿,为了北凉,为了世子,奴婢死也愿意。”

    沮千钧单手将其扶起,“我从未将你当做奴婢过。”

    此时,殿外又传来声音,原来是沮千钧的黑衣近卫犹如捉小鸡一般捉来了慕容阿娇,她全身没一块干地方,进殿的片刻,身下地板便化为汪洋。

    “父王不会败的,他一眼就能看穿慕容赫,他会杀了他,也会杀了你。”

    沮千钧很明显没把她当回事,“公主若是觉得逞口舌之快有意思,那便请继续。”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阿娇不笨,她知道这一仗胜算很小。

    “做鬼?做鬼哪那么容易?大燕的公主比和龙城的鬼有价值多了,我会留着你,至于作何用,还没想好。”

    阿娇突然挣脱黑衣近卫,冲到沮千钧身上,咬住他的脖子,血从牙齿缝中渗出,这回她只觉得解恨,没觉得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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