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佛跳墙送上来的时候，香气弥漫整个包厢，徐之楠问苏念，“苏律师刚拔完牙可以吃佛跳墙吗？”

    苏念嘀咕了一句，梦里咋不问，老话说的好，来都来了，她还点了一个海鲜，一个青菜，和一个菌菇汤。

    “苏律师脸色不太好？” 徐之楠给她倒茶顺便插话，这话落在耳里却像根刺。梦里那个故意刁难她的徐之楠，此刻却体贴得令人发怵。

    “已经拆完线，早就可以正常吃饭了。”苏念将蟹钳重重砸在骨碟上，溅起的酱汁在桌布绽开深色花痕，这话一出全然没有之前加微信的犹豫，反倒是俩人熟稔的互掐，徐之楠像是意外的听到这话，笑意长满了眼眸。

    “好像之前没见过你。” 苏念突然开口，筷子戳着碗里的鲍鱼。来公司四年，她翻遍记忆碎片也找不到这人的影子，唯有玲姐总在耳边念叨 “海归精英”。

    徐之楠说“之前在国外读研，然后毕业之后在国外呆了一段时间才回国。”

    “国外的科研研究确实会比国内发展快速。” 苏念尝了一口菌菇汤，鲜嫩的味道划过喉咙，她想起之前在学术网站上查过徐之楠的名字，徐之楠的名字串联着数篇顶刊论文，那些被高引用的实验数据在屏幕上闪烁，以他的能力留在国外应该不是问题。

    国外确实做的研究会比较多，不过有些事，还是得在国内做才有意义。

    他继续说道：“目前生物公司的需求，主要集中在一线和二线城市，像咱们所在的沪市，生物科技园区里每天都有新的研发成果诞生。”

    苏念微微停顿，思绪飘回到过去，“但时间要是倒退到我高中那会儿，情况可大不一样。那时候，国内别说遍地开花的生物公司了，数一数，能叫得上名字的都没几家。基因编辑、细胞疗法这些前沿概念，在大众眼里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可也就是近五年，变化堪称翻天覆地。”

    “政策大力扶持，资本疯狂涌入，产学研链条迅速搭建起来。高校培养的专业人才越来越多，企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就拿合成生物领域来说，据不完全统计，国内相关企业已经有上百家了，北京、上海、深圳这些城市更是一马当先，学术资源和资本力量双轮驱动，形成了产业集群效应。”

    苏念想起自己曾关注过的行业动态，接过话头：“没错，不过话说回来，在快速发展的背后，也还是有挑战。”

    徐之楠目光深邃，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说道：“但这些挑战，也会成为行业继续前进的动力。就像这佛跳墙，食材珍贵、工序繁杂，可只要用心去做，最终就能成就这道绝世美味。国内生物行业，如今有了人才、技术、资本的积累，未来只会越来越好。”苏念目不转睛盯着徐之楠，他的侃侃而谈让她为之所动，律师行业讲究速战速决，她的日程表永远被谈判、开庭和文件塞满，而生物研究不一样，它需要的是夜以继日，持之以恒。

    大学的时候总看见穿白大褂的人，我们那时候会以为是某种神秘组织，那时候大家会好奇的问这是哪一个学院的，怎么都穿白大褂，但是这对于科研人来说，这不是白大褂，这是他们的实验服。

    那时候他们羡慕做实验的同学做完实验可以早早下课，但是到了毕业的时候，苏念他们都在敲着电脑，而科研人还需要做实验，只有实验成功了数据才有效，才能继续写论文，“那时候羡慕做实验的同学做完实验可以早早下课。” 苏念搅动着碗里的菌菇汤，汤面泛起的涟漪中仿佛倒映出大学时光。教学楼走廊里，总能看见抱着实验报告的同学匆匆而过，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楼梯扶手，发出沙沙的声响。“可谁能想到，到了毕业的时候，我们在电脑前敲着论文，那些科研人还守在实验室里。”

    徐之楠放下手中的银匙，骨瓷碗与桌面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有实验成功了数据才有效，才能继续写论文。”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喟叹，“我在读研时，有次为了验证一个假设，连续三个月，实验一直失败，失败了就重头再来，那种等待与焦灼，“旁人很难体会。” 徐之楠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像是沉浸在往昔科研岁月里那些失败与坚持交织的瞬间，如同记录着奋斗的刻度。“但是从科研上的失败，又让我对很多事情保持好奇心和耐心，它反哺着我的成长。”

    苏念听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在律所熬过的无数个通宵，那些被驳回的诉讼请求、难以突破的证据链，都如同科研中的失败般，一次次打击着她的信心。“我也是，法律。” 她轻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慨，“在法律这条路上，每一个案件都像是一场未知的挑战。有时候，费尽心力准备的证据，在法庭上却可能因为一个小细节而失去效力，那种挫败感，不输给科研上的失败。”

    这也许是职业共性吧，他们相视一笑，这一刻，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默契。窗外，城市的夜景璀璨夺目，车水马龙的喧嚣透过玻璃窗隐隐传来，却丝毫没有打破这静谧而温馨的氛围。

    苏念和徐之楠不约而同地提出散步消食的想法，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们并肩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去，夜风吹拂，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了些许晚餐时的热烈氛围，却又添了几分静谧与惬意。

    很快，他们来到了黄浦江畔。江面水波粼粼，苏念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上次在香水店送我棉花糖是因为知道我拔牙吃不了其他食物，是吗？

    徐之楠点点头，目光温和地看着苏念，那眼神里仿佛藏着点点星光，在黄浦江畔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只是希望你在不舒服的时候，能吃到点合口的东西。”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拔牙毕竟是件难受的事。” 苏念微微垂下眼眸，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回想起之前对他的种种猜测和防备，此刻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我当时真的很意外，也很开心。” 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真诚。江面上一艘游船缓缓驶过，船上的灯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庞，光影交错间，气氛变得愈发柔和。

    徐之楠看着苏念，嘴角的笑意始终未退，“其实我知道，有时候我的一些行为可能让你觉得我有别的意图，但很多时候，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

    苏念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曾让她捉摸不透的人，此刻竟如此亲切。这份不经意间的关怀是如此珍贵，两人继续沿着江畔漫步，脚下的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远去，仿佛融入了这静谧而美好的江景之中。

    一直到深夜，徐之楠都在喜悦之中，他本以为自己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搭讪成功了。”

    虽然对方并没有怎么搭理他……

    “加了微信。”

    虽然时间有点晚

    “约了饭。”

    虽然是给了暗示又拒绝转账。

    可可可可………可是为什么今晚她的梦里有其他男人，他才知道她并不了解她，她竟然追星，看起来她很慕强，他不优秀吗？他想起自己在科研领域里，对每一个数据、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精准把握，可面对苏念，他有一种挫败感。那种以为实验一波三折又失败了，突然又峰回路转告诉你有转机，突然又拉了一个大的………

    “要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对苏念真的无可奈何了。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苏念梦中那个帅气又张扬的男主角，帅气的像是单独开了滤镜，而她对那个男生截然不同的态度，更是让徐之楠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看来那个偶像剧男主角魅力不小啊，能让你这么主动。”

    在徐之楠面前表现的很正常的苏念，在他面前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们在工作话题聊得这么好，她竟然对那个男生说，“你不用努力，这事情我来就好了。”

    “你不努力我也很喜欢你。”

    “你不用做什么都很好。”

    他搜了一下这个演员百度百科，意外发现他非常的火，尽管本人也比较低调，配图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与苏念梦中模样渐渐重叠。他滑动屏幕的速度越来越快，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评论区密密麻麻的赞美如子弹般击中他：“哥哥眼里有整个宇宙”“他站在那里就是艺术品”。最刺眼的是热评第一 ：“他根本不需要努力，他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这话与苏念梦中那句 “你不用努力，这事情我来就好了” 形成诡异的呼应。他将页面翻到 “个人经历”栏，寥寥数语，连文字都透着不费吹灰之力的潇洒。

    更令他不安的是，词条末尾 “本人行事低调，极少参加综艺” 的描述，竟与他记忆里苏念欣赏 “慕强” “实力派”的言论微妙契合。

    他那些精心设计的 “偶遇”，看似随意却暗藏心思的邀约，原来在一张完美的皮囊前，竟显得如此笨拙。

    他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了挫败感，明明面对再难再复杂再恶心人的实验，他都不皱眉头。可这一次，对手不是精密仪器，不是晦涩数据，而是一个活在镜头与想象中的幻影，仅凭一张被千万人追捧的脸，就能让苏念在梦境里说出那样柔软的话。

    “就一部剧而已。”

    他口中呢喃着 “讨厌梦”，可心底却又忍不住回想以前的梦，何尝不是心口不一。

    她总是如此与众不同，在一众对他科研成就投来倾慕目光的人中，苏念却仿佛有着自己独立的世界，不轻易被他的光环所吸引。下一秒，她又能竖起无形的屏障，拒他于千里之外。

    “我又不是猛兽。” 他低声咕哝着，语气里带着委屈与不甘。双眸闪过一丝倔强，他清楚自己的魅力与能力。在实验室里，他是能让复杂数据乖乖听话的科研精英；脱下白大褂，他自认外在条件也不差，也是旁人眼中的帅哥。论学识、论长相，他哪样都不输给那个只活在虚幻梦境里的偶像剧男主。

    他并不会放弃，他会愈挫愈勇，但是他不甘心，他明明已经走出这么多步了，那个男人他不就演了一部剧，他什么都没做，就可以像赢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