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茜仰起头，指尖轻轻描摹顾听澜紧绷的下颌线：“顾听澜，你最近总是走神。”她顿了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顾听澜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握住希茜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在想高考志愿的事。”
“骗人。”希茜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保送通知书都收到了。”
“你现在都敢对我隐瞒了是吗？”
她话说的嚣张，顾听澜挑眉，“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了？”
希茜才不管他是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反正这口吻让她想起了刚见面时他的态度，她很不满地在他胸口打了一巴掌，“也是，顾大少爷怕过什么啊。”
开始阴阳怪气了。
虽然力道不足以让他发出闷哼声，但为了让她消气顾听澜还是叫出了声，疼痛感拉满。
没想到这引起了希茜的更多不满，她皱着眉，有些唏嘘地说，“ 装什么啊？我又没用多大力气。”
顾听澜低笑一声，没有跟她斗气，反而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希茜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干嘛呀！”
“突然想起来，”顾听澜抱着她往卧室走，“之前说过的我可以换个方式让你爽——”
顾听澜刻意停顿在这里，垂眸，对着怀里一脸懵逼的希茜使了一个坏笑，他故意挑逗，“还想继续吗？”
“不不，不了。”希茜整张脸都红透了，挣扎着要下来
“顾听澜！”意识到什么的希茜突然停止挣扎，强装镇定，盯着他的眼睛，“你、你转移话题！”
顾听澜把她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她身侧，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那你想听什么？”
希茜张了张嘴，却突然语塞。她确实感觉到了什么——那些零碎的梦境、生命树若有若无的呼唤、族人古怪的态度……但真要问出口时，又莫名胆怯。
“我……”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床单，“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
顾听澜的眼神暗了暗。他俯身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温柔又缠绵，直到希茜晕乎乎地忘了刚才的问题。
“饿不饿？”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给你煮面？”
希茜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要加两个荷包蛋。”
“好。”
“最好还加个鸡腿。”
“行。”
顾听澜起身时，余光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是希尹。她站在对面楼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眨眼间，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自己没看错。
所以希尹对希茜，到底是纯利用还是带感情地利用？
“我今晚不要和你一起睡了。”希茜嘴里吃着鸡腿，含糊地说。
顾听澜被她的声音打断思绪，接收到信息时他微微皱了下眉，但是瞬间又恢复到没事人的样子，还有心情挑逗，“怎么？用完就丢？”
“我是这种人吗？”希茜下意识反驳，“再说了，你也没让我用啊。”
“是是是，我单方面服务你而已，”顾听澜继续挑逗，“你就说爽没爽吧？”
一句话勾起希茜昨晚的回忆，身体里的热气直冲上脸。
她不理解为什么顾听澜变化这么大，明明以前对这些事情都是避而不谈的。
“不爽！”希茜赌气道。
“是吗？”顾听澜也没有因此生气，反而一脸反思的样子，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多钻研。”
“毕竟第一次嘛，多担待。”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避开话题，而是直接反击，让希茜有些傻眼。
啊啊啊，希茜真觉得他现在完全放飞自我了，原来以前口无遮拦的她这么招人讨厌吗？
她才不管，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反正顾听澜现在超喜欢就行。
不对……
好像被带歪了。
“我不管，反正今晚就是不和你睡。”希茜立马把话题引回正轨。
“行。”顾听澜点点头，没跟她继续争辩。
第二天早晨。
顾听澜打开希茜房门，平时那拱起一团的被子此刻平坦地铺在床上。
果然。
就知道希茜一定不会让疑点被他就那么含糊其辞地带过去。
从她提到要分开睡时，顾听澜就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但他只是随口试探了一下她的决心，并不打算阻止她。
就算她到时候不回来了，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因为那是她自己决定的事，他只需要在背后提供帮助就行。
只是，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为什么她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仔细想想也是因为他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他活该。
亲口说出那些事情顾听澜做不到，但她也有权得知自己的来源，让她自己发现，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另一边的希茜，早已经到达了魔界。
说是魔界，其实里面寸草难生，只有一块净土，那就是生命树所在的地方，勉强算是魅魔一族的家。
因为魅魔出生就去了人类世界，大概也不会再回来，所以这个地方对她们来说算不上真正的家。
希茜站在生命树下，仰头望着这棵参天古木。粗壮的树干上缠绕着暗紫色的藤蔓，树冠间垂落着半透明的丝状物，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
她伸手触碰树干，树皮下的脉动似乎与她心口的某个地方产生了共鸣。
“你感觉到了，对吗？”
希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希茜回头，看到她站在三步之外，月光为她纯黑的长发和魔角镀上一层冷辉。
“希尹……”希茜收回手，“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希尹缓步上前，指尖轻抚过树干上的一道伤疤：“因为你想知道真相。”
树皮在希尹的触碰下微微发光，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希茜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明明没有心，却比剜心还痛。
“我们魅魔一族没有父母，”希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所有族人都是生命树的果实孕育而生。但唯独你……”
树干上的符文突然流动起来，汇聚成一个漩涡状的图案。希茜盯着那个图案，莫名觉得熟悉——但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你不是由生命树孕育的，”希尹的手按在树干上，“反而，是你孕育了生命树。”
希茜的呼吸一滞。
“什么意思？没记错的话我是魅魔吧？”希茜已经慌张到胡言乱语了，“生命树再怎么样也是颗树啊。”
“我怎么能孕育树呢？”
希尹：“……”
她看着眼前这个慌不择路的孩子，明白她是有点无法接受这个荒诞的真相，语气也相对没那么严肃了。
“它的所有营养都是由你的心脏提供的。”尽管她不忍心伤害希茜，但有些避不开的东西，怎么避也没用。
希尹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
“不可能吧？”希茜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说法，这太荒诞了。
怎么可能？
“可是魅魔一族都没有心脏啊不是吗？”希茜下意识问出这句话，但看着希尹的表情，她越来越不确定。
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希尹有没有心脏，也没有跟其他族人接触过，那么大家都没有心脏这个说法，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希茜心里已经渐渐有了答案，但她还是祈求地看着希尹，希望她给出否定的答案。
然而希茜只是低下头，嘴里突出几个冰冷的字：
“只有你没有。”
这彻底打破了希茜心里的幻想。
有没有心脏不是她最在乎的，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之前那些用奇怪眼神看着她的族人。
“那……族人排斥我，是因为什么？”希茜哆嗦着问出这个问题，她攥紧了拳头。
“族人之所以排斥你，是因为……”希尹的指尖深深掐进树皮，“每一代魅魔都要轮流为你的心脏提供养分，而你的心脏……又得为生命树提供养分。”
“循环往复。”
希茜踉跄着后退一步，下意识捂住心口。从诞生起，她一次都没感觉过那里传来的跳动。
“那为什么，我的心脏会在生命树那里。”
希尹转过身，月光下她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紫色：“因为这是诅咒。”她拉起希茜的手按在树干上，“感受一下。”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希茜脑海——
生命树枯萎的枝条……族人相继倒下……一群长着魔角的少女被钉在诡异的木桩上，鲜血顺着木桩流淌……
和之前在地下室见到的族人一样，被钉在木桩上，鲜血淋漓。
希茜猛地抽回手，大口喘息着：“既然生命树能看到这些画面，你们为什么不去救？”
“救？”希尹感叹着她的天真，“我们怎么救，在驱魔法器面前，站起来说话都难。”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选我？”希茜有些崩溃，有没有心脏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重要，但却因为没有心脏导致了那么多族人的牺牲。
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希茜突然明白了族人眼中的恐惧从何而来。他们不是在厌恶她——
是在恐惧即将到来的牺牲。
不对，那林默抓那些少女是为了给她提供营养？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