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燕浔的性子,竟然化成彩凤原形,为她在空中飞舞。
许久,直到清霜在不远处听见一阵叹息:“清霜,燕浔,你们两个,悠着些罢,你们不是玉虚的人,我们管不上你们,但日后也不许再在院中引出大动静。好歹一个是老师,一个是仙院学生,影响不好。”正是灵微帝君的声音。
等到燕浔和清霜下山,众人纷纷侧目,燕浔便解释道:“众位,不是要扰玉虚仙院安宁,我们来时便有婚约,并不是在玉虚仙院才认识。不算坏了玉虚规矩。”
众人大都认得燕浔,燕浔教授这门炼器课时,大家开始都听得平平无奇,直到前不久,实践课上,这老师随随便便领着学生挖出几条小矿脉,惹得大家惊叹,大家发现,这位老师其实法阵炼器大师,随手做成的发簪蕴含万般变化,可大可小,可化剑,同空间法器相似。
大家见识到了小矿脉,都想见识见识那种大灵脉,正好仙院后山就有一条,那天燕浔又带着大家去见识大灵脉有何不同。
大灵脉靠近时灵气逼人,令人修为大涨,燕浔在教授一些非实践课知识时虽口头传授言语不能精确描绘,与那些胸怀文墨的老师大不一样,但是实践课学生却学得震撼,印象深刻。一般情况,灵脉有护脉结界,大家都不能深入灵脉,且灵脉不能开采,但是燕浔老师却有方法让在场所有学子都能感受到灵脉深处的灵气汇聚走向,以及脉矿分布。
在他正要深入讲解脉矿中心各种灵石,如何在护脉结界下挖灵石,如何分辨各种大型护脉结界时,被院长灵微帝君阻止了一下:“燕老师,到此为止,我怕总有人会忍不住去采挖这条灵脉,护脉结界部分也不许讲得太透彻。你可以引导咱们学生说大致护脉结界情况,但不能以我们仙院中后山这条灵脉结界深入去讲。”
学院从没有老师在讲课内容上遭到院长阻拦,新课程讲得太过细致,内容太实用导致院长怕仙院中灵脉出了乱子来,甚至出了新院规,未经允许,不得私自采挖灵脉,课堂教学也不行。
从前的炼器老师只讲炼器过程,而燕浔是新教,从先找器材分辨采集开始教,因为炼器起初,材料寻找和材料特性尤其重要,要如何寻找材料在燕浔印象中也十分重要。
就这样,院长还让燕浔停课三天,燕浔以后的教学内容先上院长那里报备之后才可以讲课,甚至院长主动将炼器的书籍交给燕浔,让他心中熟悉别的老师到底是怎么教的,以前是统一听大能的课和大致教学交流,现在院长让老师直接给燕浔讲讲哪些可详讲,哪些可以略讲。
殊不知,炼器老师其实本人也好奇燕浔的寻灵石辩灵脉分布的清晰方法,为燕浔讲课堂详情的同时也是一番讨教。
燕浔由此在院中声名大涨,但是学生私下讨教,再三保证不会挖自己仙院后山灵脉,燕浔也只能拒了,委婉表示院规不可违逆。
除了彩凤求偶之事,两人在玉虚仙院过得低调。
两人一边是忙碌求学或教学生涯,一边是相伴平常修行生活。
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总有人怕燕浔给林清霜特权,仗着老师权势给林清霜走后门,可林清霜也不求什么特殊优势,与师姐妹来往的那几个,都不会看她有什么不同,日子过得还是欢喜模样,旁人真是要挑她的刺,她却也不让着,只是说,燕浔是她的未婚夫婿,他生活上愿意给她的,旁人有什么可指责,她在学习上也没有什么造假伪造。只是有时候会想家,她法术不够,不怎么会传镜讯往乾清那么远的地方,便会让燕浔传镜讯往乾清给祖母,汇报些自己在玉虚的学习生活,看看家人在乾清过得好不好。
最近妖兽来得越发频繁,有时仙院中去后山或者附近山群修习得学子会遇上莫名发疯的凶兽,那一次燕浔带队出外实践,遇上的凶兽,差点队里的学生遇险,他能够感受到这来自昆吾的气息,燕浔早知昆吾里大长老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没想到这么快已经暗地里出手了。
与燕浔同行的那几位老师都受了重伤,若不是燕浔在,大家还不能轻易无亡的回来。
可是燕浔也能够感受到是他的原因才牵扯了大家。
他将此事告知了灵微帝君。
在玉虚的半年,在清霜同意他婚约成真的四个月,真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欢乐时光,燕浔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修行速度也在成倍的迅涨。
这次凶兽的交锋,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超出所有曾经,他以为是他专心修行的缘故。
灵微帝君让燕浔在他书案的另一边坐下,他也觉得昆吾之事牵扯到玉虚仙院很棘手,仙院中的学子大都术法平常,便是修行高深者也不过三分之一。
如此对学子出手,牵累无辜,非是道义所为,昆吾大长老真是卑鄙小人行径。
灵微帝君打量了他许久,道:“你的修为似乎暴涨?至今不过半年,如今看来,似乎不在我之下了。”
燕浔点头道:“近来好似修行神速。”
燕浔额间的山水纹印上,竟然好似环绕着一团焰火,灵微发现这道焰火时,怔了一怔,指着道:“你的额间火焰在跳动?”
燕浔自己还不曾发现,直到他在面前幻化出一道水镜,细细打量自己的额间,才看见了这通红的一圈火焰。
燕浔自言自语:“修行在心吗,我心中欢喜,修行才以这般速度。”
灵微帝君细细思索,不由得问道:“燕浔,我怀疑你此刻是不是能打开界灵的界域,即将真正成为能够驾驭昆吾界的界灵。”
燕浔道:“之前我奋力打开过界域力量,不过是片刻光景,瞬间消散,现在我还未尝试过。”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院长,燕浔是不是在这里?”是林清霜的声音。
灵微帝君还不待回答,燕浔已经推开门去,满眼欢喜柔和:“清霜,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清霜说是去找燕浔,路上听到有人说有凶兽的事情,凶兽大规模伤人,带队的老师来找院长商量了,她看到其他老师都走了,燕浔还没有出院长楼,就过来找,仔细打量他全身并且问他:“燕浔,你受伤了吗?”
灵微帝君也从椅子上起身:“清霜,你们两个还是进来再说。”同时,燕浔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受伤:”我没事。”
林清霜进门叫了一声:“院长好。”
灵微帝君颇为无奈:“还是都坐下说。”
燕浔道:“院长,我可能想离开仙院一段时日。”又抬头看了一眼清霜:“清霜,你还是在这里,我回去昆吾看看。”
灵微帝君摇头:“不行,你回昆吾,指不定那大长老会派谁来对付你,我会召集仙院所有老师,仙院附近加强警戒,仙院开启结界。学子们出门的实践修行课暂缓。”
燕浔笑了笑:“我十分感激帝君对我的照顾,但是我不想给仙院添加麻烦。”
灵微帝君叹气:“以这大长老的性子,如此卑劣,他当日知晓我的身份,不敢明着报复,是暗中唆使手下人,我与你们大长老的梁子早就结下,你在不在,他应该都不会放过玉虚仙院,可玉虚仙院也不是我一人的仙院,玉虚界灵势必会庇护我等。”
林清霜听得愧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帝君也不会入昆吾界。”
灵微笑着摆手:“更与你这小丫头无关,我一向喜欢管闲事。燕浔,你一日界灵之身,昆吾大长老就不会放弃觊觎你,你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而且昆吾在外界看来,妖兽横行,霸道无比,你身为界灵,还是要重新夺得原属于你的身份地位以及你的一切,更甚至是你想要好好生活的权力。”
一番话让燕浔百感交集,大长老不知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他从前觉得没意思,便随之摆布,纵然有时想要抗衡,但力有不逮,术法不济,也从未想过要让大长老付出何等代价。
燕浔觉得灵微帝君所言极是,他为何要一直被辜负,他觉得自己从未做错什么,不该被如此对待,他也有想要守护的人,也有想要过的生活,昆吾界灵的出身绝非他所愿,也不想背负什么,他也只想要慰藉自己余生,不想再一个人面对孤独和斥骂。
等燕浔那日回到自己的寝居,修行运转灵脉时,竟然发现身周无数冰棱,处处雪白,一片蕴含着彩色的金光自身前落下,折射出后方冰山上排列整齐的无数副两米长一米宽一米高的透明冰棺。
这像是一处墓葬山,谁人的棺木会像这样罗列陈设?冰棺内壁像是有着许多人影,他恍然觉得此刻是梦境,他从未去过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忽然梦到。
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发现自己身穿浅青色长衫,手指纤小,分明是孩童模样。
他正一愣,自那落下的金光中却立着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身披七彩,眼眸含笑,潋滟无双,他牵起嘴角,笑道:“你来了。”声音轻柔温和,燕浔忍不住皱眉,红衣身影是自己的五官模样。
对上对面那双清澈的丹凤眼,燕浔听见自己说话时年幼稚嫩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在梦里?”
他摸着自己的喉咙,发声再次确认一下:“我为什么变小了?”
对面的红衣成人的燕浔慢慢走上前来,说道:“你在界域中的主灵识一直都没有长大。”
燕浔察觉到界域一词,自言自语疑惑道:“我此刻是在界域?怎么会有两个我,我是小的,你是大的?”
红衣的燕浔丹凤眼微挑,明明清冷的脸上却有着温柔:“是,燕浔,你进到这里来,是该和我合二为一了,我是你从前识海中分裂的一缕界识。”
燕浔扯动着自己青色的衣衫袖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的冰棺又是怎么回事?”
红衣的燕浔没有解释,只是一把握住燕浔的手,两只手相触碰的一瞬间,红衣的燕浔和青色衣衫的小燕浔合二为一,只剩下红衣站在原地的燕浔困惑。
他上前查探冰棺,透明色的冰棺里,能够看见人影,却看不到里边的人的模样,他上前用力推开棺盖,棺盖推开一半,他附身探视,却惊讶地张着嘴:“这是?”
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紧闭着双眼,但是模样隐约的有林瑾瑜的影子,不像是死人,倒像是在沉睡中,他伸手探视鼻息,却没有任何呼吸。
他回头扫视一圈,之前他觉得冰棺无数,只是乍见之下的以为,冰层中冰凌折射,无法分辨,他一一探视过四周的冰棺,内中有人影的大约是十多副,这16副冰棺并无分别,大小相似,内中人也都有些相似,都相似林瑾瑜,燕浔心中有些暗自猜测,这会是林家的人吗?第十七副是倒数第二副的冰棺,它比第十八副冰棺略小,但比所有的其他的冰棺都要大些,他缓缓推开后,露出那张熟悉的脸,竟然是林远泽,燕浔半晌回不过神来,等他回神,他下意识去探视林远泽的呼吸,竟然有着浅弱的,似有似无的呼吸。
燕浔哆嗦着手,正要去扶他的肩:“远泽,林远泽。”他又不敢下手,停住了动作,害怕触碰后会出现变故。
他注入灵力想要唤醒林远泽,林远泽却没有任何变化,毫无醒来的迹象。
燕浔冷静下来,忽然将目光投向那第十八副冰棺,他想那一个,会不会是……他的心跳和呼吸急促起来,他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停了下来,那一个会不会是林瑾瑜?
如果不是呢,应该不是吧,他试图转移自己近乡情怯的思绪,他心底希望是他,尽管他不知道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他要怎么去招呼,怎么去面对,但是他仍然是无尽希望是他,也祈求一定是他,这样,他才能有再次见到他的希望。
可是,这些人怎么都不醒呢?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会在他的界域里,冰棺里的这些是他们本人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