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妖儿，卓以禾又被几个做直播的好友拉过去扯皮，穿梭在各个直播间。
“卧槽，老刘才是真的狗好吧！”囷囷毫不留情的勾着中年男人的肩膀，丝毫不被五冠教练的威严所迫，“嘴里天天说队伍态度不好，结果夏季赛一个比一个猛！”
“就是！”
“剑指冠军还不猛，我真的服了。”
“没办法，咱们五冠教练就是牛掰。”
有人纠正：“六冠了六冠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嘴没个把门。
“怎么说刘教，队伍还缺中单不？”
“缺啊，咋不缺，明天直接来试训好吧。”老刘年纪虽年长了点，依旧不妨碍男人至死是少年，该扯的淡一个不少。
“六六六，鹏哥呢？赶紧把鹏哥叫过来，他们队有奸细啊。”
卓以禾拉着JYG的中单阿浩装模作样的扭头找他们的教练苏鹏。
“什么意思？你想干嘛JYG秋落？”
转会期前夕各家战队总喜欢到处扯皮，为的是迷惑网友，以防未公布前就泄露转会信息。
带节奏这块卓以禾还没输过谁：“咋的了，CFW阿浩？”
“别闹啊兄弟们，我直播开着呢啊。”解说林业及时提醒，又向直播间解释，“我靠，你们别听他俩扯啊，那秋落跟个狗一样跑哪儿都瞎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俩凑一起节奏满天飞已经习惯了】
【林哥这样说真的不会被秋子哥骂吗？】
“你当我跟他一样小心眼？”卓以禾凑到镜头前，手里扒拉着金雨跟他一起露相，“来来来，给大伙介绍一下，这是CFW的辅助金雨。”
金雨表示习惯了：“是的是的，我现在已经无坚不摧，勇攀高峰了兄弟们。”
【哈哈哈哈，金宝已经加入CFW文化了】
【好一个“无坚不摧，勇攀高峰”】
【你说的哦周哥，春季赛CFWA没你我不看】
吵闹间，卓以禾眼睛一瞥，忽然注意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远处正是JYG的地方，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围坐一团，好不热闹。
但是卓以禾仔细看了会儿，突然拉了一把阿浩的胳膊。
“咦？阿浩，无月没来吗？”
仿佛一道惊雷炸在耳边，周遭瞬间鸦雀无声。
林业迅速关掉直播，阿浩一脸莫名的瞅着卓以禾，发现这人是真的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后跟小团对视一眼又没了主意。
“你……”
他眼神迅速的在金雨身上看了一下，确认卓以禾是真的不知道后突然毫无征兆的拔高了音量。
“哎哟，你不说我都忘了，无月这几天接了个代言，人在外省呢。”
“这样啊，我说怎么一直没看着他。”
卓以禾漫不经心的回应了句，阿浩、小团几人细不可察的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卓以禾真的不再对无月感兴趣都暗暗松了口气。
小团心有余悸的缓出一口气，在抬眼的时间里却发现金雨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仿生人眼神平淡，像包容一切的海，仿佛透过深渊将他看了个透彻。
“怎么了？”
听到卓以禾的声音金雨这才笑了起来，顺手剥了颗开心果喂给他。
“没事，跑神了。”
小团如释重负，和队友一起看着卓以禾和金雨的互动心里酸涩了一片。
很多人都说，金雨是周瑾榆生命的延续，但是对于卓以禾而言，金雨的出现，究竟是恩赐还是另一个劫难，他们说不准。
其实也不需要他们说准。
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那一天竟然会来的如此突兀。
半个月后的夏季赛开始的第一场，他们输的很彻底。
射手几乎全程不在状态，顺风透明人，逆风突破口。
作为KPL的老将，卓以禾心态有一说一还是非常不错的，是位很优秀的大心脏选手。
如今他这种状态让小团他们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安，进入休息室，老K语气很差。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秋落。”
队伍战绩不好，教练发火，这会儿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金雨满是担心的眼神稳稳落在身形单薄的射手身上，卓以禾始终低着头，头顶的光将他的脸全都打上了阴影。
“对不起。”许久，尚且年轻的射手才低声开了口，“我可能，需要一个假期。”
老K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下面这几场比赛，让墨玉上吧。”
墨玉，华昭EF首发发育路预备队员，也就是——
卓以禾的替补。
“什么？”小团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抓着卓以禾的胳膊让他看向自己，“你如果敢跟我说你不想打了，我真的会……”
会怎样，他好像也不能怎样。
但是小团只知道，这是他一路颠沛流离而来的伙伴，在KPL这条道路从籍籍无名走到繁花似锦有多不容易他比谁都清楚。
自己的队友要在巅峰期消失匿迹，小团实在接受不了。
“我没想退役。”卓以禾轻轻按下小团的手，状态看上去实在不怎么让人放心，“我只是这段时间有点调整不过来，我一个人的事，不能浪费你们的时间和精力。”
金雨看着他：“什么事能让你连比赛都打不下去？”
“……”卓以禾语气冷淡，“我好像没有义务告诉你。”
金雨还欲再说，卓以禾没给他开口的时间，扭头看向老K：“教练，能跟我谈谈吗？”
“其他人，先去大巴车等。”
“但是……”
“黄慕吟。”老K严肃的时候声音不怒自威，听到自己的大名小团也不敢再劝，拽着还想上前的金雨出了门。
人都走后，老K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聪明，而纸，也终究包不住火。”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跟陈苏文一起瞒着我对吧？”
卓以禾死死盯着他：“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周瑾榆只是一个实验品，金雨从一出现就注定了灭亡是不是？！”
老k说不出话，或者准确一点，他确实问心有愧不知从何说起。
“什么孤儿院，什么院长，什么仿生人……统统只是人体实验的借口！”
“那些仿生人，有几个是正常死亡的？为什么迄今为止所有的仿生人都是年轻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孤儿？无月真的只是接了个代言吗？金雨到底是谁？你说话啊！金雨他……”
“金雨他就是周瑾瑜。”
短短八个字，让卓以禾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你说的很对，从第一任仿生人降世开始就只是人体实验的骗局。周瑾榆的车祸只是个幌子，自始至终，周瑾瑜和金雨都只是同一个人。”
“人类的欲望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植物的根都要深，自从研究出能够延续寿命的新品芯片开始，就打响了仿生人的第一枪。”
“也就是说……”卓以禾无声的流着泪，“周瑾瑜根本就没有出车祸身亡，他只是……被当成了实验品对吗？”
“以禾，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老k已经开始有细小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有后悔也有无奈痛心。
“当初陈苏文找到我时，正是战队缺少资金。他跟我说，有个办法不用卖选手就能渡过这场难关——那个院长叫吴鹏，他说他得到上级指示需要一个实验体。”
“最好是正直少年期的，具有公众人物形象的，因为这样可以测试大众对于仿生人的接受容忍程度。上级挑选试验品必定已经有了人选，吴鹏这样说，就差指名道姓了。”
他每说一句，卓以禾的心就痛一分。
“上面的人，早就看上了周瑾瑜。”
“是……而且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况且是为人类的科学做贡献并且也并没有付出生命——所以……”
“所以吴鹏和方严安一拍即合，设计了一场虚假的车祸把周瑾瑜……”他咽下喉间的哽咽，继续说道，“送上了实验台……”
他不敢想象周瑾瑜究竟遭受了多少，他那么喜欢的人，在他这里视若珍宝，在那些疯子眼里却只是一个拥有所谓价值的实验品。
“我很抱歉瞒了你，但是以禾，既然这些你都已经查到了，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秘密泄露出去仿生人会被强制销毁的规定。”
“好几个孤儿院之间，已经形成了联系链，协议签署后立即生效。除了秘密泄露出去会被销毁，其次，如果签署者死亡，协议也会立刻作废，仿生人同样会被强制销毁。”
卓以禾此时的眼神尽是濒临崩溃的迷茫：“什么是，强制销毁？”
不忍再看少年那近乎祈求的眼神，老k双手在胸前无意识的握紧。
“也就是周瑾瑜那个空壳墓碑下，将会躺着一个真正的他。”
仿生人的强制销毁，也就意味着本体真正的死亡。
科学的发展离不开牺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像有战争必然会流血，滔天的权利都是踩着累累尸骸看白骨成枯。
古往今来，自始至终，皆是如此。
这些张口就来的大道理此时却将卓以禾压的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周瑾瑜，卓以禾兴许永远都不会去查找一个个仿生人背后的真相。
冰冷的机器永远产生不了情感，他以为金雨成为了例外，机器人拥有了人类的情感。
可没成想，这个打破天理伦常、赴他而来的，还是那个原本就属于他的周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