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出生起便体弱的林兮迟染了风寒,一直未恢复好,每日便在府中待着。但是他年龄已有六岁,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林清权为其请了教书先生来府上授课,使得林兮迟虽然常年像闺中女子似的闭门不出,功课却从未落下。有时也会在自己院内逗逗鸟儿,吹吹长相思。
时间过得很快,此时的林兮迟到了十岁生辰。这天,林父将一短刃作为礼物赠予他,那短刃与长相思的缺口刚好吻合。
“原来是武器吗…”
林兮迟看着装好的玉笛,想起了当时娘与长相思一起给自己的一本古籍。那书中画的都是这玉笛可用的招式,平时在院内也闲着无聊,便对着那本古籍一招一招的学着。
又是一年冬,此时的林夕迟已是十二岁的少年,随着每日练习玉笛的棍法,身体倒也越发硬朗。披上用白狐毛制的斗篷,在宅内四处闲逛着。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偏院,林兮迟想起了那个幼弟。自那幼弟出生起,便被父亲放在这养着,父亲也极少来偏院看他。
想来这幼弟也有七岁了,好像叫…“林晏笙”,倒是个好名字。
林兮迟这样想着,便看见院内一小孩坐在地上玩着雪,身边站着的是之前在温娇宁身边伺候的小侍女。
“给长公子请安。”侍女看见林夕迟走来,规矩的行了礼。
林兮迟走到侍女面前:“夏姐姐,这偏院就你一个人照顾晏笙吗?”
小侍女姓夏,单名一个“木”字,是林兮迟的母亲刚嫁入林府时带来婢女里的其中之一,与林兮迟算是熟络。
“回长公子,小公子在这住了七年了,一直是奴婢一人。”夏木回道。
听到有人叫自己,林晏笙回头望着林兮迟。这个年纪的小孩是不抗冻的,此时脸颊两侧已是红红一片。
林晏笙看呆了,这是他出生以来见过最美的人。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嘴角微微带笑,鼻梁旁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眼睛如圆月般的明亮,皮肤如雪一般的白净,如同一块成色上好的白玉。此时的林兮迟披着头发,美的像个女子。
喜欢…林宴笙想着。
林兮迟看着小孩呆呆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爱,走上前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
林晏笙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从地上站起,乖乖作了一揖。脆生生地喊道:“晏笙见过哥哥。”
林兮迟笑着摸摸他的头,觉得他真是乖巧的可怜,看着小孩身上和下人布料差不多厚的衣服,不由得心疼。
“公子,现在天还凉着,您身子还没好全,咱到屋里去吧。”跟在林兮迟身后的陌白说着。林兮迟点点头,牵着林晏笙的小手往屋里走去。
进了屋内的林兮迟却感受不到和自己院内那种炉火烘烤的温暖感觉,竟和外面的温度没有区别。林兮迟皱了皱眉道:“林府这么大,连几根炭火都烧不起了吗?”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
夏木平淡解释着:“从前年开始,柴房就将炭火断了。”林兮迟听了,不敢想象,这几年的冬天小家伙是怎么扛过来的…
林兮迟低下头,弯着笑眼问林晏笙:“想不想去我院里玩?”
林兮迟牵着小孩的手往东院走着,夏木和陌白在两人身后跟着。
进了屋内,暖和的炉火使林晏笙舒服的眯了眯眼。林兮迟将桌上一盘早上刚送到的点心端到林晏笙面前,小块小块的喂给他吃着。因为其生母是妾室,林晏笙又不得父亲疼爱,平时在偏院除了一些拿来时早已凉掉的饭菜外,没有吃过其他的食物。
林兮迟看小孩吃的专心,便也知这孩子平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不由觉得家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当真该死。小孩终归是无辜的。
“父亲这几日可有去看过宴笙?”林兮迟向夏木问道。
“老爷每年只在一月初时来一次,其他时候从未去过偏院。”
“…”林兮迟听了,微微皱着眉。看着乖巧的林晏笙,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林兮迟将林晏笙留下用过晚膳后才将其送回偏院。
回东院路上,林兮迟问身边的陌白:“父亲可在住院?”
“回公子,老爷下午时便从京内回来了。”
“陪我去找父亲。”
“是。”
林兮迟进了屋内
“儿子给父亲请安。”林兮迟的腿还未跪到地上,林父便急忙跑来将他扶起。
“外面现在这么冷,你身子还没好全,怎的跑这儿来了。”林清权关切的问着自己疼爱的儿子。
“儿子心里想着父亲便过来了。父亲今日进京面圣,姨母可有为难您?”林兮迟口中的姨母正是当今的皇后,也是自己母亲的姐姐。
“无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每每谈起有关林兮迟母亲的事,林清权总是变得多愁善改的样子。
林兮迟看父亲这个样子,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父亲,我想将晏笙搬去我院里住。”林兮迟用眼睛望着林父,看见那浅灰的瞳孔,林清权想到了亡妻,便由着林兮迟去了:“你若真喜欢那个孩子,便接去吧。”
林兮迟开心笑道:“多谢爹爹!”
“啊,还有一事。”正准备走的林兮迟突然说道:“晏笙也到年龄了,父亲可不可以…为他择一个先生学些知识?”
林清权朝他摆了摆手:“明日就送他去府边的私塾上课。”
林兮迟走后,林清权不由想起往事。
林清权是林府长子,楚婉容是将军府二小姐。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林清权十八岁时向楚家提亲,楚家二老也知两人情投意合,便允了这门亲事。
后又在二十岁考中状元,入朝为官。世代从商的林家出了这么一后辈,林老可宝贝的不行。
两人成婚第二年便有了林兮迟,但楚婉容在闺中时本就身子不好,生下林兮迟后便落了病根,在林兮迟三岁时就走了。
林清权本发誓永不再娶,但没想到与友人在茶楼听曲时遭人算计,让温娇宁怀上了孩子。他本想偷偷命人在暗中做掉她,但看见了她与楚婉容有三分相似的脸,他又舍不得了。
温娇宁不知自己与林府太太的面容相像,但她渴望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便用肚中的孩子缠着林清权纳自己过门。只可惜,无福消受这二太太的身份。
林清权不喜欢这个小儿子,他是意外的产物,是温娇宁上位的工具。每每看见林晏笙,只会产生对婉容与兮迟的愧疚。
林晏笙这个名字是他取的,也只有林兮迟觉得好听了吧。
“晏笙”—“厌生”
林兮迟出了门,高兴的回了东院。
“陌白姐姐,今晚吩咐下人把西屋收拾出来,明日便将晏笙接来。”林兮迟边走边吩咐着。
“公子当真是疼爱小公子。”林兮迟听了,嘴角微微弯起弧度。
第二日一早,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那从出生起便不受宠的小公子住进了长公子的东院,都感叹长公子的心肠如他母亲般善良。
“诶,你说长公子是打的什么主意?居然将那歌女的儿子养在身边。”
“主子的心思你瞎猜什么,快干你的活儿去。”走廊上,两个花房杂役闲聊着。
东院的西屋内,小晏笙枕在林兮迟腿上,听着他吹长相思。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小晏笙被火烤的有些困了,微微合着眼。林兮迟看着枕在腿上的小孩,摸了摸他的头。
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入夜,夏木将纸条缠在信鸽腿上,鸽子飞向皇宫。
纸上写着:“兄弟二人关系很好,娘娘无需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