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儿伺候芳芷沐浴完,给她用布巾擦头发:“小姐,今儿为什么看着老爷不太高兴的样子?”芳芷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姨娘看着很高兴,八成是不着调的爹又顶了茶壶。”豆儿噗嗤笑出声来,芳芷也笑起来。豆儿把窗户关上,又把几条湿布巾抱在怀里:“小姐,早点休息,我回屋去了啊”。芳芷点点头,看豆儿关好门才打开百宝妆匣,拿出白玉簪子轻轻抚摸:“哼,我不找你,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看你好久了。”
芳芷吓得一哆嗦,回身看陈珩:“你别总是吓我。”陈珩抱起芳芷,两人并排坐到床边。芳芷推陈珩:“真吓死我了”陈珩指一指房梁:“进来就看豆儿给你擦头发,只能等着”芳芷叹口气:“我们俩要一直这样见面吗?”陈珩凤眸深深看芳芷:“定亲之后白日里倒是可以出去走走。”芳芷嗯一声:“以后你会很忙吧?估计平时也很难出来找我。”陈珩笑一笑回她:“纨绔可以不按常理出牌”
陈珩从怀里拿出一对春色翡翠镯子套在芳芷两腕上。芳芷抬手看那对镯子,细腻油润不说,颜色为深紫色,正是十分少见的帝王紫。芳芷眼睛亮闪闪,由衷的说道:“真的好美。”陈珩环住芳芷,拿起芳芷的手,转动镯子让芳芷看,一只镯子上带一小朵白色丝绒状的“祥云”,另一只镯子上则是点点白色的“雨”。陈珩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它叫云雨镯,是我母亲的心爱之物。”芳芷嗯一声,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陈珩微笑着抬起芳芷下巴:“小傻瓜。明日我去木兰山打雁,回来就让媒人提亲,你这几日不要出去招惹人,不然我不放心”芳芷眨着大眼睛乖乖点头。
陈珩问芳芷:“你知道岳父大人那个机关盒子解开了吗?”
芳芷噘嘴拧他:“这个你都看了?!是不是因为那个诗是《河洛理数六十四卦》之临卦?”
陈珩嗯一声:“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盒子里一封信,前面都是琐碎旧事,后面提到黄家走失了一个染黄的师傅,同时建业一家走失了一个织云锦的师傅。这两人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芳芷眨眨眼:“染黄?黄色平民用不得,是皇家专用的颜色。云锦十分珍贵的,一寸云锦一寸金,是非富即贵的人才能穿。这两个人···”芳芷瞪大了眼睛:“有人要织龙袍吗?”
陈珩赞许的看着芳芷:“你这缺德姑娘和本纨绔世子想到一块去了。”
芳芷不解:“谁要谋反?云锦织起来纷繁复杂,龙袍非得织两三年不可,他这是谋算好时间了?”
陈珩轻叹一口气:“此事十分难办。这两人在两个不同的州府失踪,一般的衙役不会联系到一起。而我也不能毫无证据来源,突然下令凭空调查。”
芳芷皱眉:“你觉得会是谁?谋反至少要具备两个条件吧,一是银钱,二是兵权”
陈珩眉眼沉沉:“如今州府三司分立,属官又经常更换,很难将钱和权都掌握住。本朝建立之后,分封的藩王多受限制,特别是削藩之后,剩下的藩王也只保留虚衔罢了。像我这种藏锋守拙的国公府世子,无非都是防圣上忌惮。可有一人···”
芳芷揉搓陈珩的衣服:“福王是吗?”
陈珩点头:“圣上偏爱周贵妃,王皇后薨逝后,虽未立后,但周贵妃协理六宫,已然是内廷之后。太子并不得圣意,一直过的小心翼翼,甚至委曲求全。”
芳芷眨眼睛:“既然圣上偏爱福王,为什么不立他为太子。”
陈珩轻嗤:“外朝内廷中,朝中大臣虽然党同伐异,但在立长立嫡的祖训上却出奇的一致,抵死不让一步;内廷部分宦官和周贵妃虽咬牙切齿,却也不敢接天下人的唾沫星子”
芳芷点点头:“这一路我也看出来了,福王不是个好东西。”
陈珩点头:“他治下的山西,土地十之六七都在他名下,府邸建的豪奢至极,还豢养私兵···整日闹得民怨沸腾。”
芳芷问:“那圣上不管吗?”
陈珩摇头:“偏听偏信···御史的折子要么被司礼监扣下了,要么就不痛不痒的发回。”
芳芷叹口气:“确实难办”想了一想又问:“锦衣卫受司礼监管辖,那你?”
陈珩微微一笑:“我听命于圣上。还有很多事,以后遇到了再一一告诉你”
芳芷嗯一声点点头。
两人依偎着相拥而坐,陈珩将芳芷抱紧:“不管以后世道怎么样,我都会拼死护着你”芳芷嗯一声回抱住他。
默了一会,芳芷问:“即使他豢养了一定数量的私兵,但从山西起兵攻入京畿不太容易吧?”
陈珩凤眸透着冷,他轻笑一下:“如果是我,我会双管齐下。先发兵从鞑靼边境包城直插木兰山,神不知鬼不觉的南下,同时联合拱卫京畿的某些兵营,两厢夹击。”他停了一下:“还有一种,兵行险招。带精锐死士秘密潜入皇城,直接攻入禁城···不论哪种,要想名正言顺,都要打着清君侧的口号”
芳芷又问:“拱卫京畿的三大营归兵部管,但你们监察百官,有没有察觉?”
陈珩摇头:“锦衣卫和腾骧卫、三大营一同拱卫皇城,如果锦衣卫一家独大可制衡他们,圣上如何安睡?我们相互制衡又互不干涉才是最安全的。”
芳芷点点头:“确实如此。可是锦衣卫和腾骧卫都是宦官掌权,周贵妃她···”
陈珩还是惊异芳芷对政事的敏锐,他伸手刮刮芳芷的鼻梁:“因为前朝出过牝鸡司晨的情况,所以本朝内阁和六部大人们碰到周贵妃的事始终意见一致,对她防范有加。而且司礼监掌印魏大人是圣上在潜邸时的老人,对皇上忠心耿耿···”
芳芷叹一口气,头埋进陈珩宽阔紧实的胸口:“看起来不会有问题似的”
陈珩鼻息里是芳芷身上特有的甜香味,浑身发热,心猿意马,他手不老实的伸进芳芷的中衣:“别想了,现在还看不出端倪”
芳芷嗯嗯的,声音魅惑。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越的鸟鸣声,陈珩爆出一句粗口,拉上芳芷衣襟,在她耳边粗声说:“有事,你先睡吧”,又在她唇边嘬一口,起身几步旋出了窗户。芳芷脸颊泛红,将枕头抱在怀中躺下了。
陈珩在姚府院墙外揪着迅风的耳朵:“封子锰的事也能让你找到这来?”迅风龇牙咧嘴:“他说这次真的是正事”
五味斋包间,封子锰难得的没有歪在罗汉床上,他正襟危坐,手中折扇摇的呼呼作响。憋了一肚子火的陈珩不待见他:“什么事,说完快滚”
封子锰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把头靠近陈珩耳边:“这次打醮圣上不住在临湖的大殿里。哎~”他抓抓耳朵:“圣上定的,所有人都住在西苑里安定山的那个八卦道观里。你也知道的,那个地方邪门的很。”封子锰说完又打自己一巴掌:“呸呸呸”
陈珩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没有得到信报?”
封子锰坐正:“刚刚定的。你知道的,我平时又不去上值。本来我给姚姑娘挑了个离你们近的地方,刚刚寺承派人来找我,说圣上招寺卿、礼部和钦天监的人去宫里,要求这次打醮都住在那个八卦道观里。我还打听了,锦衣卫只管护卫圣上,剩下的朝臣和女眷由腾骧卫管。”
陈珩点点头,又冲封子锰伸手:“地图呢?”
封子锰白他:“我哪有?”
陈珩低眸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封子锰:“我顾不上你们。带上你的护卫,看好伯永。”
封子锰咽口唾沫:“不会···吧?”
陈珩定定看着他:“你说呢?”
回帽儿胡同的路上,陈珩凤眸泛冷,沉默不语。迅风向来是大事不懂,小事不问。看头儿不高兴就说:“咱们不用去打雁了,老爷弄了两只顶顶好的大雁,聘礼也筹备的差不多了,说让你回府点看一下,要是不够就再补。”
陈珩嗯一声,策马急奔回府。陈大在影壁前迎上来,恭恭敬敬向陈珩行礼:“世子,老爷在书房等候多时了”陈珩托住他的手:“跟你说过了,不用行礼”。陈大摇头跟在陈珩身后。穿过抄手游廊,垂花门外整整齐齐堆了数十个大箱子,还有两只大雁用红绳拴在栏杆上。陈大在身后接话:“老爷把聘礼都按规制备齐了”陈珩轻嗤:“老头儿,比我还着急!”陈大微笑:“老爷盼了好多年”陈珩嗯一声不再言语,疾步向书房而去。
陈炎坐在书桌前看陈珩进门,赶紧把礼单抽出来让他过目。陈珩接过来一目十行,随后凤眸弯起:“媒人还没登门,礼单我看有何用?”陈炎捻须哈哈大笑:“媒人定好了,明天就去。”陈珩问他:“媒人是谁?别吓着姚侍讲。”
封子锰自从进了公主府大门就右眼皮直跳,特别是看到管家直冲他挤眼睛的时候。金童一边给他打扇一边问:“爷,老管家这是?”。封子锰捂头怼他:“管他呢,爷今儿烦着呢。”刚迈进垂花门,就看见公主亲娘穿一身墨绿色团花织金襦裙,一手拿鞭子,一手掐着腰站在两三步外。金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封子锰嗷一声,撩袍向东厢房冲去。常婉侧身抽鞭就揍,啪一声,嗷一声,又是啪一声,封子锰斜刺里往正厅冲去,嘴里哀嚎:“爹,快救我”。驸马封德成穿一身暗纹团花道袍,抄手站在正厅门外,他国字脸,剑眉星目,称得上仪表堂堂四字,看着儿子挨打脸上无甚表情。常婉提裙跟在封子锰身后紧追,不时停下抽一鞭:“今儿谁都救不了你~”。直到她气喘呼呼停下来,封德成走过来给公主顺气,又把鞭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扔地上,扶着公主往后院里去了。封子锰抱着院子里的玉兰花树,看老娘狠狠瞪他一眼往后院去了,他出溜倒地,金童赶紧跑过来把他扶回东厢房。
封子锰趴在床上哎哎呦呦的,金童给他涂着跌打药酒。封德成推门而入,把金童遣出去。封子锰龇牙咧嘴的歪头问:“爹,我今天遭的是什么无妄之灾?”。封德成四平八稳的坐在床边,伸出一根指头摁在鞭痕上,封子锰嗷一声眼里憋出泪花:“啊~~这是···亲爹吗?”封德成沉声:“今日魏国公到访,你可知所为何事?”。封子锰拗劲上来了:“原来是他告我刁状,明儿我就去揍他儿子!”。封德成沉哼一声:“你揍得过善渊?”封子锰瘪嘴,他有火无处发,一手捶在床上,牵动伤口又哎呦起来。封德成恨铁不成钢:“魏国公邀我和他去姚侍讲府上提亲。你娘亲为了你的婚事愁白了头发,如今善渊也要结亲了,你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封德成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背上,直把封子锰拍的泪花四溅。
芳芷每日晨起都会小跑一阵,然后去正房吃早餐。今天是姚大人休沐日子,吕萍吃着早餐,提出让姚大人带着两个女儿去侍读学士家转转。芳芷咳嗽起来,拉住吕萍的手:“姨娘,我这几日肚子着凉了,不太方便。”吕萍笑眯眯的:“那不着急串门子,我和芳蕙先去转转,你在家好生养着,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芳芷哎一声。姚大人挑挑眉并不言语。芳蕙咽下一口稀饭,小声说:“娘,我不想去”。吕萍作势打她手:“没规矩的,让你去你就去”
回到房间,豆儿问芳芷:“小姐,我怎么觉得吕萍没安好心似的?”,芳芷笑一笑:“你不记得了吗?蒋侍读家跟咱们原来是邻居,他有四个儿子,梅友、兰友年龄大,应该成亲了,菊友还是个娃娃,老三蒋竹友跟我一般大,我猜啊这是给芳蕙相看去了。”
豆儿瞪眼:“要相看也是你先相看啊”
芳芷笑:“所以啊,她挑了个我不太合适出门的日子”
豆儿噘嘴:“哼,胳膊往自己闺女那拐,她准不给你挑个好亲事。”
芳芷笑着拽豆儿腮帮子:“你忘了,我都以身相许给陈大人了!”
两人在屋里打打闹闹一阵子。芳芷记得陈珩让她不许出门的话,拿出一块祖母给的米白丝绢,打算这几天给陈珩缝件中衣。
这边厢,姚侍讲看着画着精致妆容,穿着鹅黄色团花袄裙的芳蕙皱了皱眉,他把烟袋锅磕在桌角上,看吕萍:“去卸了妆。”吕萍拉他袖子:“多长时间没见蒋家大嫂了,带芳蕙去拉拉家常,怎好不收拾收拾。”姚侍讲耷拉着眉毛,嘴上却不为所动:“去卸了!”吕萍哼一声,拉着芳蕙往外走:“咱们去厨房看看糕点装好了没?”,剩姚侍讲在屋里吹胡子瞪眼。
吕萍拉着芳蕙刚出正房门,胡同里锣鼓唢呐声齐鸣,管家急匆匆往院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老爷~老爷~”吕萍嘱咐芳蕙先回房里,又跟着管家进屋,看到管家哆哆嗦嗦掏出一张拜帖,又结巴着跟姚侍讲说:“老···老爷,门···门外魏···魏国公和公主府驸马提亲来了”
门外锣鼓喧天,两顶八抬绿尼大轿后有随行仪仗和数个小侍,头一个小侍提着一个笼子,笼里两只大雁,剩下的有的提着红色漆红雕花锦盒,有的拎着酒坛。
姚府门口站着两人,魏国公陈炎身量颇高,穿一身青色万字纹锦缎道袍,灰白发髻簪一根木钗,脚蹬兽爪鞋,看起来仙风道骨;兵部侍郎封德成剑眉星目,穿一身玉色暗纹道袍,头戴黑纱五梁冠,簪一根玉簪,可谓仪表堂堂。魏国公看迎出门来的未来亲家,一身灰色锦缎直裰,头戴灰色幞头,典型文士打扮。进了厅堂按主宾之位落座,封德成就开门见山递上了礼部着笔红底洒金的聘书和礼书。姚侍讲条件性的想点烟,又生生忍住了。他斟酌一阵,不敢硬回绝,只说:“小女在漕船上得陈大人舍命相救,姚某感激不尽。但小女蕙质兰心,颇有些主意,我还需问问她。”陈炎看着姚盛烟杆上绑着的那个玉色烟袋捻须一笑,叫过身后小厮:“去把渊儿叫来见个礼”
姚侍讲早听过陈珩大名,少时才思敏捷,中过进士,后来跟公主府的世子混成了纨绔,现下又充了宦官的走狗,是称得上小儿止啼的一号人物。如今见他稳步走来,身形高大魁梧,面容十分英俊,是比驸马更耀眼的存在。他上前一礼:“小子见过姚大人”。姚侍讲眼睛定定锁在他腰间那个玉色荷包上,嘴巴吃紧:“世子···世子不必多礼,请坐。”他不顾礼仪,掏出西洋镜装着打量陈珩,实际眼光全落在他腰间荷包上。末了他眉头皱起,脸颊涨紫:“世子果然龙章凤姿,一表人才”。末了,姚侍讲长吸一口气,吩咐下人取来笔墨,在聘书上写下芳芷姓名。陈炎哈哈一笑:“如此甚好,甚好!”
吕萍听上茶的下人回来报说魏国公来给世子求取芳芷,她喜出望外,赶紧来芳芷屋里嘘寒问暖,又抓着芳芷的手不放:“芷儿,以后去国公府当了夫人可别忘了芳蕙。她打小就腼腆,你们又没个兄弟撑腰,你两可要互相帮衬着点。”芳芷脸上不显,心里尴尬的要命,媒人还没走呢。幸好这时管事婆子来叫芳芷,说媒人走了,老爷请她过去。
芳芷一进书房就被烟呛咳嗽了,姚侍讲皱眉坐在桌边,烟一口接一口吸。他看芳芷走近,怒道:“跪下”芳芷一点不意外,直身缓缓跪下。
姚侍讲长出一口烟,眼睛泛红:“你可知你母亲最希望你嫁个如意郎君?我宁愿你做个老姑娘留在家里也不想你嫁个跑马斗鸡的纨绔。”芳芷心里温暖:“爹,他不是纨绔”
姚侍讲拍着胸脯咳嗽起来,芳芷站起来给姚侍讲顺气:“爹,你饱读诗书,应该明白的,现在这个世道表面看起来一派祥和,其实底下早已朽烂至极。回京之前,我在苏郡旁观了强征市舶税和织工民变;回京这一路,又经历了匪患(炸船案对外宣称)和金莲教民变。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姚侍讲咳出一口老痰啐在地上,怒道:“跟他什么关系?他陈珩能救世?还是能对你好?”
芳芷笑一笑:“爹,你可有想过?如果魏国公不是潜心修道,陈珩不是走马斗鸡的纨绔,他能做锦衣卫佥事吗?你在翰林院给我找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夫婿,看他将来进了朝堂跟诸位大臣勾心斗角,党同伐异,就能护得住我吗?”
芳芷走到书架上拿起玄铁盒子放在姚侍讲面前:“这个呢?两三年后,是个什么样的天?”
姚侍讲惊诧的看着芳芷,一息过后,他攥紧烟杆仰头长叹:“罢了,是福是祸,都由着你们吧。”
魏国公陈炎高兴极了,陈珩的大事这是定下来了,再等三天就可以去问名合婚。趁着长子陈珩和次子陈珣都休沐,他让下人置办了一大桌酒菜,三人在桌上把酒言欢。陈炎几杯酒下肚,脸色通红,他笑眯眯拍着陈珩的后背:“小子,成婚前悠着点,别搞出娃娃来。”陈珩一笑回他:“放心,我有数。”陈珣不过十六岁年纪,他大人似的给陈珩敬酒:“哥,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个嫂子疼你了,我替你高兴”陈炎凤眸闪亮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芳芷打发了欣慰不已的豆儿回屋睡觉,然后打开窗户,站在窗前,看着那一轮弯月,眨眼的功夫,有个身影翻墙而下,轻巧旋进屋里。芳芷被陈珩紧紧搂在怀里,他喝过酒,面颊上泛着红,但凤眸清亮,嘴角含笑。芳芷用手推他:“太紧了,喘不过气来了”陈珩喉头涌动,抱起芳芷坐到床边,搂着她说:“有些事要跟你报备一下,我要去百花楼喝两天酒。”
芳芷惊诧抬头看他。陈珩轻笑:“回京之后好久没和那帮子人混了,再不出去,要变成正人君子了。你说过的,我当纨绔,你当花瓶!”芳芷心中不快,伸手要拧他腰间肉。陈珩抬手拉住芳芷作乱的手伸进自己衣裤,又低头在芳芷耳边:“你的,谁也不给。”他邪魅一笑,低头吻住她。
许久过去,一阵风吹的窗户啪的一声合上。陈珩喘息着松开芳芷,咬她耳朵:“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芳芷软成一团,她手伸在陈珩衣服里,轻轻嗯了一声。
姚府所在的府学胡同处在京城边缘,但因临近国子监,许多官吏和生员家庭为了方便家中子弟就读,都在此处置业。放在现代,这就是妥妥的学区房片区。魏国公世子求取姚府嫡女的事没用几天就从胡同里传进了朝野。姚侍讲每日寅时出发上值,酉时才能回家,看不到络绎不绝来家里串门子的热闹景象。相熟的不相熟的官吏夫人打着沾沾喜气的名义,纷纷带着未出阁的闺女来拜访。吕萍连着几天带着芳芷、芳蕙在厅堂里招待来客。吕萍小户出身,一直身份不显,如今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迎来送往乐此不疲。芳芷在镜子前练了一晚上假笑,每日辰时就梳洗打扮好,只要来的夫人恭维她的美貌,就露出一副标准天真明媚的假笑,若有人问起她都学过什么,就说跟母亲学过苏绣,女红甚好,琴棋书画略通而已。渐渐地,纨绔陈珩看中的是绝世大花瓶芳芷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满城皆知了。
封子锰陪着陈珩跟安阳侯世子,户部侍郎家嫡公子等狐朋狗友喝了几天酒,他不过是陪陈珩演戏,结果看不得他们都成家了,十分郁闷,愁眉苦脸的次次大醉,又被亲娘抽了一顿。陈珩来看他,拿出锦衣卫特制的跌打油给他涂抹:“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封子锰憋屈:“老子一个女人都没沾过,怎么就落了个娶不到好娘子的名声?”陈珩轻嗤:“娶不到娘子是因为你不学无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沾了哪样?!男子以业养家,你不用养家糊口,也不用科举入士,但至少能修好业,让娘子与有荣焉吧”封子锰把头扭到一边,陈珩给他盖好被子,又把跌打油放在床头:“你好好想想,打醮的事上上心。”封子锰不看他,手指着百宝阁:“那个檀木盒子里,伯永和何廉给你的贺礼”陈珩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一对翡翠龙凤合佩,他微笑着揣在怀里推门而出。
陈珩回到府里,听陈大说惊雷和迅风都在书房等他。惊雷看见陈珩说:“王同知央你回镇抚司”陈珩看一眼迅风背着的包袱:“怎么?要住镇抚司了?”惊雷点头:“王同知没说具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