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陆敏君坐在三楼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代数拓扑基础》已经翻到了第156页。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的笔尖上，在纸上投下一道晃动的光斑。

    林航出现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细微的气流。他抱着一摞《计量经济学》的参考书，故意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陆敏君皱了皱眉，头也没抬。

    "这个位置有人吗？"林航压低声音问。

    "有。"她指了指旁边立着的笔记本，"我同学去洗手间了。"

    林航挑眉看着那个明显已经放了很久的笔记本，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在上面："那麻烦转交给你同学。"

    糖纸上印着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公式。

    陆敏君终于抬起头，发现林航今天没穿军训时的迷彩服，而是换了件深蓝色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阳光在他的锁骨处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你知道这是图书馆吗？"她压低声音，"禁止饮食。"

    林航笑了，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所以我带了茶。要尝尝吗？铁观音。"

    茶香在冷气中氤氲开来，带着一丝清冽的甜。陆敏君注意到他的保温杯上贴着一张便签，写着"博弈论作业ddl"的字样，字迹意外地工整。

    "不用。"她重新低下头，"我在推导一个定理。"

    林航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陆敏君用余光瞥见他在画一个奇怪的矩阵图，旁边标注着"追求策略收益分析"。

    十分钟后，当陆敏君终于忍不住要开口时，林航突然推过来一张纸条：

    【你相信吗？根据我的模型，我们至少有73.6%的概率会成为朋友。】

    陆敏君盯着那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字，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她在纸条背面写道：

    【你的样本量是多少？置信区间呢？】

    林航眼睛一亮，立刻写了回复。就这样，一场无声的辩论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展开。阳光渐渐西斜，照在两人之间的纸条上，那些数字和公式在光影中跳跃，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数学游戏。

    当闭馆音乐响起时，陆敏君才发现自己居然和他交流了两个小时。她匆忙收拾书包，林航却突然说："周三下午数院有场代数几何讲座。"

    "我知道。"陆敏君把笔记本塞进包里，"我要去做志愿者。"

    "真巧。"林航背起书包，"我也报名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九月的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乱了陆敏君额前的碎发。林航突然伸手，从她发梢取下一片不知何时落上的梧桐叶。

    "73.6%的概率。"他晃了晃手中的叶子，"看来我的模型没错。"

    陆敏君看着他指尖的梧桐叶，在路灯下呈现出透明的金黄色。她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紧了紧书包带，转身走向女生宿舍的方向。

    身后，林航的声音随风飘来："周三见，蘑菇姑娘。"

    **第三章：讲座上的意外**

    周三下午，数学楼前的海报在风中轻轻摆动。陆敏君早早来到报告厅，帮忙摆放资料和矿泉水。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针织衫，头发用一支铅笔随意地盘起，露出白皙的后颈。

    讲座开始前二十分钟，林航出现了。他穿着正式的衬衫西裤，头发似乎特意打理过，手里还捧着一杯咖啡。

    "志愿者同学，"他把咖啡递过来，"提神的。"

    陆敏君摇头："我在工作。"

    "那就工作结束后喝。"林航把咖啡放在签到处，"我先进去找位置了。"

    报告厅很快坐满了人。陆敏君站在后排负责设备调试，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林航的身影。她发现他坐在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正认真地翻看着讲座资料——居然是《代数几何导论》的复印本。

    讲座进行到一半时，投影仪突然出了问题。主讲教授正在讲解的关键图示变成了一片雪花点。会场骚动起来，陆敏君急忙跑向控制台。

    "需要帮忙吗？"林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陆敏君咬着下唇调试设备："这个图示很关键..."

    "我记得那个图示。"林航突然说，"刚才我做了笔记。"

    在技术人员的协助下，投影仪终于恢复正常。但更令人意外的是，林航被临时请上台，根据记忆在黑板上还原了那个复杂的图示。他画得很快，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轨迹，偶尔停下来思考时，会用手指轻轻敲打太阳穴。

    陆敏君站在台下，看着阳光穿过窗户照在林航的侧脸上。他解题时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眉头微蹙，嘴角紧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讲座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陆敏君在整理资料时，发现林航的笔记本落在了座位上。她犹豫了一下，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字：

    "如果能在她擅长的领域接近她，收益函数会呈现指数增长吗？"

    陆敏君"啪"地合上笔记本，耳尖发烫。这时，报告厅的门被推开，林航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忘了东西。"他的目光落在陆敏君手中的笔记本上，突然笑了，"看来你已经看到了我的研究课题。"

    陆敏君把笔记本塞给他："你的图示...画得很好。"

    "临时抱佛脚。"林航挠挠头，"我熬了三个通宵恶补代数几何。"

    "为什么？"

    林航看着她，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因为某个数学系的同学说，她只和懂代数几何的人做朋友。"

    陆敏君想起图书馆里那张写着"73.6%概率"的纸条。风吹动窗帘，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个跳跃的数字。

    "我从来没说过这句话。"她转身收拾资料，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林航帮她抱起一摞资料："现在说也不晚。"

    他们一起走出数学楼。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奇妙的温度。在岔路口分别时，林航突然问："周末有空吗？图书馆有个新课题想请教你。"

    "什么课题？"

    "恋爱博弈论。"林航笑着说，"样本量：两人。置信区间：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