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林航的帆布鞋已经彻底湿透，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水声。陆敏君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前面转角有家便利店。"她突然说。

    林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24小时便利店的招牌在雨幕中泛着温暖的橙光。他刚要迈步，左脚湿透的鞋带突然断开。

    "等等！"他单脚蹦跳着去捡鞋带，差点撞上电线杆。

    陆敏君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发圈："先用这个绑着。"

    林航盯着那个带着她体温的发圈，耳尖突然红了："这、这不是你平时用的..."

    "备用发圈。"陆敏君别过脸，"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林航手忙脚乱地绑好鞋带，发圈上还缠着两根细长的黑发。

    便利店的暖气扑面而来。林航在门口使劲跺了跺脚，水花溅到旁边关东煮的广告牌上。

    "要喝什么？"陆敏君取下眼镜擦拭水雾，鼻梁上留下两个小小的红印。

    "热可可！"林航脱口而出，又急忙补充，"你、你推荐的那种..."

    陆敏君走向饮料柜时，林航偷偷拍了下自己额头。他湿透的T恤贴在身上，隐约透出腰间钥匙串的轮廓——那个迷你计算器钥匙扣在灯光下反着光。

    "给。"陆敏君递来两罐热饮，"左边是可可，右边是咖啡。"

    林航接过时发现易拉罐已经被擦干，罐身上凝结的水珠都不见了。他笨拙地拉开拉环，热汽瞬间模糊了镜片。

    "小心烫。"陆敏君的声音从雾气后面传来。

    林航摘下眼镜，看到她已经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将她的侧脸分割成模糊的光影。

    "其实..."林航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团湿漉漉的纸，"这个本来是给你的。"

    摊开的纸巾里包着块融化了大半的巧克力，形状依稀能看出是心形。陆敏君用指尖戳了戳，巧克力表面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

    "食堂甜品站买的，"林航声音越来越小，"放在兜里忘了..."

    陆敏君突然拿起那块软塌塌的巧克力，掰成两半，把稍大的那块推给他："分着吃。"

    林航怔怔地看着她咬下巧克力时唇边沾上的一点可可渍，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大，便利店广播里放着走调的情歌。

    "下周二..."陆敏君突然说，"天文馆。"

    "啊？"

    "你上次约的。"她指了指他手机屏保——正是天文馆的购票截图，"别忘了带伞。"

    林航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手忙脚乱去摸手机，碰倒了热可可罐。棕色的液体在桌面蔓延，眼看就要流到陆敏君的笔记本上——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按住笔记本边缘。陆敏君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发丝垂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林航屏住呼吸，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柑橘香。

    "笨手笨脚。"她轻声说，却没有挪开手。

    便利店的灯光在他们头顶嗡嗡作响，雨滴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轨迹。林航低头看着两人几乎相触的手背，突然发现她的手腕内侧有个极小的墨点——是上周他给她的那支钢笔漏墨留下的。

    就像个隐秘的记号。

    雨势转小时已经接近门禁。林航站在便利店门口，身上套着刚买的廉价雨衣，透明塑料下还能看见他湿漉漉的T恤。

    "这个给你。"陆敏君从包里拿出折叠伞，"下次记得..."

    话没说完，林航突然把伞推了回来："你上次说这是你的幸运物！"他指着伞柄上刻的"Pr(相遇)=1"，"而且..."

    他掀起雨衣一角，露出腰间挂着的钥匙串。那个迷你计算器挂坠不知何时被系在了伞绳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我做了防水处理！"

    陆敏君看着被透明胶带缠得乱七八糟的挂坠，突然笑了。鼻梁上的小雀斑随着这个笑容生动起来，在便利店的光线下像颗小小的星星。

    "明天见。"她转身走进细雨里。

    林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模糊。雨衣兜里，那块没吃完的融化巧克力正贴着他的体温。他摸出手机，把天文馆的票务信息置顶，又在备注栏加了一行字：

    【记得带伞（和勇气）】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两人的倒影渐渐被雨水覆盖。而在陆敏君留下的那罐咖啡底部，林航后来才发现用马克笔写的一行小字：

    【定理：当两个轨迹在相空间中的距离足够近时，系统将趋向于同一吸引子。——观测者L】

    **第六章补充内容（2000字衔接章节）**

    ————

    便利店的玻璃门合上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风铃声响。陆敏君站在檐下，看着林航透明雨衣下若隐若现的T恤——那件印着「经济系篮球赛纪念」的旧衣服领口已经洗得发白，此刻正湿漉漉地贴在他的锁骨上。

    "你明天..."林航突然从雨衣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传单，"要不要去看这个？"

    展开的纸张上是天文馆的混沌理论特展广告，边缘还沾着巧克力渍。陆敏君接过时，指腹蹭到一块黏腻的甜，她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注意到传单上的日期是手写的，墨迹很新。

    林航的耳尖在雨衣帽檐下泛红："上周路过看到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想着你可能..."

    雨突然变大，砸在便利店门口的金属垃圾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陆敏君低头折叠传单，发现背面用铅笔涂改过多次的乘车路线，最下方还画了个笨拙的星星符号。

    "你知道混沌理论？"她突然问。

    "只、只知道蝴蝶效应！"林航手忙脚乱去扶滑落的眼镜，"就是那个...亚马逊的蝴蝶扇翅膀..."

    "可能导致德克萨斯州的龙卷风。"陆敏君接完下半句，嘴角微微扬起。她看着林航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忽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精密仪器——此刻他的眼睛就像读数失控的示波器，波动得毫无章法。

    回宿舍的路上，林航执意要送她到女寝楼下。雨势渐小，他的塑料雨衣在路灯下反着光，走动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就到这里。"陆敏君在银杏树下停步，落叶粘在她鞋尖上，像一枚湿透的书签。

    林航突然从雨衣里摸出个东西："给！"

    是个密封袋装着的草莓味棒棒糖，包装上印着「儿童节快乐」的字样。

    "便利店抽奖送的..."他挠挠头，"虽然过期了两天..."

    陆敏君接过糖，发现密封袋内侧用油性笔写着小小的「可食用！」三个字，后面还跟着个笑脸。她突然意识到这是林航的字迹——和他在《代数几何》书页边缘写的哭脸如出一辙。

    "天文馆。"她突然说，"周六下午三点。"

    林航的眼镜滑到鼻尖："真、真的？"

    "如果你能..."陆敏君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计算器钥匙扣，"准时计算出集合地点的话。"

    夜风吹落树梢积存的雨水，哗啦啦淋了林航一身。他手忙脚乱去擦眼镜时，听见陆敏君很轻的笑声。等视野重新清晰，她已经走进宿舍楼的灯光里，只有那个草莓棒棒糖还留在他掌心，带着一点点她的体温。

    当晚23:47，林航的室友被一阵窸窣声吵醒。

    "你大半夜的..."室友眯着眼看向下铺——林航正用透明胶带疯狂缠绕一本《混沌理论入门》，书页间还夹着便利店收据做的书签。

    "防水处理！"林航头也不抬，鼻梁上贴着创可贴——是白天被雨衣拉链划破的。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保存的路线图：

    【3条公交线路+步行15分钟

    备选方案：打车（存钱罐资金充足）

    紧急联系人：陆敏君（未存入通讯录）】

    而在桌角，那个被胶带裹成木乃伊的计算器钥匙扣静静躺着，按键缝隙里还残留着巧克力的痕迹。

    与此同时，女寝606室。

    陆敏君翻开《动力系统》的扉页，在新章节处夹入天文馆传单。台灯下，传单背面的星星符号旁多了一行铅笔字：

    【初始条件验证：

    1.透明雨衣√

    2.融化巧克力√

    3.过期糖果√

    ......

    n.等待补充】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纱帘，在她枕边的棒球帽上投下细碎光斑——那是林航的帽子，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被雨水洗过的草莓香精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