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天灰蒙蒙,潮湿郁热,雨意连绵。隔着玻璃,阴雨潺潺不见停。
水汽起海雾,低沉胶着,辨不出朝夕昼夜。风声雨声顽固成疾,蛰伏更深漩涡中的暗流即将按耐不住躁意,城市缓缓被拖入一场云诡波谲中。
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灯光,没有声响,比外面的雨还要沉闷,无声无息地陷入世界的黑暗面。
唯一的光源来自手机屏幕。
上面只有一行字,几小时前的一条消息。在此之前,这个号打过来一个通话,来自三年前。
[你弟弟思真醒了。]
…… ……
“天气真好,看看这太阳毒的。”男人穿了一件花衣裳,单背着一个小挎包,大步向前,朝后说了句,“你们带没带防晒霜啊,我怕被晒黑。”
身后的两个同伴没他轻松,一人一个大号行李箱,身上还有各式大小包。
可能是行李太多太沉,穿着古怪裙子的女生微喘着气道:“放心吧,就你这肤色就算在非洲一个月也晒不黑。”
另一个同伴未语,只是一味地点头。他穿着是三个人中最厚实,脸上还带了一个口罩,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锐利眼睛。
最前面的男人耸了耸肩,“好吧好吧,天生的又不是我能改。话说小裴什么时候能到?我坐太久,腿难受着呢,要不趁他还没来随便瞎逛逛去。”
琥珀眼男人把蹦来蹦去的这人撤回来,冷淡地说:“机场能有什么可以逛的。走吧,没准他已经在等我们了。”
此话有点道理,好动的男人便不再乱跑,只是围着行李多的二人转。
嘴上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还是第一次在机场看见这么多!”
“看看阿麦他们和你长得好像。不过你还是帅点。”
“哇,那边怎么围了这么多人。明星接机吗?我也要去看!”
这时,唯一的女生把包放下,实在走不动,咬牙道:“你个死懒鬼面瘫多动症,快闭上你的嘴。不帮忙就算了,还这么多话。”
被骂的人笑嘻嘻凑到她面前,“都说了出门要简单一点吧。”他转了几个圈,表情颇为得意。
“说真的你要是个温柔小o我肯定帮忙,可惜可惜啊,你就一a。”
“Go to hell!”女人忍无可忍,趁他背过去的功夫,踹了他一脚,动作颇为优雅,仿佛被踹到地上脸上满问号的人跟她没半点关系。
看二人就此开始大吵大闹,琥珀眼男无奈地捏了捏眉头。忽然对着死磕到底的二人说:“裴来了。”
为了专心应战,女人把口红都抹掉了,头也不回喊:“谁来都不管用啊!我忍不了了!我要你命!”
“哈哈哈别啊姐!我还想活呢!”这个男人身材挺高的,躲起来倒灵活如鱼,还不停的起哄的,“你回头看看嘛,真的是裴些啦。”
一路上已经被骗过无数次,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信任二字可言。然而就在她追到时视线中又闯出来一个人,“我信……你个鬼。”
“裴些你来啦!”
女人真的秒变脸。
“哎呦——小些!你终于来了!我可想死你啦!”
男人变脸速度更快。
…… ……
这三个人都是裴些朋友。陈一舟就是那个吵吵闹闹的男人,M国亚裔家族但是个四国混血儿,是高中时期认识的好友。而麦诺卡,华国血统的波斯人,裴些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占仆师尤兰达是某次旅行中结识的朋友志同道合玩到一块。
他们几个还有几个没来的家伙曾经一起全球到处旅行,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和工作各奔东西,如今这个不谋而合的旅行团只剩下车上这三位了。
“我们还开了个直播间!把所有旅行录成视频,之后再弄成纪录片!”陈一舟坐在副驾上,高兴地将计划全盘托出,“我第一次来华国!这可是文明大古国,神秘东亚圈!我看我们这十年都不用了!”
“咳咳,注意是你,”尤兰达坐在后座上重声提醒道,“我只是来找东方巫术的。找到我就走。”
“姐,你还搞玄学这套?上次那个砸场子说你塔罗牌是假的的人还是我给你摆平的。今天你又来,不怕再被科学找上门!”
尤兰达轻哼一声,“这世界上很多科学都无法解释,在科学研究未达到宇宙终点之前,谁又能否定塔罗不存在呢。”
“那你也不至于出门带21个水晶球吧。”陈一舟摊开手,吐了吐舌,跟开车的裴些说,“你不知道呢,她那行李可沉了。推都推不动。”
麦诺卡:“也许他知道。刚才他提的。”
尤兰达:“看看,这才是真绅士。”
陈一舟:“……”
陈一舟:“话说,小裴你男朋友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裴些眼睛直视前方的路,但三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就凑了过来。
“说嘛!”/“说吧。”/“老实交代。”
裴些扶正车内后视镜,有些中气不足地说:“还在追!”
“喔噻!还有裴些追不到的人!白长这帅脸了!”
“我这有教程。”
“命运呢喃,分别的恋人在高楼凝望。”
“不不不!四个单身狗在路上堵车。”
…… ……
“终于到了!再做我可真晕了。哎,这个不要拍,不要拍!”
他们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搭好了摄像机,准备从现在开始就拍,不过没有开直播。刚来到华国,先熟悉一下。但第一天还是要录个视频做纪念。
尤兰达重新涂好口红,站在门口看着上面大写的标题,“小些,这就是你说的请我们喝酒?我不想喝咖啡啊。”
裴些温和笑道:“不是咖啡。”
陈一舟摊在阿麦身上听岔了,大惊失色道:“什么!我不喝咖啡!”
连麦诺卡都觉得他无可救药,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凑过去看小黑板上的字,端详了几秒后,问裴些:“这写的是什么?”
虽然他大学也有去选修一门中文,但课修满了也只能听懂中文和认识部分汉字。汉字分开他认识,但合起来就觉得脑袋晕,看不懂。
陈一舟第一个挤进去,凑上前看。只是秒了一眼就笑逐颜开,扶着肚子道:“说小情侣不能进!这不单身狗的天堂吗?小裴你幸好没带你老婆啦!”
裴些推开门,说:“他在这里工作。”说完就推门进去了。
留下站在外面的三人。
陈一舟:“?”
陈一舟:“那个,他刚才什么意思呢?”
麦诺卡:“要当我们面秀恩爱吧。”
尤兰达:“岂有此理!走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 ……
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那个最熟悉的位置。靠近走廊尽头楼梯拐弯处的吧台。可是那个座位上没有他熟悉的人,而是另一个调酒师。
裴些收回目光,这时被晾在外面的三个人也跟了进来,都扫了一圈酒吧的装饰布置。
陈一舟点头:“这设计还挺有心的。。”
麦诺卡不吝啬地夸赞:“漂亮!”
尤兰达喃喃:“以后我的门面也要这样装饰。”
看到有客人来了,而且中间一位还是老常客,温常凑过去说:“需要包间吗?可以给你们安排二楼。”他想,这次裴些一下子带了两个异国面庞的人和一个华国人来,应该是来聚会的吧?
三个人中就只有陈一舟中文最流利,但问了一句很没脑子的话:“可以直接包吗?预约都不用。”
“不用,裴哥是vip。”这是林老板说的。来的长来的久,跟老板混熟了,都可以当vip。
陈一舟理解错误,一脸哀伤加欠揍地说:“欸,你们看看原来爱情是充值买来。这天下没有免费的爱情,我就说吧。”
温常只听他的语言突然化成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还突如其来的蹦出这么一句话,越是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虽然很赞同他的话,但尤兰达还是肘击了他肚子一下,让他多嘴。
裴些没管两人互动,向温常询问:“他不在吗?”
原本还在打架拉架的三人,听到“他”这个字,又立马竖起耳朵去听。陈一舟也主动成为翻译机器。
温常当然知道他所指的“他”是什么人,于是道:“来了。在二楼。他们今天晚上就要演出了,现在在刻苦排练或者化妆吧。 ”
裴些点头就要往里走,忽而又转过来跟温常说:“定一个包厢让他们去。账记我头上。”说完就走了。
留三人和温常面面相觑。
陈一舟:“我们是不是被抛弃了。”
阿麦:“可能是不想我们打扰到他甜蜜追妻吧。”
尤兰达:“你这个形容破防到我了。”
温常英语刚过四六级正在冲雅思,听和说还是没问题的:“Three guests, how about in front of you?”
陈一舟拍了拍温常肩膀,用中文道:“走走走!吃,不,喝穷他!”
尤兰达紧随其后,嘲笑道:“光喝酒十辈子也喝不穷他吧。”
一直拿着摄像机的阿麦跟温常,很认真很友好地说:“其实我会一点中文。”
温常:“???”
他难道不就是华国人?
…… ……
李思衡快要愁死了,他现在喝也不是不喝也不。
不喝酒上台就说不出一句话,喝酒上台没准会出现意外时。要把握自己喝完后在醉跟不醉之间,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谁喝酒后还能正常醒人事。
林山期和k老师都不大建议他上台前喝酒,但也只有半醉半醒的状态他才能唱。
一切都自相矛盾了。
实在不行就只喝一点,壮壮胆也行。
化妆师粉在他的脸上拍来拍去,造型师还在为他整理发型。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桌面角落里的那瓶威士忌。
他怀疑那是林山期故意放在那的。嘴上是说不让他喝酒,其实中间道理懂得懂得。
为自己的老伙计找好理由,就只差趁机顺走这瓶酒了。
心念一动,集中精神。就在他决定伸手那一刻,造型师突然开口说:“你长的可真好看!不当明星真可惜啦。”
化妆师也应和道:“是啊是啊,这皮肤真好,还有这五官。感觉素颜上台都没人发现呢!”
计划就这样被打乱。
“谢谢,”李思衡小声感谢二位的夸奖,心中却在流泪,因为长期坐着保持同一个姿势有点紧张,眼睛瞟向窗外,话又不过脑随口道,“我弟弟比我更好看。”
这个是实话。
李思真确实漂亮,而且自信大方。
当然大方是对外人而言,外人不在时则是另一副势利眼。而且同样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待alpha哥哥就像是甜甜的小棉袄,而他看见的就是乖张凌厉锋芒毕露的黑莲花。
对他就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
说句实话,当年的那场车祸,李思衡有时候怀疑是李思真一手策划的。实在是太巧合了,牵扯了太多利益因素。
可如果真是他干,最后狠到把自己变成植物人。那这个人实在是太恐怖了。一切都机关算尽,运筹帷幄,将李家和路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种人,根本玩不过,不能招惹。
“小哥哥?你还在听吗?”
李思衡神思又被拉回现实,连忙点头说在的。等两位弄好妆造,准备走时,造型师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了,几分钟前他还心心念念的威士忌,但他此刻却没法再继续心泪。
他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刚刚吓的。
这几天听到“李思真”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使他不得不潜意识回想起记忆中的人,尽管他一点也不想想起这个人。
回忆将那个人的存在编辑为一本不薄不厚的人物征集,很霸道地涵盖了他的中学时期。
孤立,造谣,威胁,霸凌……
一个一个已经被尘封很久的词,此刻强行霸占脑中电影回放屏幕。
所有事的主谋都指向一个人。与他利益交汇点最深冲突最大的人。
他仿佛就站在他面前,端起他甜美而极富有迷惑性的笑容说:“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咯!哥哥。”
咔嚓。
刚关上的门又被打开,一个熟悉的人走进来。
“裴些?你怎么来了?”
李思衡从痛苦的回忆中抽出身来,弯了弯嘴角,却有点像强颜欢笑。
裴些的突然到来令他有点惊讶,但也让他得以喘一口气。
对啊……李思真的东西,他本来就不想要……他要就还给他呗。
裴些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如仰望星空一样看着他。
李思衡担心他会看出什么端倪来,刚想让他起身坐旁边凳子上时,自己的脸颊就被一双手捧住了。
裴些指腹轻抚:“你的脸色好白。”
心跳猛然漏了一拍,李思衡垂眸小声道:“是妆化的,打了粉底。”
裴些不信:“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休息。”
李思衡突然心虚不已。他昨晚也没熬多久,因为今天要表演所以紧张到打游戏打到凌晨一点。但打完就睡了。算没熬吧。
自从裴些知道李思衡堪称诡异的作息时间后,哪怕每天不在身边,裴些都会在手机wx上时时刻刻提醒他。
李思衡虽然喜欢吃东西,但一日三餐很不规律,饿了就吃,不饿就不吃。非常容易陷入暴饮暴食和饥饿两个极端状态。而且他还不爱喝水。
睡眠、饮食、还有运动,这三点让裴些头痛不已。
该怎么才能纠正呢。
裴些将他额前的碎发整理开,露出一张漂亮的脸来。脸上化了妆,看不出有没有黑眼圈。
“紧张吗?”
李思衡在他手里乖乖地点头,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看。
裴些按耐亲上去的念头,“我给你去接杯水?”
转身时,李思衡抓住了他的衣角。他说:“裴些,可不可以给我拿瓶酒?最烈的那种。”
裴些想捏他的脸,这次没忍,直接上手:“要上台了还喝吗?”
就是因为要上台才要喝嘛。之前这点从来没有告诉裴些,因为怕他笑自己。虽然他知道以裴些的人品和性格是不会当面嘲笑他的。但,他还是不好意思说。
尤其是待会,他还要当着他面唱!现在感觉喝酒也没用了!
不是说好今天有朋友来华国,没时间来看演出吗!
这简直是出尔反尔,太过分了。
李思衡推开他的手不让他捏,但现在又有求于人,只好继续道:“我想喝,可林山期不让。帮帮我吧。”
不只是林老板不让,他还吩咐酒吧上下都不准给他酒。
喜欢的人在面前撒娇,而且还不间断一直说,很难有人能招架得住。裴些深呼几口气,在李思衡几次进攻下,终于松口:“只能喝低度数的。”
李思衡立马点头答应了要求。
有总比没有强!
再求下去,自己白脸都快变红脸了。
…… ……
演出还算顺利,李思衡感觉自己没跑调。
但结束的那一瞬间,台下的欢呼此起彼伏,主唱以飞快的速度冲下舞台,逃也似地离开。后面的林山期喊都来不及。
林山期再次援场:“理解理解,可以理解。”
邹赛:“理解个鬼!捉人去!”
“别呀,其实用不着你捉的!”
…… ……
这种感觉就像火山爆发,或者地震海啸。李思衡站都站不稳,明明只喝了一点点,好像已经烂醉如泥。
对!他要去喝酒!
找到三层林山期藏酒室,将他的一瓶瓶珍藏好酒撬开偷喝掉。
喝完再去找他。
极品1980s、龙舌兰、伏特加、朗姆酒,甚至还有白酒。
越喝越觉得自己刚才丢脸丢到大了!他怎么就刚才控制不住的想逃走!裴些还在下面,还有他朋友。
太丢人了!这还怎么有脸见人?
李思衡伤心地又开了一瓶格兰契斯。
几日堆积起来的情绪如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化作热滚的水珠,很快又变成卸匣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不像几日的按耐沉寂,是几年以来一直压抑着的心态突然爆炸。
他确实,活的挺糟糕。
穿着别人的衣服,做别人的影子,最后成为弃子。
过分的是,他既然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甚至希望这种生活一直维持下去。
咚咚、咚咚……
“谁啊!”李思衡赶忙伸手擦眼泪,但他发现这些眼泪像是源源不断的泉水一样根本擦不完。
敲门声停了。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是我。”
裴些。
“你怎么找到?林山期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三楼有间藏酒室。我听到里面有动静,就敲门。”
林山期也真是,不是说隔音效果很好!
李思衡深呼吸,确认自己不会再哭,说:“你进来吧。”
裴些推门进来,看见地上一大堆酒瓶子,不由微微皱眉。
这个表情被李思衡敏锐地捕捉,他缩成一团,把自己的脸藏在手心里。
“喝了这么多。”裴些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想碰他却发现他把自己全身都裹了起来,不给他碰。
像个小刺猬。
裴些不由放软声音说:“我今天在台下听你唱的歌,你唱的真好听。”
小刺猬头也没抬闷声说:“我不要你夸!你肯定在骗我,大骗子!不信你!”
“真是,你的声音很好听,歌也很好听。其他人也怎么说的。大家都很喜欢听你唱歌。”
裴些轻抚他的后背以作安抚。因为离得近,他能闻到李思衡酒醉后泄露出来的信息素。酒香和信息素的味道混合一起。
喝醉了的白山茶香。
浓郁得过分。
“真的吗?”李思衡没有抬头,却不自觉的往他身上靠了一下,似乎很喜欢他的抚摸。
“真的。”
快入夏穿的少。裴些抚摸他脊背上发现他很瘦很单薄。明明挺喜欢吃东西,怎么就这么瘦呢?
他好像有点不安。
裴些不动声色地释放安抚信息素,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又夸又哄,终于让小刺猬出庐山真面目了。
李思衡整张脸都通红,尤其是眼睛像是刚哭过。眼神有些闪烁,眼眸中又凝挤出一层浓雾,看样子是醉了。
他直直看向裴些,一言不发。
裴些笑着凑近问:“怎么了?”
刚安抚他脊背的手撤走,而因为他的转身,手下的位置变成了腰。
腰好细。裴些突然想。
手突然烫了不少,不知现在到底是松手好,还是保持原样。但看到李思衡喝醉还摆出倔强的模样,于是手不动声色地缩紧。轻轻把他搂在怀,这个姿势自然而然不会太刻意,也不会让对方难受。
李思衡突然捧住他脸,裴些心脏微微一颤,只听他说:“裴些,我知道你的信息素了!是紫罗兰对不对!”
这句话让裴些有点意外,但他还是温和的回答:“对啊,小衡同学真聪明。”
“我当然聪明!但他们不承认。”李思衡捧着脸的手突然又放下,“但他们说我不聪明。是笨蛋,只有被卖的份。”
裴些心一抽,要是那种密密麻麻的痛,他轻声说:“不会的,没人会卖了你的。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
李思衡闷闷不乐地低着头,额头却撞到裴些的肩膀上,他不开心地说:“可是我已经被卖了。我真笨。”
裴些用劲把他抱紧,让他牢牢靠在自己怀里,“对不起……”
“你怎么哭了?”突然被紧紧抱在怀,李思衡还有些懵,但发现对方的肩膀在颤,他就像做了坏事的说,“你不要哭,是我不好,对不起……”
裴些蹭了蹭他的耳畔,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对方的眼睛,声音温柔无比:“怎么突然进入道歉环节?”
“我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突然的亲昵有点痒,李思衡眨了眨眼,“你不生气了吗?”
裴些觉得他的脑回路很可爱:“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是个感情骗子啊,骗你感情……”说到这,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对,于是李思衡又小声询问道,“请问,骗到了吗?”
原来是个小骗子。
“骗到了。”裴些惩罚性地又亲了一下他的眼睛,觉得不够往下亲了亲他的脸颊。
“那就好。”小骗子像捡到糖,开心的笑了。
the fifteen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