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磐。天空破了个漏洞,雨越落越大。从细长的雨丝,变成豆大的颗粒。砸在身上,像是无情的鞭策、摧毁。
林间没有小道,地是往下倾斜着的。需要一刻不停地穿梭,越过一棵棵高挺暗绿的松树,奔跑、腾跃。
不要转身,不要停。
不知是不是错觉,倾盆大雨蒙着一层水雾,雾愈来愈浓,松林的气息愈来愈凌冽。还是不能停,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狂奔。
轻盈如飞,仿佛已脱离躯壳,耳边猎猎作响,是风雨也是脚步。
身后是狂风暴雨,还有一个疯子穷追不舍和大放厥词。
时间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又好像没有回溯。
他的躯体真的很累,脚仅仅像是随着惯性和引力机械的运动。
但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酣畅淋漓。原来可以这么狂放,这么随心所欲。
原来他也可以自由。
一直往前走,离开这里。他多么希望回到裴些的身边。
快十点了吧。他该催他睡觉了。像以前那样,跟他说“晚安”。那以后会不会变成一个晚安吻。
注射了if催化剂的alpha变成一个只会追杀和撕咬的狂兽。
程教授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尝试,这是一款还没有上市的。会造成精神错乱,严重会造成大脑死亡。
林山期曾经就被注射过一次,但是极其微量。中间还有其他成分。
但他的这个绝对是过量。就像调酒一样调配的定时炸弹。
双手还在发抖,因为用了最后的保命底牌就没有回头路。
对这个协议结婚的怨恨和恐惧在这场暴雨中被具象化,被深深的定格。
他脱离了一个梦中温馨的囚笼,而进入到了一个。这就是个无限循环游戏,他的下场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注定是个悲剧。
被抓到了!
李思衡的后衣领被捉住,连带的还有一直勒着他脖子很难受的领带。他真的一点也不适合穿西装。
“跑什么?不是要和我去死吗?我们走啊!”
不是我们是你!李思衡在心中替他纠正。
但身体却像失去平衡。一头栽进泥泞之中,鼻孔嗅到的满是腥臭的泥土和铁锈味。巨大的冲击让他身体连着神经都一阵,差点摔得失去意识。
咬紧牙关抬起来,脑海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反击。和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更有力只知道发疯咬人的野兽厮打在一起,他怀疑自己也快疯了。最好是疯了。
他应该再带一支麻醉剂来,或者拿个酒瓶。他现在又需要酒瓶子了。
可惜没有时间给他再去买一瓶。
这场雨没有终点,这场混战也没有终止。脚下稍一不慎,两人一起往下坡滚,趁着下落的颠簸,李思衡挣脱开神智不清的男人。
他们掉到了马路边,路灯在大雨中安静而孤独地伫立,发出白色的淡光,被它照亮的落雨成了一场银色的流星盛宴。
S级alpha的身体素质就是令人佩服,在注射了过量药剂的情况下,还能发这么长时间的疯。
李思衡没他这么幸运,摔下来的时候刮到了腿关节,他一瘸一拐,面无表情朝下山的路走,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alpha。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只是身后的男人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即使速度变慢,也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这就是一场完全没有意义的追逐游戏,两人的速度都慢下来。但身后的人很快就要赶上李思衡了,只差分毫。
他甚至能听见身后人喉咙里出来的呲牙声。李思衡只想让这场雨快点停下,他想回家了。
嘴上尝到了血腥味,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牙齿咬破了嘴唇。
就在他即将昏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如狼嚎似的鸣笛,以及一道耀眼的白光。
白光越来越近,和路边的灯光不同,亮的几乎要将全身吞噬进去。
衣领又被人捉住,但这道白光像一只猛悍飞鹰一样扑过来,将身后那只罪恶的手硬生生的从他脖子上扯下来。
还没搞清楚情况,李思衡便靠着最近的路灯杆,跌倒在地。气息急促,胸膛起伏。
身体除了高强运动后的疲惫以及一路上留下来的伤痕,在最深处隐约还有一团火在沿着全身慢慢燃烧。这个认知令他更加焦躁不安,他要尽快离开。
白光来自一辆摩托车,而摩托的主人是个个子很高的女alpha。
她好像在说话,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仿佛隔了十几座大山,李思衡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来的这个alpha放倒了刚才在他穷追不舍,步伐稳健朝他走过来。
虽然能听到她发出的声音,但依旧模糊,和画面一样。她越走越近,蹲下身。两人之间的雨雾是一块屏蔽幕,令二人仿佛置身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直到天空一条紫色闪电撕裂了雨幕,李思衡耳边嗡嗡传来一声巨响,是雷声。
他几乎是瞬间清醒,睁大了眼睛。既能听清眼前人的话,也看清眼前人的面貌。
是kk姐!
“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现在看起来不大好。”kk跟他保持了一定距离,察觉出他身体的异样。
“我没事,”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李思衡扶着路灯杆站起身,轻喘了两下,要继续赶路,“我走了。”
kk拦住了他:“你现在要去哪?你现在状况很不对,我带你去找淮哥吧。”
李思衡的身体猛然瑟缩了一下,他朝地上躺着的人瞟了一眼,又看向kk,此刻的眼神如同一个无尽的黑洞一样,他说:“你也是路家人吧。”
kk皱眉:“这跟我是不是陆家人有什么关系?淮哥应该已经到了,你跟我走。”
李思衡突然笑了,这个笑容看上去很不正常,就像他现在一样,以为自己彻底清醒了,没想到依旧混乱。或许是他听错了,耳背了。又或许他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清醒。
他站在暴风雨中身形如飘扬不定浮萍,他的笑中带着疑惑说:“你要带我去找路征淮?他不就在这里吗?”
他指着趴在地上一动未动的alpha,刚才kk嫌他麻烦,直接敲晕了他。
kk头也不回,让她脑子转的很快,几乎将她看透了。她的声调冷静到几乎绝情,说出来的话也令人难以置信。
她说:“啧。他怎么可能是路征淮,他是路征淮的堂弟路征准。李思衡,你不会不知道裴哥就是路征淮?我还以为是你们小两口的情调,他还不让我说。原来……”
李思衡硬生生打断她的话,胸脯起伏不断:“够了!裴些是路征淮,你在开什么玩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这是真相吗?怎么可能这么离奇。
一定是他记错日子。今天是愚人节,他记错了……
看到他的反应如此激烈,kk也放轻语调说:“你跟我上去就知道,他一定在等你了。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了。”
“别,你别过来!”
李思衡真的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了,现在真的太混乱了,他需要一个人静静。不!他需要逃出去!
就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逃离这里。
他上次又一次充满电的机器,还没等眼前的alpha反应过来,在kk诧异的目光下,转身就跑,往下山的方向一路奔去。
一切的行动和改变都在电光火石之间,kk愣住了十几秒,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背影被蜿蜒的山路挡住,她才回过神来。
“我嫂子这么狂野的吗?”kk打开电话就拨裴些的号码,试了十几次依旧没有接通,她不耐烦地收起手机,正准备开车追上去。
头顶突然多出了一片阴影,遮住了灯光,也遮住了大雨。
是一把黑色的雨伞。而撑伞的人是庄园的刘管家。他笑眯眯地说:“小姐,您终于来了。”
“呦,是你啊老刘。不去当杀手,真是可惜。”
“小姐说笑,我已经退休。”
管家:“路老爷让我来接您和准少爷。”
kk冷脸:“今天的事是路征准磕药磕多了。我刚好撞见。”
管家面容慈爱:“小姐,我还没有瞎。”
“哦,那是路征淮干的。”kk甩了甩头发,离开伞的保护圈,走到自提摩托旁边,“这你总知道了吧?”
管家跟上:“我什么也没看见。”
“淮哥已经上去了吗?”
管家点头:“大少爷出了点意外,受了点小伤。不过已经没事。”
“我看不见的,”kk嗤笑了一声,“老婆都跑了。”
…… ……
这里太偏远,连个出租车也没有。暴雨的晚夜,全身冷的直打哆嗦。
无论是别墅还是酒吧,他现在都不想去。李思真说的太对,这些都是他的,他应该都拿走。
不要再在他眼前晃。他不想去相信,更不想知道真相了。他想要离开,离开这座城市,去哪里都好。
太痛了。伤口为什么没法快速愈合?为什么这么大的雨没有麻痹他的神经?为什么让他清醒的知道这个结果?
还是让他不知道好了。让他什么也别知道。
依旧活在梦里,温室里。每天一醒就面朝宁静的海湾,开启不重要的一天。
是啊……活在梦里多好……
这个真相多痛啊……他做了这么多都是没意义的。
喜欢是假的,付出也是假的。就连最后这份反抗的勇气也是假的。
跟他这个人一样的假。
真的好累啊,内脏再怎么燃烧,他也挪不动一步了。运转的油已经耗尽了。
就这样,倒下吧。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在一辆小轿车上,车窗外面依旧是啪嗒啪嗒的大雨。但车却已经行驶在城市里面,雨夜和灯光融合在一起,绚烂的如海市蜃楼。
手臂麻麻的,像刚打了一针。但身体不再像奔跑时那样剧烈燥热了。
“你醒了。刚刚给你打过一针,现在应该好点了。这是口服omega抑制剂,你先用。”
“班长,你是医生吗?”李思衡声音很轻,没什么气。
撕开了直接喝。可能感觉到自己慢慢掌握了身体的操作权,这个抑制剂药效挺快。
楚戚苦笑了一声:“不是。但放在车上,总会有人需要的。”
李思衡想扯出一个笑脸,发一张好人卡,但发现自己真的很累,累的连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表情都不想露出来,过了很久他才说:“这是要去哪?”
“医院,你现在看上去很不好,应该只是暂时稳定了。去医院看一下保险一点。”楚戚说。
“不去医院。”李思衡平静地说。
楚戚:“你确定?”
李思衡依旧没有表情,整张脸看上去很麻木,但一滴雨水从脸颊滑落,还是温热的,“我想回家……”
楚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说:“好吧。”
他把李思衡送到小区门口,再三确认他没事后不需要去医院,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有事找他就行。
目送车离开,李思衡觉得自己真的欠了班长一张好人卡。
一路缓步走到自己家门,他按了一遍又一遍门锁,是自己的生日密码。却发现不对,红色的灯光一直闪烁。
烦躁涌上心头,刚卸去的火焰又一次从脚尖蔓延上全身来,李思衡不耐烦地试了最后一次。这一次很生疏,中间都停顿了好几秒,才想起密码。
他出门前改了一遍家门锁,是他和裴些第一次见面的日期。现在想来应该不算第一次。
第一次应该像今天的雨一样,很烦很讨厌。
好在这一遍终于成功,李思衡大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依在门上,像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随着门旋转进。
门一关,风雨的呼啸也被关在外面。此刻,李思衡不再去想这栋别墅最终所属权是归于谁,也不再去想外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坐在地上,冬天过去,不再寒冷。李思衡撤走了毛茸茸的地摊。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坚硬程亮,甚至还能反射出客厅窗外的雨景。
相比外面狂风暴雨嘶吼连篇,房子里一片寂静无声。为李思衡撑起了一块保护伞,一个避风港。
也许这个避风港也只是临时的,但在此之前,他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忘记这糟心的一天。
随便吧,明天爱怎样怎样……
蒸汽氤氲,舒服的热水沿着皮肤滑落,淋洒全身。被热水冲淋,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擦开镜子中的水雾。
他的眼睛在镜子里变得有红,麻木的面庞也变得生动。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苍白的皮肤也出现了一些血色。
浴室的灯光过于旖旎雾霭,是他眼中阵阵眩晕。
太闷了,难受……
他没有再洗下去,裹上浴衣,光着脚就出去。急急推开主卧房门,窗帘被拉开,滂沱大雨肆意拍打着窗户,但李思衡只看得见,并不听得清楚。
窗户的隔音效果很好,让李思衡以为眼前的雨只是一场幻觉,就像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一样。
他跪坐在地上,翻找各个箱子抽屉,终于在翻到最里面的那个箱子时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一排抑制剂。
清醒期已经结束,大脑陷入了混乱期,他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在静谧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觉得现在自己实在是太敏感,既然出现了幻听。有林山期的、kk姐的、李思真的……甚至还有裴些的。
“别吵了……”
太黑了,看不见针管,他只能颤颤巍巍地去摸索。
“别再说了……”
他的手太抖,刚刺进去发现没有刺中,又去捡另一个抑制剂。
试了无数次,手却越来越抖,越来越没力气。眼睛又越来越模糊,喉咙又干涩又痛。
“我应该去搞清楚的……我应该去问他……”
我现在就这样跑出了算什么?干嘛要像发了疯一样逃出来?
又不是他想这么做的,又不是他干,他有什么错……
“谁来告诉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放弃了继续打抑制剂,而是抱着头痛哭。
这一刻,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挫折都能击败他。连他自己也放弃了自我安慰,他就想在一个安静属于自己的环境默默地释放伤口,无力却心甘情愿的流泪。
突如其来的发情期让他难受不已,但这样的难受在这样的心境下却刚刚好。但需要疼痛难耐来遮掩自己痛苦的心。
他的手抓弄后颈的腺体,为何它会长出这个东西,这个一切祸患的根源。
如果像妈妈期待的那样只是个beta不就好了,这样就没人关注到他,他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难受。
窗外的雨夜电影还没有停止播放,而窗内的人还缩在一团自暴自弃。
吱咯!
门外传出动静,李思衡的心立马提上来。抓住离自己最近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尽量让自己急促的呼吸放缓放平。但身体越是刻意压制,那股无名的焦躁就越是放肆地烧。
会不会是李思真!又或者是上闯别人家的小贼……
明明已经改过密码了,这藏身所也不安全了吗?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清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所有思路。
“是我。”
太……不可思议……
为什么是你?
李思衡的脸上还悬着一滴未落的泪珠。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死死的堵住,然后又被打碎了凝固。
在黑暗里,他轻轻地换他的名字。
“裴些……”
“嗯。”
愤怒、惊讶、绝望、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松。
“裴些……”
“我在。”
“裴些……是你吗?”
他忍不住又一次反问。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确认这个事实。
“是我。我可以进来吗,小衡?”
李思衡突然又笑了,但这个笑容很快又收了回去。全在脸颊上的泪珠却落了下来。
“路征淮,也是你。”
“也是我……”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李思衡像是突然爆发,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把自己全身剩余的力气都投身于呐喊之中,“你不是讨厌我吗?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还是要离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然后捉弄我玩?我狼狈很好看吗,第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一样,声音也变得低缓,思绪就变得很通透,他喃喃自语:“是啊,你就是在耍着我玩。你们都一样,只知道耍我。真的无聊……我这么没意思的人,有什么好玩?”
“思衡,我可以进来吗?”
站在门外的人又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真的好冷静啊,也好冷。感觉没有什么情感,对他也一样。
李思衡望着门口,那里影影绰绰有一个高挺的身影,明明已经推出他的目的,能看到他本人时还是忍不住依恋,他声音很轻地说:“如果你是裴些,可以。”
黑色的身影从门外进来,越来越近,就在他蹲下身时窗外闪过亮眼的白光,李思衡看清了他的眼眸,他的脸。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李思衡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但等这次亮光消失。又猛然缩回去。刚才短暂的几秒,令他鬼使神差得想要眼前这人的拥抱。
但现在发现,他是最不应该拥抱的。
一个虚假的协议结婚,白底黑字冰冰凉凉的合约里面,没有“拥抱”这样温暖的字眼。
李思衡只能缩回去环住自己的手,以求温暖。
好冷,明明洗过澡了,还这么冷……
但这样的人并没有持续太久,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知不觉包裹着他,像很多次梦一样令他安神。
李思衡嘴唇发颤,声音带着一点不自信和疑惑,“你释放了信息素?”
只有是个omega嗅一嗅就能闻,而且很容易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更何况他现在还在的发情期中,对alpha的信息素需求程度和依赖程度都是极高的。
“这样会让你舒服一点。”在黑暗里,裴些温声地向他解释,“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强迫你。更没有戏耍你。”
李思衡呆呆地坐在原地,他真的很想相信他,不知是发情期omega对alpha的需求作祟,他没脑子的又问了一句,“你是裴些吗?”
“我是。”裴些很有耐心的再说了一遍,“我们去年秋天在forlatte第一次见面,因你为我调了第一杯‘智者不入爱河’,那个时候仙客来和太阳花还正值花期。我们约定每周三在酒吧相聚。”
“为什么那次是第一次?”我们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在雨夜吗?
“但这是裴些跟李思衡的第一次见面。路征淮是我以前的名字,父母离婚移居M国后就改了。不过,父亲家里人都还这么叫我。”
“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在三天前,当时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很震惊,然后又觉得很奇妙。本来想过几天等关系稳定了再告诉你,但看来是我考虑不周到了。虽然让一个必然成为一个巧妙的偶然,但我爱你,这是一个必然的事实。所以不存在”
“你怎么我?”
李思衡好像出现了幻听。不,你可能眼前的这个人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他再一次伸出手,这一次却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虽然依旧很抖,但握住实体的那一瞬间又紧紧贴着不放。
“我爱你,思衡。”
被他握住的手也攥紧着他,回握住他的手。
下一个瞬间,李思衡紧紧抱住了他。
虚假的协议没有“拥抱”。但两个相爱的人可以。
the twenty-on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