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鬼魂,算是每个猎人的职业生涯中见过最多的超自然生物,它们大多因为生前的执念过重而难以离开,什么爱情亲情友情,什么含冤意外死亡,什么被诬陷而痛苦自杀,鲍比几乎见惯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死法与鬼魂回来复仇的原因。
但这个木屋看起来朴素极了,如果阳光好,整体一定会像个童话故事里的猎人为女儿亲手打造的温馨小屋,留有窗户的地方都能正好照进阳光,如同仙境一般梦幻。
可现在是昏暗的深秋夜晚,风声萧瑟,吹动树叶枝条碰撞的沙沙响,每一声都让塞西莉亚的心往上提了又提。
到头来,她也只是个跟在母亲和鲍比身后,初出茅庐没有两三年的菜鸟,更别说她做的最多的就是窝在大人身后悄悄补枪和手脚麻利的撒盐。
她看着鲍比靠近前门,自己也开始小心翼翼的绕到房后,接近那半开的窗户。
命案总是在这种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发生。
三天前,一家三口路过这条林子,车却突然熄火,轮胎漏气,偶然看见木屋的轮廓,本想试探性的寻求帮助,却齐齐吊死在房梁。
塞西莉亚对这些狗屎家庭惨案难以产生同情与怜悯,在瞥见木质楼梯上干涸的小片血液时,也只是短暂感叹其死亡时会经受的痛苦。
她用枪口缓慢的把窗户开大,等能看见鲍比进屋的身影后才抬腿翻进去,尽量小声的落地。
皮靴落在熊皮地毯上,几乎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她打开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与若有若无的月光打量木屋里的构造。
除了一些打猎后的战利品被做成地毯或摆件,屋子里就只剩一个看起来就很软和的小床,一张做工粗糙的手工木质桌子,两把摆放随意的椅子和几个落满灰尘的柜子。
墙上挂着一条羊绒条纹地毯,墙角订着的看起来本应放着猎枪的枪托现在空空如也,煤油灯的玻璃灯罩也碎了一半。
塞西莉亚用鞋尖扒拉开挡在脚边的几根蜡笔,跟鲍比对视,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随后把枪紧攥在手里,用手电筒给他打灯。
他在抽屉里翻找着,拽出几张画满建筑简稿的褶皱纸张,又从一个柜子的最底层掏出几盒生产日期在十九世纪末尾的猎枪子弹,几乎都是空盒。
周围的空气冷的吓人,窗户被风吹出吱呀的响声,塞西莉亚下意识的扭头,却隔着窗外那层晃动的树影,看见一个穿着破旧洋裙的短发姑娘。
转瞬即逝,如同幻觉一般突然消失。
“鲍比。”
她嘟囔着提醒身边人,没有收回视线,而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打好手电,孩子…”
塞西莉亚只瞥了他一眼,注意到手电筒的光线歪的并不足以鲍比看清,她皱眉,懊恼的调整好,却发现那本就变得暗淡的光柱在此时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随着一阵风声,头顶年久失修的电灯摇晃,手电筒的灯光熄灭。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塞西莉亚心想。
她迅速端起枪,在黑暗中看见一个人影,毫不犹豫的开枪,盐弹击中魂体,留下扭曲的碎屑与漂泊的尘灰。
身后的鲍比不知道从哪个抽屉的哪个角落翻找出一张已经褪色的蜡笔涂鸦,他拽住塞西莉亚的胳膊就往外跑,可那小女孩却瞬移般的挡在门口。
一般来说,烧掉执念深重之人的遗留物品或尸骨可以让其冤魂消散,二人清楚这点,火柴与打火机就乖乖的戴在大衣内兜,可在这完全由木头制成的屋子里,没人敢贸然点火。
塞西莉亚又对着门口开了一枪,他们趁着这个空隙冲出房子,鲍比迅速烧掉那张皱巴巴的涂鸦,屋里传来一声刺耳沙哑的尖叫,随后回归沉寂。
她庆幸这次不需要又像福尔摩斯一样一点点沿着线索分析出死因和遗物会藏在哪,也庆幸这次足够幸运,没受一点皮外伤就顺利解决了一桩案子。
这几乎成了他们的日常,她与母亲,与鲍比,与其他猎人。
“那里面还有本日记。”鲍比突然开口。
“哪,抽屉里吗?”
她用鞋尖点了一下纸燃烧后的灰烬,把它们扒拉进草里。
“对,那里应该会记录那姑娘的死因和为什么意外死亡的人会是吊死。”
塞西莉亚没有抬头,她打开手电筒,在确认没坏后又关上,随后塞回兜里。
“谁在乎……”她嘟囔着换了只手拿枪,终于抬眼看鲍比。
灰绿色的眼眸在月光下莹莹发亮,她的浅金色长发有些许凌乱,发尾不安分的翘起。
她的五官没有一点遗传到瑞安娜的柔和,反而是伶俐,雀斑在她脸颊上不像是天使广撒的星辰,更像是被岁月蹉跎的战士,在脸上留下的风霜。
十六岁的姑娘没有完全长开,鲍比却在她身上看到了瑞安娜年轻时的戾气。
似乎在那姑娘母亲这般年纪时,还没能踏入猎人这个职业的圈子。
“你不想看看吗?”鲍比试探性的询问“探寻一下小姑娘成为恶鬼的原因什么的。”
他看见那姑娘皱了下鼻子,些许俏皮的抬起下巴。
“才不要,好奇心害死猫,鲍比,这还是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