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人。
最后那段日子过来探望她。
封琛站在门口用冷漠的口吻挖苦她：“听说你要死了。”
“关你什么事。我们不是决裂了吗？”
封琛咂舌：“说话这么难听，活该这么多年也就我两跟你还有联络，现在一个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陆闻雅用看白痴的眼神扫过他，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当初说决裂的人是他，现在又若无其事跑来看自己。
沉寂许久，封琛还是没忍住轻声开口：“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带怨怒，也不像是劝诫，语气生硬，没头没尾的。但陆闻雅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她决定的事情，从不反悔。
陆闻雅别过头：“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封琛见她那副去意已决的模样，莫名窝火，用力抓了几下头发，才气急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你。我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傻子，明明是你受我牵连，受我父亲牵连，被那人迁怒才导致目前这样，我哪来的脸和你决裂。”
“我知道。”陆闻雅并不意外。
早就从秦柳何那里知道封琛做的事情，他也在捉那人纰漏。父亲刚死，公司重要项目被提前泄露，大批客户要求赔偿，他自己都是破事一堆，不想让她掺和进去也正常。
封琛这人实际会比表现出来更加矛盾，但这样复杂的人却不是个坏人，至少在陆闻雅来看，他还算个不错的朋友。
“你怎么不回我，今天对我们态度这么冷淡，难不成你真的看上所谓的新生了吗？”封琛见陆闻雅没回应，装模作样用西子捧心状哭惨。
果然，无论多少次听到这种发言，还是觉得火大。
“……”陆闻雅的无语都要写在脸上了，翻了个白眼，“难道我要看上你吗？”
封琛假装受伤：“这样说也太伤我心了。”
那演技一上来，差点就要当场表演，秦柳何觉得丢人先回班里了。陆闻雅更是受不了，沉着脸地盯着他，阴恻恻警告：“再多说一句，我就告诉隔壁班你暗恋的那位同学，说你满嘴跑火车，不是个正经人。”
“……”封琛终于老实了，嘴里还在小声嘀咕，“人才走一会，这就本性暴露了。”
两人一起回教室，陆闻雅看到抽屉里的外套，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不小心把人衣服拿回来了，干脆把衣服清洗一下。
这样又有去找他的理由。
陆闻雅没把外套带回去，这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太显眼了，如果被陆如撞到肯定会盘问她是从哪里来的。
认真翻看衣服上面的面料，布料感觉很粗糙，看起来就不像是贵重的衣物，拉链缝合处甚至有所磨损，款式倒是跟陆闻雅所知道的某件大牌很像。
她在网上加购下单，直接送到学校，把那件外套随手塞到旁边的袋子里。
瑞华假期正式开始，陆闻雅把之前回忆起的前世内容整整齐齐记下，匣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连续一周陆闻雅都没遇到过邱继白，不过想来也正常。
她好像忘记给人留联系方式了。
陆闻雅看着资料上关于‘青藤福利院’的记录，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去一趟，说不定还能想起自己车祸前的记忆。
陆闻雅跟陆上霖提了一嘴去青藤福利院做义工的事情，虽然惊讶，陆上霖还是同意了，让她下周六同宣传部同事一起过去。
福利院探视时间还没到，封琛就先约她们出来吃饭。名头上说是假期聚餐，实际上他约了自己暗恋的那位隔壁班同学出来见面，又怕尴尬非要捎上二人。
“真的不来吗？这顿我请客哦，刚好市图书馆附近新开了一家超级好吃的餐厅，你跟秦柳何直接过来就好。”封琛循循善诱。
封琛的便宜不占是绝不可能的，更何况秦柳何那个纯粹的吃货早就被勾得答应了，她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不出所料，封琛带她们来充当气氛组的，原本还有些尴尬的女同学看到是两个女生后自然不少，冲着着二人腼腆一笑，陆闻雅也礼貌回应。
“你想吃什么？”封琛刚坐下就同暗恋对象腻歪在一起，边体贴翻开菜单边替对方擦拭着面前的桌子，“想不到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些，看看符不符合口味？”
索性陆闻雅和秦柳何都不是挑剔之人，也早就习惯了封琛这幅模样，反正付钱另有其人，自己点自己就完事了。
封琛这边替人斟茶倒水、嘘寒问暖，话密得陆闻雅直皱眉，差点忍不住直接警告对方收敛点，而秦柳何毫不在意，库库菜单上一顿点，边点边问他们吃不吃。
封琛一通忙活后才想起陆闻雅她们，勾勾手指突然指向一处说：“陆闻雅、秦柳何，你说这里的服务员年龄是不是太小了，看起来还是学生吧。这是非法雇佣童工吗？”
二人抬眼望过去，这才发现隔两桌站着个身形瘦削挺拔的少年，个子不矮，看不太清样貌，但是侧脸轮廓稚嫩，带着点婴儿肥，看着年纪不大。
那人刚好替前桌上完菜，端着托盘往这边走来，越来越近，陆闻雅眯起眼，发现这还是个熟人。
“邱继白？”陆闻雅低声喊他的名字。
邱继白放下餐品的动作一顿，偏过脸，下颌崩得紧紧的，额前碎发挡住看不清神情。
“你过得很困难吗？”陆闻雅关切询问，而对方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你要是……”
要是有困难可以跟她说。
陆闻雅后半句还没说完，邱继白已经摆完餐品走了。
“？”这人怎么不理她。
陆闻雅笑容凝滞，她环视一周也不用收拾桌子，更别提上菜，这人头一回见到她没跟她打招呼就跑了。
“怎么？还是熟人？谁啊谁啊。”封琛刚和自己女神在说话，压根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等人走后才好奇地凑过来。
“你不说话，没人会觉得你不长嘴。”陆闻雅依旧面带微笑，只是因为刚刚人路过却没搭理她，语气不善。
在旁边吃饭的秦柳何有所察觉，给封琛送去一个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
老板在后厨出餐口帮忙，见到邱继白躲闪的模样，揶揄笑道：“被熟人碰到了？同学？”
邱继白摇摇头：“不是。”
“关系好吗？不会又是来举报你吧？”老板话语略带调侃，之前也有过类似情况，有学生来餐厅说要检举，结果拉扯了半天就是想吃霸王餐。
当然，老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被小孩威胁呢？拿捏着那几个学生的学校说要举报他们品行不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就只能愤愤离开。
老板没把这个当回事，他摆摆手：“非要问你就说是亲戚家的小孩来帮忙的。”
话刚说完，外面就有人大喊老板。
“老板，我刚刚可是说了全部不加香菜的！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香菜！”封琛筷子上夹着一戳香菜，跑到后厨这边喊道。
邱继白：“……”
老板淡定地从后厨端出下个餐品，拍了拍邱继白的肩膀：“那你过去看看吧，顺便把这个给4号桌送过去。”
“抱歉是我们后厨的疏忽，请问你们换菜还是？”邱继白没办法还是回到陆闻雅这桌，他低垂着脑袋，没有看陆闻雅，只对封琛他们这边说。
“你搞什么……”
看见封琛一言不发咋咋呼呼去找服务员陆闻雅就觉得没好事，她瞥了对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不爱吃香菜？”
“我对香菜过敏行不行。”封琛抱臂理直气壮道。
她跟这人同班多年怎么不记得有这茬，陆闻雅目光落在他旁边，抬了抬下巴：“同学你吃不了香菜？”
女生脸皮薄，看到所有人都在等她的意见，尴尬地低下头去：“不是，我只是不太喜欢，不用换也没事，我能吃的。麻烦你们了，真的不好意思。”
“那你帮她挑出来不就得了。”秦柳何正埋头干饭，看众人一副尴尬的样子，随口道。
封琛醍醐灌顶，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殷勤地拿了个碗要帮人去挑香菜，邱继白见人不再为难，也不做停留，忙别桌去了。
待人走后，封琛才冲对面挤眉弄眼道：“陆闻雅，你真不懂我的良苦用心，这好不容易把人喊来，你就这么放人走了。”
“……”陆闻雅第一次感觉这人这么八卦，她给对方碗里塞了一筷子香菜，“吃你的香菜，闭嘴。”
过了饭点，店里人少了许多，邱继白站在餐厅一处待命，陆闻雅趁三人聊得尽兴，说着去拿个饮料，走到放置饮料的冰柜旁边。
随口问：“你一直在这边兼职吗？”
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毕竟她过来的时候，那人甚至下意识侧身避开。没想到邱继白沉默片刻，在她合上饮料柜时竟然开口了：“工作日缺人的时候我会过来帮忙，赚点零花钱。”
邱继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没用老板那套说辞，明明那样说，根本捉不到任何把柄。或许他只是不习惯在这人面前撒谎。
陆闻雅扬起笑容，凑过去看他：“刚刚躲着我，是怕我举报你吗？”
灯光昏暗，两个人虽然凑得很近，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感觉邱继白抿了抿唇，轻轻问她。
“你会吗？”
“当然，”陆闻雅顿了下，有些坏心眼地说道，“不会。你可是帮我捡了校牌，对待帮助过自己的人，恩将仇报，未免太没良心。”
陆闻雅笑着把玻璃瓶递给他，邱继白熟练地接过开盖，放吸管，她喝了一口，又问：“你还是学生吧？很缺钱吗？工作日这么忙都过来，那周末呢？”
“不在。”
邱继白眼睫垂下来，店内灯光本就晦暗不明，阴影落在他的鼻翼处，像是藏着深深的情绪。
陆闻雅没再说话，转身要走又被人喊住：“那天你的校服，我洗干净了。”
“什么？”
“算了，我今天没有拿过来，下次，有机会再给你。”
“好啊。”
周末是吧，反正她会先去找他的。
希望他别再像今天这样被吓到了。
秦柳何早就吃饱了，一路盯着陆闻雅出去又回来，冷不丁来了句：“姐，你该不会早恋吧？”
陆闻雅差点呛到。
“你哪里看出来的。”
以她的家教不可能考虑成年之前谈恋爱，虽然她是很喜欢跟对方待在一起，但还没到那个程度。
秦柳何根本没听进去，只是一脸正色小声同陆闻雅蛐蛐道：“表姐，你只要不找丑得难以下咽的，或者封琛哥这种，我都支持你，不会告诉舅父的。现在这个长得其实还可以。”
“等等，什么叫我这种？”突然被点名的封琛气结。
秦柳何和封琛互不示弱地吵起来，女生也在旁被逗得身子颤抖，陆闻雅许久微展的眉心舒展，两人对视上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