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整场酒席被卢家分成了三块,一块在村里祠堂,三四十张桌子,专门招待卢家庄的人,找的厨师也是庄上人,最是熟悉大家的口味,包管让众人吃得高兴,吃得舒心。

    而另一块,四叔特地去跟村长打了招呼,借了村中央的一块空地,摆了六七十张桌子,这里专门招待外村加镇上县里来道喜的散客,在县城找了有口皆碑的大厨,就怕招待不周。而这大厨专做十里八乡的婚庆大席,也怕在卢家这样的大场合坏了名头,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最后,是卢家自家院里,开了五桌,请的特级厨师,只招待卢高两家亲友。

    婚礼前三天,卢兴伟带着高廉回了卢家庄。

    还没坐稳,宾客名单和坐席位次就送到了他们手中,奈何卢兴伟看得眼晕。他从大学就出了国,国外的婚礼哪有这么麻烦,多是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见证两人结婚,再吃顿饭就结束,怎会如此复杂。

    高廉却瞧出些门道,虽说都是亲朋,但能进卢家院里坐席的跟祠堂吃饭的,肯定不可同日而语。有些人他原以为是卢家亲信人家,但原来不是,而另些人他以为与卢家关系不近,但原来也不是。

    高廉挑挑眉,决定还是要多看多想少说话,这种大日子老狐狸们的尾巴才会露出来,哪些是自己人,哪些要敬而远之,待客之道就会分得清清楚楚。

    因为卢兴伟要结婚,大堂哥专门赶了回来,给他贺喜。看看宾客名单的长度,再看看各色繁复的礼仪,大堂哥沉声吐气,第一万次庆幸还好有卢兴伟能顶锅。比起卢兴伟,他在国外待得时间更长,国内的这些旧传统是真的不适应,也不想适应。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天性浪漫,心太软,更志不在此,并不适合商场博杀,也不擅长交际往来。单看这场婚礼应酬,就更坚定了他的决心,以后还是少回国吧。爸妈那边,将来直接把他们接出去好了,在国外养老就好,这个家,以后都是卢兴伟的。

    大堂哥回来据说是奶奶的要求,卢兴伟挺无所谓的,他一向不看重这些繁文缛节,若不是因着这婚礼是给高廉一个名正言顺,于他私心,他并不想自己的婚姻如此兴师动众。

    卢兴伟想象中的婚礼规模很小,但要求很高。人数上卢高两家人就行,最多再加上几个好朋友,但他希望出席的人都能自内心的祝福他与高廉才行,惟愿他们永结同心。这一点上,他比高廉更有“洁癖”,不是真心的认同与祝福,他绝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送予高廉。

    卢兴伟想呈于高廉面前的,是他所能给予的全部真心,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得是真心。

    而如今这婚礼场面虽盛大,但兴师动众的,又有几个人是真心来为他道贺的。他心底清明,若没有卢氏,若他不姓卢,若他不是卢兴伟,这些人怎会心甘情愿来参加两个男人离经叛道的婚姻。

    高廉别过头,撇见了卢兴伟一闪而逝的讥诮,他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卢兴伟在想什么,于是走上前信手理了理卢兴伟的领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利则无趁,那就没意思了。”

    卢兴伟吐出一口气,盯着高廉沉声开口,“可我还是希望我跟你的婚礼是受到所有人真心祝福的,而不是一堆陌生人的交际场。”

    高廉却笑得十分粲然,“可我觉得我们之间无需任何人的肯定。这场婚礼是你我的,我们才是主角,他们的存在,有没有都不要紧,只要有你们就行了。”

    鸳盟既定,两姓缔约,我的爱人啊,哪怕锦堂皆空,只要你在,我在,这场婚姻,于我,已足矣。

    至于他人,与我何干。

    自小卢兴伟对情绪的控制就极强,这可能也源于平日他的情绪就不太多。唯一能让他失控的只有高廉,能引起失控就能加以控制,不得不说,高廉可谓是卢兴伟情绪的终极稳定器,简单几句话就打消了卢兴伟的烦躁,让他再度燃起对婚礼的期待,而这一次,这份期待更加坚定,不以物喜,不再动摇,受扰于外物,直指本心,年糕马上就属于他了。

    因为卢兴伟明显表现出了忐忑与焦躁,高廉还特地给卢兴伟准备了个惊喜,外国传统,婚礼前夜会有单身之夜。为了抚平卢兴伟的不安,高廉特地找到小宝柱子,借他们家院子,给卢兴伟办了个单身之夜。为此高廉还婉拒了余平跟宋孟要为他举办party的提议,庆祝他终于摆脱单身。

    只是这个单身之夜有那么一点小小小小的改良,那就是高廉也跟着一起去了。有点不正宗,但怎么说呢,入乡随俗嘛。

    高廉还邀请了大堂哥跟四叔,六个大男人在小宝家的院子里欢舞闹腾,饮酒高歌,还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卢兴伟的赌运极为不好,每次都输,而每次输之后他就选真心话,更奇怪的是,每次提问的人都是高廉,于是,无一例外,回答变成了表白,情话齁的哟,没人能受得了他们俩。

    说好的游戏被他俩变成了你侬我侬的现场表演,两次过后,卢兴伟被赶下了桌,不准他再肉麻。

    卢兴伟下桌后跑到高廉身后,抱着高廉的腰,脑袋搭在他肩膀上看着大家继续玩。衰运似乎从卢兴伟身上移到了高廉头上,但这次提问的是大堂哥,大堂哥比较厚道。

    问题有些奇怪,他分明是对着高廉提问,眼神却看着卢兴伟,“你们真的不会后悔?”

    这个问题一出来,四叔首先就叫了起来,“你够了啊,还嫌他俩不够肉麻是吧,还给机会让他们接着显摆,我可真是听够了啊。”

    四叔还指着卢兴伟的鼻子,“平时看着正经,哪知道原来这样没脸没皮。”

    四叔并没能理解大堂哥的深意,但高廉却不会误解,卢兴伟这次也奇迹般地对上大堂哥的脑回路。

    两人别过头对视,四眸相映,灿如星华,同时出言,“当然不会。”说完,同时放声大笑,笑声里情意绵绵,又心有灵犀。

    大堂哥心有所愧,故有所问,高廉和卢兴伟的回答并没解开他的疑惑,但笑声里的幸福他听出来了,心下稍安,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大堂哥抛开心中忧思,跟着众人齐声批判起卢兴伟与高廉的无耻,院子里再次充满欢声笑语。

    时到三更,笑闹了一整晚后,作为唯一一个长辈,四叔开始结题了,他举起啤酒杯,“同志们,再过几个时候,卢兴伟和高廉就将脱离单身,步入婚姻,那么现在请两位准新郎官发表下感想。”

    “迫不及待!”卢兴伟同样举起酒杯回应四叔,声音坚定。

    而高廉则温柔浅笑,眼中映着弦月,宛若宣誓,“梦寐以求!”

    单身之夜并没有持续一整晚,第二天两位新郎官还要早起化妆做发型,玩一夜显然不太现实。卢兴伟没意见,而高廉有点小小的遗憾,在国外,单身之夜持续到第二天婚礼前是传统,而卢兴伟却不能尽兴享受这个传统,真可惜。

    自古至今,婚姻缔两姓之好,而两家结亲,就不可能不繁琐,不复杂。

    姑姑拿着两人八字去庙里卜了,吉时在正午,十二点十八分。

    因着正午的吉时,两人倒不用起大早,六点起床也来得及,主要得益于两人前门对后门,就算是为着大门进大门出,接亲要在庄子上绕一圈,这时间也绰绰有余。

    前天晚上从小宝家分开后,两人按习俗各回各家,从其时直到婚礼完成,两人不能再见面。所以第二天早上,高廉独自在自家床上醒来,习惯性地转身想去钻卢兴伟怀抱,扑空后才想起来被勒令婚前分房睡,好难习惯。

    时间尚早,但今天事多,既然醒了,高廉索性起身,梳洗完毕,等待化妆师过来化妆做造型。

    因为是婚礼,妆发尤为正式,化妆师严阵以待,也来得挺早,到了没喝一口水,就开始捣鼓高廉的脑袋,耗时良久才完成。

    两个多小时的妆造做完,高廉只有一个感觉,这脑袋已经不是自己的脑袋了,是化妆师手中的展示物,想必隔壁大伟会边做边骂吧。

    妆造基本做完,高廉被允许去歇口气,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儿换完衣服再补个妆,就可以等着接亲了。

    高廉猜得没错,在做妆造时,卢兴伟确实边做边心里暗骂,也不知道谁发明的化妆,他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这么麻烦也没见有什么差别啊。

    化妆师也很冤,卢兴伟朗目深鼻,脸型也很优越,化妆也只是提亮下肤色,遮遮瑕,还能有多大差别。

    在卢兴伟不耐烦地眼神示意下,化妆师三下五除二就收手了,反正脸够帅,化不化差别不大,他省事正主省心,对大家都好。

    卢兴伟化妆的时候,卢家院子里锣鼓喧天,道喜的客人来往接待,准备接亲的搬运东西,小孩子的尖叫奔跑,还有时不时的礼花燃放,很吵,但热闹。

    这份热闹感很好地中和了卢兴伟内心的躁动,即便从小被教导临大事有静气,然而高廉于他的意义格外不同,当时当刻,他怎么都做不到平静如昨,只觉得仪式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折磨。

    卢兴伟的内心波涛起伏,他紧咬着牙根,忍着,耐着,等着,盼着,时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快了,马上就到了,快了。

    终于时间到,忍耐终结,小表弟被打发来叫人,卢兴伟深呼一口气,拉着小孩子胖乎乎的小手,在婚庆公司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前往大门外,准备去接高廉。

    他大步前行,目光如炬,燃烧着澎湃的激情。

    当来到大门外,卢兴伟止步,抬头,与二楼屋里的高廉对视,相接的视线里火花四溢,似缠绵又似对抗,雄性张扬的荷尔蒙锁住两个人,互相吞噬又互相熔结。

    赫尔曼拍了拍卢兴伟的肩膀,催他,“走了,再忍忍。”

    卢兴伟深深吸气,狠狠盯了高廉一眼,全身用力大步走进汽车。

    高廉的呼吸也很深重,卢兴伟最后投来的那一眼,凶猛霸道,仿佛雄狮求偶,满满的不成仁便成魔,偏执如狂的占有欲。

    高廉惊心于卢兴伟表露的霸道欲念,也心醉于卢兴伟的情深似海。他攒起手心,焦灼地等待着,等着卢兴伟带他走进未来。

    两家距离太近,接亲的车队不得不绕庄一周,从村子另一头转过来,绕到高廉家大门。

    卢兴伟下了车,高家大门紧闭,单女王站在门前,挟万夫莫开之势。但卢兴伟眼神的火烫让单女王心惊,她没敢怎么拦,意思意思收了大红包就开了门,让卢兴伟顺利登堂入室。当然,不能否认,8888的大红包,显然更有气势,也更能灭势。

    大门敲开后,高廉就站在正堂,他毕竟不是女子,不可能真的端坐房间,等着卢兴伟把他背出门,所以他选择在正堂相候,拜谢父母。

    自昨晚起,高家正堂就已红烛常明,就为此刻两人临堂而拜。正式的契礼将在卢家举行,但高家这里,卢兴伟也坚持要拜三拜。而三拜过后,两人并肩站在高家父母面前,璧影双双,气宇轩昂,看得高爸爸与高妈妈即高兴又难过,心有千千结,复杂验明。

    大喜的日子,不能说丧气庆,高爸爸双眼含泪地叮嘱两人,“以后成家了,两个人要商量着过日子,唔,”他左手抬起擦了下眼泪,哽咽说不下去了,“都要好好的,好好的,走吧,别耽误时间了,吉时快到了。”

    高妈妈也在抹眼泪,她更伤感于今日本该是高廉娶媳妇,满堂红彩,日后添丁进口,却生生成了别人家的人。偏这份幽怨还不能诉之于外人,只能闷在心里,借以泪水宣泄。

    高家夫妻的复杂内心并没有影响婚礼的继续,拜别堂上后,卢兴伟领着高廉离开高家,前往卢家,前往以后他们彼此的家。

    临上车前,高廉站定回头,望向堂上父母,以他的通透怎么可能不明了父母所思,但,对不起,是儿子不孝,自私地选择了爱情,对不起。

    高廉眼中光芒明灭,卢兴伟却突然超灵感暴发,他伸出手,嗓音低哑,呼唤高廉,“年糕,走了。”

    高廉闻声回头,定定地看了卢兴伟一眼,忽然笑如春花,同样伸出搭上卢兴伟的掌心,嗓音轻和,“好,走吧。”

    卢兴伟心里大安,他一用力把高廉扯上后座,司机小伙子很机灵,高廉刚坐定,车子已经启动,驶离了高家,也驶出高廉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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