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倾向

    “呼......哈。”窒息“死亡”后再次清醒,灯光晃得伊恩睁不开眼睛,额上泌出的细细汗珠挂上睫毛,滴进眼球,亮光一下子又散开,猛眨几下眼才慢慢清晰房间的轮廓。全身光裸地感受空气的冰冷,大口地呼吸撞开肺部,好不容易才通畅地“活”过来。窄小框外空无一人,只有自己浑身插满管子孤零零地在医疗舱里,透过厚厚的隔离玻璃看陌生的天花板。

    这身体怎么这么不经折腾,娘死了。他在心里骂着,随便一动就会扯到发疼的肌肉。伊恩发力拽起不那么重要的软管,握成一束,另一手用劲打向厚重的玻璃,在安静得能数清心跳的空间里砸出更响亮的“梆梆”声。最后手脚并用,硬是把医疗舱的盖踢弯,死活打不开,直到一脚把它踹到彻底变形,才触发总慢一拍的警报把人吸引过来。

    第一个医护型解构体到场时,伊恩仍在一段一段蓄力蹬着,显得像墓地里一遍遍尖啸的哀怨鬼,解构体走上前,试图操作面板把关住他的“棺材”打开,结果程序进行到一半直接卡住,原因是医疗舱结构变形,无法从外部开启。

    ......真活该。解构体在心里骂了句,奈何这可是新文明捧在手心上的祖宗,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唯一成功品,磕着伤着,那可不行了。

    不如赶紧把这娇贵玩意儿杀掉,换另一个更坚强的“伊恩.冯”。

    用背后几只机械臂强行把冒着电火花的医疗舱拆解,然后把半个身子泡在营养液的、捞出来好比落汤鸡的人造人抱在怀里。他看起来闹腾得紧,不只是太用劲还是出故障,全身止不住地抖,尤其是眼瞳颤得失真。伊恩伸手推开解构体,发癫似的把自己摔在地上,又站起,那双抖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冰冷的“人”。

    “啊啊啊——”贯彻全部痛感的惨叫盖过被人造人踹响的警报,一些特殊人员这才过来把单独医疗室的门撞开。

    早已迟了,眼前的景象通红一片,混乱不堪。循环液被涂抹在四壁,悲惨的解构体被拆得不成样子,线路、零件俯拾即是,仿生皮肤被扯得稀烂,粘在地板上泥泞肮脏。残忍的罪魁祸首正蹲坐在损毁的医疗舱上,手里捧着一颗不住往外淌循环液的脑袋,他正一根根往下扯开线路。

    红光下唯一明亮的那双颤瞳,看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敢上前去。

    他实在危险,扔掉那颗报废的头,朝他们走来。

    “我靠......这邪门玩意儿......”人造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把大胆上前的人逼得后退,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生怕稍不注意就触到他哪根神经,命死人手。意识混乱间有谁开枪,明明穿透头颅却无济于事,伊恩冲过来,一拳打断脖颈折碎膝盖,瞬间被肢解的解构体无疑在证明眼前这生物是计划中最完美的作品。

    他在枪声中厮杀,本该出现在身上的弹孔无影无踪,强行关闭痛觉系统后的解构体如同脱去缰绳的烈马,断腿断手都能继续进行制服任务。转瞬即逝的子弹无法对再生能力强悍的人造人造成伤害,于是最后一个尚还完整的队员缩进角落,捉起队友的断臂快速调整至刀刃形态,一把捅进冲过来的伊恩的腹部。

    这个怪物忘却疼痛,张大嘴嘶吼着,明明是俊俏少年的脸,此刻扭曲得面目狰狞,仿佛恶兽。

    直到血慢慢要流干,他才停止嘶吼,转而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讨好声。

    等解构体放松警惕,随即把他肢解,肢块被捏在手里狠狠蹂躏。随即有投影从外部慢慢进来,比金属更加冰冷的物质侵入他的身心,站在他面前。

    “李林。”这是袁惑给伊恩起的名字。

    “嗯......”听到这个称呼,人造人安静下来,准备乖乖挨训。

    但屡教不改。

    “第几次失控杀人了?”

    “不知道。”

    “杀的第几个人了?”

    “不清楚。”

    “......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被处死的。”

    伊恩不作声了,在首领的威压下畏畏缩缩地低头,视线死死粘在空无一物的地板上,手心被他盯得发热,直至袁惑蹲下身,他才抬起头来。

    “你要明白,有不少旧人类想抓你辫子杀掉你。”

    “我允许你活着,但你不可以犯大错。”红发投影轻声细语,不认真听还真以为他在安抚受惊的“人”。金色眸子里充满危险与警告,向下,注视新文明的“胎儿”。他抚上伊恩的脸,抚过慷慨吝啬的时间,询问走神的他:“听明白了吗?”

    “嗯......”少年敷衍地应和他,随即站起身就要出去,却被无端出现的生物屏蔽墙堵了个结实。伊恩不解地转头看他,眸子里盛不下什么,情绪与思绪满溢而出。

    袁惑:“我动用权力让你关了禁闭,你暂时不能离开这儿。”

    “当然你如果想撞开屏蔽墙去送死,我也不会拦着。”首领声音淡淡的,对他幽怨的眼神并不在意,反倒加强生物信号的屏蔽,让他困于小小一隅,只得畏缩着身子随牢笼移动到角落。人造人对这种处理感到不满,赌气般开口:“因为我死了,你们就会有下一个更完美的‘伊恩.冯’,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让我像当年的江叔叔一样不知不觉被克隆还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吗?”

    “你给我闭嘴!!”袁惑被激得提高音量,被戳到痛处的滋味并不好受,揣在口袋里的手气恼地握紧拳头,另一手使劲按揉眉心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平淡的声音向叛逆的“人”陈述他糟糕的状态:“你的暴力倾向指数过高,慢慢调整才会改善。”

    说罢,转身离去。人造人坐在角落,伸手触碰眼前布满“屏蔽”的“墙”,虚无的存在让他感到不安,仿佛被人按进水里下意识大口呼吸。

    袁惑通过监控投影回到属于自己的地下“庇护所”。他的陈年过去被堆积于此,杂物中慢悠悠地爬出两只潦草的机械体,装置发出的失真声音一遍遍唤着他。红发投影温和了神情,轻轻抚摸冰冷的金属。

    “队长!”“队长。”

    “嗯......”金色眼眸微沉,落在眼前陌生的轮廓上。

    “给自己换新机体了?”

    “嗯!是不是很帅?”换了模样后的秦三仍旧活泼,它闲不住,也不想闲住,老一批的零件在身上嘎吱嘎吱响,显得一旁的孟泽笠安静极了。袁惑疑惑地看去,小机器人身上冒出小电火花,只得报给维修部。

    自己没有实体,没办法帮上忙。秦三陪他站在一边,安分下来不再动弹,投影体蹲下身,用视线一遍遍描摹它的轮廓,随后垂下眼皮,说:“秦三,我记不清你们的样子了。”

    “欸?”

    “对不起......”

    “没关系啊。”小机器人挪着身子过来,蹭着虚无空白的物质,想要亲近想要触碰,想要实实在在的存在。但它穿过投影的身体,并不如愿。给自己装上备用发声装置的孟泽笠慢慢靠近,蹭到身边。它的装置无法重现袁惑熟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陌生。意识被凌迟,时间损耗留下的后遗愈发严重,它清晰地知道自己慢慢不再是自己。

    孟泽笠贪恋“活着”的时光,又凑近些。投影了解它,三个残破的事物依偎在一起,抽着空团聚。

    灵魂的巨人观被泡在精神海里,触碰的瞬间于脑内爆炸,思绪化作泪水溢出眼眶。这种惩罚对伊恩来说十分残忍,破风箱似的声音戳刺喉咙,他迫切地想要透过屏蔽墙感知什么,不受控制地流泪冒汗,连头发都湿漉漉地贴在粘腻的皮肤上。

    他大口呼吸着浑浊空气,手上用力敲击着屏蔽信号墙,撕心裂肺的喊叫仿佛被隔绝到另一世界。手指间长出粘膜,粘液淌下指缝,尖牙缓缓生出,瞳仁一缩一放。劳伦斯这才赶到,慢悠悠地踱到“怪物”身前,俯下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应激了啊......”青年通过不知名的手段轻而易举地穿透生物信号屏蔽墙,伸手摩挲那张光滑的脸。这可是新人类文明最完美的造物,他爱惜得紧。

    他怎么舍得呢?四处看了下监控,信号屏蔽后它们可看不到伊恩,这倒是罕见的“好处”。劳伦斯的手从内部猛地把屏蔽搅碎破坏,人造人的感官在一瞬间被解放,伊恩登时喘过气,两颊上的裂口瞬间闭拢,挡开多余的空气。

    “回过神来了吗?”劳伦斯声音轻飘飘地钻进他的耳朵,人造人抬起头,蛮不友好地瞪着他。

    “别这么凶巴巴地盯着我,我可是好心好意来带你走的。”

    “谁信你......”

    “你啊。”黑发青年蹲下身打算把他扶起,结果手刚伸过去就狠狠挨上一口,流了满手血。

    啧,不听话。他掐住不安分的下巴,还没来得及用力,虎口就差点被咬下一块肉来。应激造成的人造人身体异化还没过去,产生这样的反应算是相当正常,可劳伦斯就是不满,他揪着伊恩的头发逼迫他起身,一拳打到那张俊俏的脸上,随后就被死死掐住脖子,尖利的指甲穿透皮肉。

    “清醒点,疯子。”

    “你也是,蠢货。”说罢,手上力道加重,仿佛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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