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还来劲了!”劳伦斯被对方下死手的行为气得恼火,死死抓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用蛮力一根根将它弯折。人造人不满他“叛逆”的举动,几个头槌两人都头破血流,互相掐着要害等其中一方失去意识就送他滚上黄泉。僵持不下的场面颇为血腥,通红的颜色从额上淌出,滑在嘴边溜进口腔几滴,酸咸的味道。
青年把伊恩的手从脖子上移开后,创口处的血不断地流,脸色愈来愈苍白,身体愈来愈虚弱,硬是莽着最后一口气给他后颈来了个重击,先行“取得胜利”,而后大喘着慢悠悠拨出自己的紧急通讯。
“我靠,你们打出个命案现场?”拨出去后的十分钟,才有人到达现场,其中一人的出现好像还没那么“吉利”。
“嗯......他不听话。”劳伦斯用喷雾给自己简单处理伤口。
“那你听话?”诺斯万掀开自己遮眼的刘海,用头箍夹住,挑染被他潦草地别在耳后,蹲下身把可怜的被打晕的伊恩扶起,探了探他的鼻息,笑道:“亏我带了意识回收员来,没死啊!”
“那就麻烦这个小姑娘把倒霉蛋带去医疗区吧。”青年翻找许久后撕开一卷拉链式愈合绑带,给自己缠上,掐表,十分钟后取下便能继续活动脖子。
“嗯......”戴着厚重隔离面具的灰发少女微微点头,闷闷地应了声就走上前把伊恩扶到身上,自顾自地走掉。诺斯万被她这举动整得尴尬,只能呲了个牙冲劳伦斯讨好地笑,结果人家并不在意,反倒有些欣赏这“我行我素”的性格。
“她不喜欢活人,你让她过来也是为难人家了。”青年领着诺斯万往外走,盘算去鉴定伤口然后领一笔不小的安抚金。不过到地儿后伤口并没有如他所愿,在药物下愈合了,只有一道粗糙的血痕留在脖子上。眼前的白床上,少女正偷摸着从背后解剖这可怜的人造人。
他的内里无比鲜活,年轻的血肉染红死气沉沉的双手。伊诺.奈哲尔把眼前这身体再缝上,灰眸暗淡几分,给他贴上愈合贴后再喷上药水。诺斯万观看着,一眨眼,少女已经把手套和手术用具全部扔进垃圾桶了。
见此情景,男人就笑她:“嫌烫?”
“相当烫。”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隔着面具无法看清她稍带鄙夷的眼神。灰色眸子转回去,仍旧不习惯与活人共处,随便找个理由匆匆离开,顺手把制服外套也扔到长廊侧的销毁口里。
“这算反应过度吗?”劳伦斯挑起眉毛,望着少女“逃跑”的方向。诺斯万则是讪讪地搓了搓干枯的刘海,拍拍青年结实的肩膀,不接话,起身走开。黑发青年在原地微笑着,把直勾勾的眼神转移到洁白被褥下的人造人上。
他随意拨动数据记录板上喜人的绿色荧光,翻看着有什么可以删除来给自己找乐子还无伤大雅的东西。翻到“加百列活块”这栏,来了兴趣,当即双指向外一推,在界面上右滑调出键盘,查看详情。
“加百列”存活率:47.93%
分裂数:*****
载体代号:0428
“欸......这可是个大消息。”劳伦斯弯勾着眼,喜滋滋地翻阅数据,随手删去几个无关紧要的零头,满足自己可怜的恶趣味。但这样私自改动的后果无非是受到腕表上的电击,令他皱起眉晃荡几下手罢。
解密,复制,粘贴,发送,他愉悦地看着这些信息进入自己的“口袋”,然后熟练地删除自己在信息表层留下的痕迹,至于深层......他并不在意,若是真查到深层,那这可怜的伊恩可得和自己“生死与共”。
毕竟这些数据,可关乎于新人类文明的安危。
忽地,他感到手腕一紧,低下头去。
“哟,醒啦?”
“把盗走的数据删掉。”
“我不。”仗着伊恩现在浑身使不上劲儿,劳伦斯笑嘻嘻地捉弄他。结果人造人压根不吃这套,忍着剧痛愣是抄起一把水果刀就要攮进他的肚子。
欸,真凶啊。青年捏住他的手腕,挑逗般左捏右捏,手上直接挨了一口,才愈合的伤口又流出血来,滑进“凶手”的喉咙。劳伦斯啧了一声,胡乱擦去血液然后死死掐住他的后颈。伊恩回头想咬他,结果后脑勺被青年另一只手给按住,动弹不得。
“乖一点,我不喜欢太凶的伙伴。”
“滚蛋蠢货。”
“你上哪儿学的这种毫无威慑力的骂人话。”
“滚蛋。”
“成复读机了?”劳伦斯笑眯眯地低下头凑近他脸边,紧紧贴着感受“同类”的体温。也许是嫌过近的皮肤恶心,人造人没有选择平日的咬,而是一个头槌砸得他太阳穴嗡嗡响,只得坐起身来,冰冷地盯着他。
“再这么凶我可直接把你送去意识回收部那里接受实验咯。”
“乖一点。”
“新人类文明需要乖乖的造物。”
……真是恶心的口吻。伊恩皱起眉,撇过脸去,背上的不适感让他想要扭动,但药劲儿还没过去,整个人只能像活着的尸体一样趴在病床上。眼下,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呲牙威胁这该死的人。
不过这种“死亡威胁”不起效用,反倒让劳伦斯更兴奋了。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病房,兴冲冲地跑到意识回收部提出实验申请,整得正在整理罐装大脑的伊诺一脸无语地打量他。
“你要真舍得就亲自把他带过来,我这里不收只会口嗨的疯子。”说着,她把捧在手里的那罐脑子贴好标签,放上架子。罐子里都是身死之人的脑子,而这好心人能做的,也只有给他们量身打造一个永生的美好梦境,令他们沉浸其中。
她手里捧着没有名姓的罐头,正在思索什么,劳伦斯见状,坏心眼又钻出来。他伸手捞过那罐,作势就要把玩去激怒眼前这看起来无悲无喜的人。结果罐子里的大脑还没转几圈,俊脸就狠狠挨了一巴掌,鲜红的手印嵌在皮肤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上的“玩具”就被夺了回去。
“这么宝贝?”
“好歹是死者,尊重点。”
“奈哲尔小姐,你在我这种知情者面前不用这么伪善。”他笑眯眯地靠近架子,伊诺被这举动逼得警惕起来,生怕他对自己的客户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岂知青年只是伸手去抚摸这些内里已然逝去的透明,满眼的惋惜与哀伤。
天堂如此脆弱,死者与上帝同在。
意识回收员不作声,恶狠狠地盯着他,直到他放下无辜的罐头,离开房间。
这里安生了,另一边就“完蛋”了。伊恩刚刚才从病床上起来,摸了摸背后的缝合线并无不适,套上制服后正要往外走,就和迎面的劳伦斯撞了个正着。
“呀,康复要去干嘛呢?”
“闲逛。”
“陪陪?”
“......行。”人造人撇撇嘴,跟上他轻飘飘的步伐,从医疗室到长廊,从长廊到生态模拟平台,从生态模拟平台最后走到青年最不喜欢的地方——垃圾场。
他和伊恩并肩站在观望台上往下看,这种高高在上的视角让他很满意——尽管被俯瞰的对象只是数不尽的垃圾。黄发少年不知道他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含义,又看垃圾有看他,庆幸观望台上有厚厚的玻璃,不然两人真得窒息在令人作呕的空气中。
“来这种地方......真不是你风格......”
“偶尔换换风格挺好的,怎么,你不喜欢?”
“......要真换风格就滚下去把垃圾穿到身上。”
“那我可不肯,脏死了。”
“死洁癖。”
“你没资格说我,你也怕脏。”
“......滚。”
劳伦斯见他仍是那样不满,也不多话,只是视线再捕捉到某处,拍拍他的肩,让他看过去。
那里,有微小的活块在慢慢挪动,爬过残肢,爬过断臂,仿佛寻找土壤的根茎,身躯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伊恩盯着那道粘腻的轨迹,心里不安突突地跳,嗓子眼也哽住似的难受憋屈,竟是逼得他俯下身,欲吐不吐的样子。
“欸......不适应吗?”
“闭嘴。”
“这种情况下还这么凶呢。”劳伦斯沉下脸来,揪住他的后领令他抬头,让他好好看看那道粘腻的轨迹。
“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不是吗?”
“它啃食你的血肉,灼烧你的皮肤,它已然是你的孩子。”神神叨叨的话语从这样年轻的“人类”口中飘出,违和感急剧上升使他的san值跌入谷底,伊恩仰起脖子艰难地看他,下垂的黑眸骇人得可怕。浅淡的蓝眸微微颤抖,对眼前人的存在产生质疑。
明明是人类的存在,可眼神过于怪异。
连平日里熟悉的笑容也......
“吓到了?”他又笑起来,鬼得可怕。没等伊恩做出下意识的攻击,他就已经将人造人的头砸到隔离玻璃上,按住后脑勺狠狠地碾,嘴里不停地笑着,沉迷其中。措不及防地,膝盖被猛力扫开,脚下没站定就迎面接下一踹,正中心口,一时喘不过气来。
似乎还不够解气,伊恩又往那张俊脸上补了几脚,才扬长而去。
等劳伦斯起身,拥有枯草似金发的少年早已没了影子,他捂着发疼的那半边脸,又笑了起来,跟上推测中那人离开的方向,好去骚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