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知夏和张曼雅从时尚快讯聊到脑残甲方，话题兜兜转转回到工作。
“没事。”张曼雅安慰她，“姐帮你把关呢。”
“小曼姐～”曲知夏撒娇，“你帮我做吧，我给你打下手呀！”
曲知夏抱着浑水摸鱼的心态进公司，结果第一个项目就让她担大任，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当c哪有混分爽？
“嗯？好不好嘛小曼姐？”曲知夏眨眼。
“这……”张曼雅飞快地瞟一眼柳安潼。
隔壁桌催菜，阿姨喊着“来了”，一边客气地朝她们说：“麻烦让让。”
柳安潼倾身，很自然地贴近曲知夏。
她叹息，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曲知夏刚好能听见的音量。
慢条斯理的、像是安慰的口吻。
“你担心自己做不好很正常”，柳安潼又用那双漂亮眼睛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却让曲知夏恨得牙痒痒。
“毕竟珠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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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敢！！”曲知夏第n次回味那句话，气得吱呀乱叫：“这绝对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季心溪刚刚消化完“曲知夏在酒吧投怀送抱的人竟是她上司”的事实，闻言笑出声。
“你这话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面子，能让人家挑衅你呀？”
“季！心！溪！”曲知夏怒目圆瞪，作势要打她，“你重色轻友！”
季心溪笑得心口疼，她缓了口气，“是你自己认为的色吧！是谁非要往人家怀里钻的？”
字字诛心。
“呜……”曲知夏无力反驳，她倒进沙发，奋力丢了个比熊玩偶。
季心溪躲闪，突然想到种可能，“柳安潼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我没说……她知道还敢这么对我？！”
“哦……”季心溪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那晚柳安潼冷若冰霜的眼还历历在目，季心溪装模作样地叹气，看热闹的心思摆在明面。
“你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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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心溪的预言似乎落空了。
事实上，曲知夏过得挺开心的。
设计组福利多多，每天的下午茶都特别合她心意。曲知夏看过发票，正好是她收藏那家舒芙蕾店铺。
奥利奥木糠杯、宾堡百芬黑巧克力蛋糕、蔓越莓葡式蛋挞……
采购人就像是偷窥过她的味蕾，点的全是她喜欢的品类。
好巧哦，曲知夏感叹道，采购人和她是同好呢！
而另一边，『柳总监嗜甜』的小道消息已经被采购人传遍了半个项目组。
……
曲知夏不仅遇上了甜点同好，还遇上了好的领头羊。
第一次做mentor的张曼雅颇有初为人母的耐心。
给曲知夏发工作室的相关资讯、带她了解音乐教育行业的特点、陪她准备沟通问题的清单。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熟悉公司过往优秀VIS案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又是柳安潼的作品。
当小曼姐把标题为“柳安潼.pdf”的案例分析摆到她面前时，曲知夏没忍住翻白眼。
小曼姐担忧道：“眼睛怎么了？是难受吗？”
“……没事。”
曲知夏点开Chord Music Gallery官网，准备先作初步的视觉印象。
输入网址……加载中……首页……跳转页面……柳安潼……
是了，作为负责工作室室内设计的柳安潼当然会出现在Chord Music Gallery的官网。
曲知夏深呼吸，疯狂用鼠标点击柳安潼的脸。
图片放大，柳安潼深褐色眼眸像碎成渣的松香，渣碎成粉，呼——她的注意力竟可耻地又被那张脸迷了！
女鬼，简直是个阴魂不散的女鬼！
曲知夏讨厌死她了，断然点了叉。
……
带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态，曲知夏开启近乎自虐的学习。
实话说，柳安潼的设计绝不难看，但就是不如曲知夏的眼，怎么看怎么……
俗。
是了，曲知夏“自认”非常客观地评价道。
够商业，够品牌，够夺目。
但是，不怎么美。
曲知夏喜欢一切美的事物，这可能归咎于她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交叠的枝杈、穿过叶缝的光、眼角皱起的鱼尾……
曲知夏高二下学期才开始学美术，比起同龄人这已经算是蜗行牛步，但她依旧是无所谓的态度。
曲雁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问她喜欢哪家机构。
“随便。”
曲雁又问她喜欢哪个老师。
“随便。”
然后她就被送进0基础班了。
曲知夏学呀学，当老师第n次看向她、第n次喊来别的老师窃窃私语、第n次帮她上手改画、第n次轻咳，说小曲啊画得不错，当范画了哈。
曲知夏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她从0基础班转进提高班，收获很多或羡慕、或惊讶、或忮忌的眼神。
她没花多大力气便顶替了原本的第一名，也因此成为第一名心中的一道疤。
曲知夏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她在厕所的隔间听见第一名带着血泪的呻吟。
“为什么……”
“为什么越画越烂！……为什么画不好……”
“为什么连0基础的都比不过？”
……怎么还有她的戏份？
曲知夏敲敲隔板，那边瞬间噤声。
她从狭小门缝里递去一包带着香味的纸巾。
“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呀？”
“……”
曲知夏按下抽水键，水流轻轻地，轻轻地冲刷走污泥。
恨与爱只在一瞬。
得益于超强钝感力，这段插曲被轻松揭过。
第一名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搭话，曲知夏便很少来画室了。
她画得肩胛骨疼。
但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背调色公式、画各种各样的水果罐子、画千篇一律的雕像大头……
……
曲知夏不喜欢。
不喜欢刻板套路的联考画风，不喜欢背公式，不喜欢猜阅卷老师的心思。
曲知夏不喜欢圈进四四方方的屋子，不喜欢死寂的氛围，不喜欢听到老师说“你觉得好看吗？”
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她不喜欢这种美。
这根本就不美！
她想做个艺术家。
艺术家会摒弃想象力和情感作画吗？
当然不会啊！
“那我也不要！”
曲知夏在电话里说道。
那头的曲雁思考片刻，只说，听囡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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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张曼雅领着曲知夏和办公室的人混了个熟。
同期的实习生陆思华是个内向腼腆的人，她的mentor霆姐却是个急性子。
轰轰烈烈杠上闷葫芦，成了办公室独特的风景线。
另一个男实习生叫张耀祖，他的mentor秦曾私下和张曼雅吐槽过他是个“野马”。
mentor秦年过40，每年定时体检，保健品成箱买，只为活过九十九。
平心静气mentor秦，办公室的老好人，偏偏因张耀祖首次心跳爆130。
“气死我了！”mentor秦抚胸。
“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男优秀生，怎么理解能力这么差？”
“哪能啦？”张曼雅问。
“刚刚第一次让他对接客户，说了好几遍耐心耐心，认真倾听。结果呢？屡次打断客户！还说什么‘你不懂！’。要不是我在旁边这单子就黄了，诶呦，真锉气！”
……
张耀祖不仅是条拎不清的野马，还是一条闻声而来的吸血蛆。
……
手机振动不停，曲知夏叹气。
季心溪的预言似乎没落空，不过，给她实习期添堵的却不是柳安潼。
打开wx，好几条消息蜂拥而至，未读红点停留在消息栏上方。
曲知夏手悬在空中，手机振动，名字为“张耀祖”的联系人又发来一条消息。
曲知夏闭眼，谨遵曲雁“待人有礼”的教导，她点开消息。
张耀祖：『你下班怎么走啊？顺路可以一起啊』
曲知夏自动忽略前几条没营养的“早安”“午安”“晚安”“别忘了吃饭”。
曲知夏：『开车』
【曲知夏：车√】
张耀祖：『哦哦，你家离公司远吗？开车多久？』
曲知夏：『十分钟吧』
张耀祖：『可以啊，我最近也要搬家了，你什么小区啊？租金贵吗？』
什么小区……？
每天进进出出的，曲知夏一下子竟还想不起来。
曲知夏：『……御景？』
下一秒，张耀祖的电脑上便出现有关于【御景】相关的万余条搜索内容。
他点开第一条链接，将曲知夏的小区住址抄录进手机。
灰白色反光打在他眼下，衬得眼球更加凸起，张耀祖的目光在那好几个0上打转。
个……十……百……前……万……十万……百万……
红惨惨的一串数字。
这是一串，让他血脉膨胀的，可以包涵他房租、生活费、实现伟大雄心壮志的数字。
张耀祖双手微微颤抖。
比他想象的还好吃！
……
张耀祖：『本地人吗？我农村来的，没你这么好的条件，没想到能和你进一家公司哈哈。』
啧。
曲知夏不由得皱眉。
没你这么好的条件。
和你进同一家公司。
女性的第六感默默发出预警——尽管曲知夏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聊天框陷入漫长沉默，久到张耀祖频频瞥向曲知夏，久到他开始怀疑曲知夏是不是已经看穿他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张耀祖懊恼极了。
“滴——”
手机显示有新的回复。
张耀祖迫不及待地点开。
曲知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