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学们好，很高兴见到大家，可以先安静一下吗？”梁若砚面带微笑站在讲台上。

    底下搬桌椅和此起彼伏的说笑声渐渐变小，很多人看向讲台。

    梁若砚继续说道“今后一年我就是大家的班主任了，我姓梁，你们直接喊梁老师就好。”

    他忖度一下，又讲“有问题的话可以直接去走廊左转第二间教室找我，日常就好好读书就行。”

    “至于现在，”梁若砚手指点着点名表，轻轻向下滑“我念名字，你们站起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虽然不知道目的为何，学生们还是听话照做了。

    名字念完后，梁若砚直接在黑板上写下课程要求。

    每周练讲一套试卷。

    每隔两周考一次试。

    每周交两张硬笔书法作品。

    每周写一篇情境或话题作文。

    一格黑板上很快被字迹占据，学生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要求这么多？”

    “新官上任三把火。”

    “高中是新的炼狱……”

    “有没有人能把我打晕回到十年前……”

    …………

    梁若砚转过身，依旧是标准的职业微笑，“这些要求，大家都能接受，对吧？”

    笑里藏刀。

    班级里鸦雀无声。

    就算有意见也不能提啊，就怕这位老师冷不防来一句“你们不接受也得接受。”然后得到加量待遇。

    “那你们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你们答应了。”梁若砚在黑板上留下手机号，同时还有一句话。

    读好语文的精髓：爱上语文，潜心阅读。

    手机冷不防地响了一声。

    是教师群的消息。

    “高一年级日程安排。”的文件跃于屏幕。

    梁若砚点开文件，看到新安排是为数两周的军训，这就意味着有两周不用讲课。

    他快速关掉手机页面，柔声说道“班长和课代表的选举之后再说，有意向的同学可以找我。”

    “最后，同学们好好军训，期待你们新的高中生活。”

    清脆的下课铃敲响，梁若砚走出教室。

    教室的又热闹起来了，话题都转向了这位新老师。

    “看着好年轻啊，不会是大学刚毕业吧，怎么尽想一些折磨人的作业。”

    “唉，长得诗情画意的，结果是恶魔心。”

    “你们没听说过笑里藏刀才是最恐怖的吗？”

    ……

    居民楼内。

    窗前透过星光点点。

    墙上的时钟指向12点30分。

    温北眠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失眠的感觉很是难受。

    身体像被浸透的海绵，沉重无力，可她明明没有生病。

    黎书晚说一定是她压力太大了，温北眠也这么想。

    之前的案件连轴转，整理资料，了解案情，收集证据 ，出庭准备，无疑都很耗费时间精力。

    但是成就感也是与日俱增的，她能感觉到事业是蒸蒸日上的，最起码质疑和偏见随着她业绩的增长也在渐渐消失，剩下的那些风言风语她全当没听见。

    这么点代价，值了。

    两年前她刚工作时，律所有个男同事不怀好意地调侃她“你来律所是当花瓶吗，不怕扰乱其他男律师？”然后就在那一直笑。

    温北眠生平最讨厌这种人，不务正业还自视清高，甚至不懂得怎么尊重人。

    她闻言直接怼了回去“难道你是玻璃瓶吗，敏感脆弱还易碎？争不过就破防？”

    从小家人采用放养方式，让她自己去闯荡，去面对风雨，还会跟她说，人不惹事，也不能逆来顺受的怕事。

    别人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对别人。

    最后这位男同事因为考核不合格自己灰溜溜地退出了律所。

    所以实力才是第一要义。

    温北眠心情愉悦，掏出手机，搜索联系人“裴衍礼”。快速编辑发送了一条信息。

    “打扰了，明天下午的法律宣讲事宜准备的如何，文件还需要填充吗？”

    裴衍礼几乎是秒回“我看过你的PPT了，没有错误，大纲和细节都很完美，不必担心。”

    温北眠回复“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裴衍礼坐在电脑桌前，平时不苟言笑的他嘴角微微上扬。

    作为从小到大的家境优渥的优等生，裴衍礼的父母也极其严苛，家里人基本从事律政，从他出生起就为他铺好了以后的道路，优质的教育资源都向他倾斜。所以他基本遇不到同龄的能和他相抗的对手，他也习惯了一身傲气。

    直到他遇到了温北眠。

    在大学期间起初他觉得温北眠是可有可无的搭档，没有她他照样能赢。然而在辩论中她对答如流，直击要害，甚至能从不同的角度发现对手的漏洞，他也清楚地知道，是他低估她了。

    温北眠和他相似，是为数不多能和他竞争的人，温柔书卷气的外壳下是坚毅锋利和沉稳。

    要论合作共赢争取利益最大化，温北眠无疑是他的最佳人选。裴衍礼心想。

    合川一中的军训到来，教官就位，老师们也就去当了后勤。上午是从七点半到十一点的军训准备，下午则是三点到五点的正式军训，至于五点到六点，听说学校加了些课外讲座，有消防、反诈、军事等内容，旨在培养学生的各方面生活应对能力，扩宽学生的知识面。

    夏日未收，阳光如炬，南方上午依旧炎热，军训开营仪式学生都站在太阳下，听着将近两个小时的开营仪式，几个学生扛不住晕倒了，梁若砚端茶送水又送到医务室，突然有点心疼学生。

    下午的情况好些了，梁若砚就提前写教案，没事就打开手机看在家睡觉的福福。

    果然世事纷扰，猫猫最能治愈人心。

    下午的军训结束，学生也陆续回了教室听法律宣讲，梁若砚点清班级的人数，就在后门口等待法律宣讲人员的到来。

    几个学生兴高采烈地倚着窗边“好有风范啊，好帅。”

    梁若砚回眸，看见温北眠和一位男律师并肩朝这里走来。耳边又传来学生的惊叹声“是真的律师唉，他们看起来好般配。”

    温北眠身着修身的律师西服，自然过肩的头发，明眸皓齿，正和身旁身姿笔挺，戴着金丝眼镜的律师边走边严谨地核对文件。

    这样看起来，确实般配。

    梁若砚沉默着正要离开，视线猝不及防地和温北眠对上。

    温北眠有一刹那的惊讶，梁若砚眼神迅速回避。一旁的裴衍礼还在看文件，随口脱出一句话。

    “确认无误，第五遍。”

    “严谨。”

    裴衍礼走向梁若砚的班级，温北眠走向了隔壁班，两人暂时分别。

    梁若砚礼貌地邀裴衍礼进入班级并重新稳固了班级秩序。他的心里有些失落。

    法律宣讲完美结束，没有差错。温北眠看了看手表，和预期的四十分钟分毫不差。

    关于法理，人性，责任，道德，温北眠围绕这几个方面讲述，再围绕社会案例展开法律意识的讲解。

    “成为律师对我来说是很荣幸的事情，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去为当事人争取正当权益，守护正义。”

    “法律之路漫长，如果你们有人愿意从事律师的行业，请一定要保持热爱，清醒和公理。”

    “坚信自己可以给他人带来希望和温暖，这是我的道义，谢谢大家的聆听。”

    温北眠微微鞠躬，台下的学生掌声一齐响起。她向门口的老师致意，刘绪柳点头微笑，眼神里满是赞赏。

    刘绪柳看得出，温北眠清亮的眼睛里的一腔热忱，和她当年开始教书时一模一样。

    真幸运，世上总有人尽己所能发光发热，代代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