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轮到羊甜甜值日。
在教室里的同学全都走光后，羊甜甜笨拙地提起水桶和抹布，开始一点点打扫起来。黑板也要仔细擦干，她洗干净黑板刷，搬来凳子，用湿抹布由高往下擦得锃亮。
她费劲地爬到凳子上，气喘吁吁。她这胖是虚胖，没什么力气，不一会便汗流浃背。
脚下的凳子似乎有些不稳。
一双骨节分明属于男性的手扶住了凳子边缘，同时响起同桌不耐烦的声音：“你不知道凳子不结实吗？笨手笨脚的，好了，你先下来吧。”
羊甜甜低着头，就对上少年黑亮的眼睛。
他的外套敞开着，露出内里的球衣，看样子他刚刚从球场打球回来。作为学校校队的骨干成员，陆辰迟收获了一大批忠实的迷妹，不过羊甜甜没看过他打球，她每次都低着头从球场边路过。
她下意识地不喜欢接近人群，毕竟她是个被排挤的异类。
所以陆辰迟的球到底怎么样，她是不懂的。
“额……好、好吧。”她紧张地捏紧了抹布。
不知道为什么陆辰迟愿意和自己说话，可看他凶巴巴的样子，她更担心他因为打球输了之类的原因心情不好，为难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爬下来。
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胳膊，已经可以想象他因为嫌弃地疯狂擦拭的样子——并非没有前例。陆辰迟曾经因为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外套，把衣服丢进垃圾桶里。
对于他这样的风云人物而言，有自己这么个同桌是很丢人的。可就是因为自己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透明，陆辰迟的追求者们才会放心把自己安排在他身边。
……毕竟班上的男生都嘲笑羊甜甜，谁和她多说一句话都会被挖苦讽刺。
“你先到旁边等着吧。”陆辰迟皱着眉，攥过她手里湿漉漉的抹布，“上面你可够不着。”
还是一副不耐烦的口吻，羊甜甜心里的不安感反而有所减轻……陆辰迟应该没有变得奇怪，可能上午的事情只是自己的错觉。
“哦、哦，好。”她赶紧在旁边站着。
陆辰迟的个子很高，在一群青春期的少年里也是发育格外健全的，她才不过到他胸口。只见他长臂一展，轻松够到了黑板的最高处，动作麻利，不一会就结束了她的任务。
“行了，以后你别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了。”陆辰迟把抹布丢进水桶里，斜眼掠过她的脸，“你没去吃午饭？”
他似乎记得羊甜甜没有离开教室，自然也不可能去食堂吃饭。虽然过去她都是这么度过的，可今天他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心里泛起一丝不舒服。
“我有吃东西。”羊甜甜诧异地看看他，又局促地解释道：“是……是今天在超市买的面包。没有时间吃饭。”
这个说法更像是在给她自己找补。
“啧。”陆辰迟嗤笑一声，“那点东西你吃得饱？”
她觉得他又是在嘲讽自己，脸上顿时涌出羞耻的血色。
“行了。”他走回座位，把外套往凳子上一丢，从包里翻出几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丢在她的桌面上，“别在那逞强，饿了就吃，巧克力你喜欢吧？”
怎么还问起她喜不喜欢？
荒谬感又来了。
可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慢吞吞地坐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陆辰迟，不知道他是否在戏弄她。可看过去，他也没回头，低着头在那打游戏。
她深吸一口气：“谢谢？”
陆辰迟也没搭理她，翘着腿，靠着凳子。他的腿可真长，肌肉紧实，包裹在考究的制服里，显得愈发笔直。
作为私立学校，这里的校服设计都是相当精致的。羊甜甜家里一次交满了三年的学费，因此在破产后她也依然留在这里读书，感受着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小说里的炮灰路人甲。
不过她肚子的确还饿着，只要陆辰迟没往巧克力里加料，她就不至于拒绝。她拿起一块在手上，剥开包装纸，居然是她以前爱吃的进口品牌。
……当然她现在也吃不起就是了。
巧克力没有问题，滋味也很甜，泛着一丝淡淡的苦味，她的空腹感稍微减弱。拿余光偷偷瞄一眼，陆辰迟打完游戏就趴在课桌上睡觉。
＊
居然在学校里碰见了继兄顾则安。
他正和学生会的干事并肩走着讨论事务，微低着头，一副清冷模样。
羊甜甜想起他的警告，低下头来，打算避开他，往拐角里一站。可惜还是没能躲过去，两个人突然转弯，迎面就看见了她。
已经做好被顾则安责骂的准备了。
她没敢在学校里叫顾则安哥哥，当然，她平时也不会这样叫顾则安，他觉得这样很恶心。趁着他还没开口，她得立刻离开。
“你去哪儿？”一股力道攥住了手腕。
顾则安并没有在意身旁同学的目光，反而侧过脸，冷冷地开口：“你怎么装作没看见我？”
身旁同学也看过来，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疑惑地问：“你们居然人认识啊？我怎么不知道？”
羊甜甜有点无法忍受旁人探究到视线，只觉得浑身有蚂蚁在爬，用尽全力挣脱了他的手掌——他抓得可真紧，瘦瘦高高的顾则安力气居然这么大。
好不容易挣脱，她想也不想，几个箭步冲出去，一口气跑到隔壁那栋楼。
她不想，也不愿意看顾则安的脸色。
他们具体是什么反应，羊甜甜已经不得而知了。
她低下头，才发现手腕被捏得通红。
顾则安也很奇怪，他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这是在学校，说好的要假装不认识，难道是他打算回去再训斥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羊甜甜上午才好的心情，现在顿时低落下来。
她正低着头打算吹吹胳膊上的红痕。
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
“谁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