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眸子中是割裂的不舍与痛恨,他像是被割成了两半,内心煎熬着。
他想,既然答应了母亲那他就不能反悔。但,母亲病重一人万不能留于家中。
他的黑眸转了转,一下子定住了像是拿定了什么注意,立马跑出了房间,直奔附院去。别人怕是不会同意,但她必须同意。
他跑着跑着就到了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推开了房门。看见了房内穿着粉色华服的女人。
那女人像是早预料到了苏惟清的到来,在身穿黑紫色少年的突然来访下,她竟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赵…”苏惟清满腔话语全都堵在了嘴边,眼前这个女人正是他母亲的妹妹,他的小姨。
“哟,惟清来了呀!”她勾勾唇,露出了隐藏的笑意。
“赵锦兰,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我母亲。”苏惟清酝酿了许久。
“赵锦兰?”面前这个女人像是不可思议的念了几遍,在确认着。她摇摇头“赵锦兰?”
“小……小姨?”
“小姨?”
赵锦兰的笑意更浓,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眉眼间是数不尽的讥诮。
她那双眼盯着苏惟清“苏宴,你在说些什么呀?”
苏惟清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想到让自己的疯小姨来照顾病重的母亲,他好不容易鼓起最大的勇气直呼自己小姨的名讳,赵锦兰还没当回事,又傻了。
“惟清?”赵锦兰轻轻拍拍他。
苏惟清转过去与赵锦兰四目相对,他的眼睛不停眨动着。
赵锦兰热情的拉住苏惟清的手,拉进房屋内,拉着他坐下了,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手,那双眼眸中的讥诮完全消失殆尽,是慈爱的眼神。
“小姨……”苏惟清垂下头。
“怎么了?”赵锦兰轻轻将他的头扶起来,“我们小清啊!是个很自信勇敢的男孩,不要老是垂着头。”赵锦兰仍然开心的望着她,那双桃花眼在她的笑颜中显得格外的明媚。
“小姨,你还记得我爹吗?”苏惟清抬眸望向赵锦兰,那双狐狸眼中流转着秋波。
“记得呀。”赵锦兰像是给予着些许回应。
“我要去找他了,可不可以请小姨照顾一下我母亲。”苏惟清长叹一口气。
“好。”赵锦兰看着苏惟清思索着些什么,思索着思索着眼里的笑意逐渐褪去。
苏惟清听见女人娇媚的一声好,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赵锦兰效率很高,才一会就收拾好了所有用品,去到了赵琴笛的院落内。
苏惟清看见此情此景才放下心,在又一次陪伴母亲睡下后,他接着月光看向了母亲那张疲惫的脸。
苏惟清看向赵锦兰,她坐在床头细细数着赵琴笛的眼睫毛。
他的小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记不得了,只记得小姨回来时整日以泪洗面,时间长了就渐渐疯掉了。
被辜负的女子最可怜。
苏惟清背着一个浅蓝色的包袱,里面装着一块佩玉和些许银子,他紫黑色的衣角在风中飘荡着。他没有目的地,向南走去。
“阿韫!”甜美的嗓音叫起来,一个身穿蓝白衣服的女孩跑进了温韫的房间里。
温韫睁开眼睛,看见孟乐鹅蛋般的脸上挂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红润的脸颊上是少女的天真与无邪。
温韫望着她愣神,一下子把孟乐吓到了。她着急忙慌的从被子里抽出温韫的手,将冰冰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过了一会紧张的脸色才从她的脸上消失。
“阿韫?你怎么样了?”孟乐笑着望向温韫。
温韫点点头。
孟乐看着她,她们的眼神在不停的交汇着。
“阿……阿姐。”温韫将手随意搭在头上。
孟乐立马将耳朵凑近。“怎么了?”眼中又不自主浮上了担忧。
温韫只是用着她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饿了。”话音一落,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
孟乐轻轻推了她一下“阿韫,你害阿姐白担心你呀。”她又笑了起来。
“嗯嗯嗯。”温韫抿着嘴,停了一下。
这是她回到温府的第一年,之前的事物都渐渐消失在她脑海里,甚至乱乱的拼接着,以至于她不能分辨这些事物的真假,但是内心接受着,像在重新组织她的世界。
“阿姐……”温韫停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了吗,我……”
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
孟乐被她一问内心有些许慌张。“阿韫,你一直都是这里的人啊。”她只能给出些模糊不清的答案。
还没等到温韫再发问她便岔开了话题。
“明天出去玩吗?我带你去逛灯会!”
“好。”温韫笑着看向孟乐。
“好好好,阿韫我去给你煮点粥。”孟乐立马转身离开,她蓝白色的衣裙在风中被吹动着,直到消失在温韫视角尽头。
温韫感到腹部一阵抽痛,她旋即用手捂住腹部。
怎么回事,这点痛都忍受不了。
她在浅紫色的衣物中抽出了那块白玉。她皱着眉,细细打量着。她伸出她的手,又摊开手一把精巧的匕首在她的手上出现。刀刃轻轻放在她的手腕上,不加思索,刀刃一下子就划破了她遍布疤痕的手臂,血滴了下来,她将血滴在那块玉上。
那块玉有了些许光泽,好似在吸收着温韫的血。温韫将匕首放在手上,轻轻握住便消失了。
她任由血溢出,疼痛转移了,任由伤口慢慢结痂。
她收拾收拾就离开了床,踏出房门那刻,淡紫色的衣角在阳光下晃动,她单薄的背影被映在了地上,她就这样向前走去。她走到厨房门口向门里望去。
厨房里是熟悉的两个身影。孟乐与温祺安。
温祺安看见他愣了一下便刻薄的开口,话语中压抑着关心“温韫,你下次还逞强吗。”他背对着温韫不敢与她对视,似乎觉得不够强加了一声轻笑。
“温公子舍得关心我当然是听你的,下次依旧逞强。”
温祺安嘴角抽动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温韫“你最好是这样的下次不会有人来救你了。”他放声,在这之后小声的说了一句“不听我的。”
“温公子还是好好关心自己吧。”温韫转身靠着门。
孟乐听着二人拌嘴,脸上浮起笑意。
“好啦好啦,吃饭了。”
孟乐端着饭走向荷塘中央的亭子。
此时是江南的夏天,风吹过时粉嫩的荷花在池子中央摇摆,三人的衣物卷在一起,白的,黑的,蓝的,紫的。
温祺安是三人中最年幼的,从小时候在温韫与孟乐前奔跑的身影变成了站在二人身后那片黑影,端正又坚定。他腰间是一把剑,外面镶嵌着紫色的宝石。
他伸手接过了孟乐手中的盘子“阿姐,我来吧。”
温韫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学着他“阿姐~我~来~吧~”
温祺安语塞了一下“你...”他的脸忍不住浮上笑意。
温韫愣住了,什么鬼?他嘴角居然有笑意?温韫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牵住了孟乐温暖的手。
温祺安偷笑着,但在克制着他的笑容,他渐渐加快了速度走到了温韫前面,一下子上了亭子,将饭菜摆在桌上。
“坐吧。”孟乐轻轻摸摸温韫的头,甜润的声音传入温韫的耳中,好像使得荷花也开心的摇晃起来。
温韫坐下后,孟乐与温祺安二人只让她吃清淡的菜。她吃着吃着便走神了筷子放在嘴边,望向远方。
那片森林是她晕倒的地方,她回想着,筷子含入嘴里,但她记忆太碎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温祺安在她碗里放了小鱼干。“喏,吃吧,这是蘸料最少的。允许你吃一个……”
温韫眨巴眨巴眼睛,与温祺安四目相对,温韫像是有星星似的,亮晶晶的。温祺安立马低头吃碗里的饭。
温韫转过头看着孟乐眨眨眼睛。
孟乐笑着点头。“吃吧。”
温韫这便夹起小鱼干津津有味的吃着,正在她咀嚼着那味道时,远处的森林突然发出巨响。
温韫听到后立马站了起来跑了出去,她的垂挂髻因为她的狂奔变得散乱起来,丸子上别了温祺安给她买的粉色蝴蝶结,她冲向了森林,蝴蝶结好像被赋予了生命,在那一刻展翅飞翔。
孟乐与温祺安追了上去,树林里干枯的树叶被踩的发响。
三个人就这样一路狂奔跑到森林,温韫努力回想着声音的来处,是在林子的中央。
她的表情坚定,冲过去,只见一个黑紫色高马尾的男孩靠在树边,身上淌着血,脸上有血迹他用手捂住腹部的伤口。
温韫与他四目相对,这人好眼熟。
她转身看着孟乐与温祺安,心里拿定了主意。那个男孩已经昏迷了...
温祺安背上背着那个男孩,回了温府。
为什么?会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