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里探长从门厅走出来,对一个警员吩咐道:“泰勒,你骑马到镇上的妓院,问清楚谁是哈维豪森的相好,里头如果有金发女郎,就重点盘问她。另外,告诉早上派出去的小组,除了港口和旅店,还要向赌场和妓院的人打听有没有生人,有没有人和哈维豪森不和。”
泰勒领命离开,杰弗里就带人去了豪森宅的后院儿。
厨房的后门出去,再下一道石阶,就到了牲口棚。
庭院里养了一些鸽子,现在一只只都蔫头耷脑,羽毛凌乱,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干草棚被大火烧得只剩下框架,立柱被熏得黢黑,马棚里空荡荡的,一匹马都没有了。
杰弗里在马会上见过爵士的那几匹纯种马,它们体格健壮、鬓毛漂亮,十分惹人喜爱,想到它们会受伤,他也忍不住心疼。
“从菜园子跑掉的。”西德观察了地面的痕迹说。
西北方向是连绵的菜地、果园,连着北方的森林,马匹受惊之后,被驱赶到这个方向。此时正值深秋,半个月没下过雨了,树林里堆积了大量干燥的树叶、干草和树皮,容易被火点燃,宅子里的人等到天亮才找到马去报警,耽误了不少时间。
“大家!把房子周围临窗的树木底下和庄园边缘的地方都找一找,看看能否找到凶手掉落的物品。”杰弗里吩咐道。
镇上诊所的医生埃文斯从宅子的后门走了出来,杰弗里看到他,就招呼他道庭院里走走。
“你昨天怎么住在这儿了,医生?”杰弗里问。
“前两天怀特太太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担心有内伤,豪森爵士就让我每天晚上都到宅子里来看着,以防万一。”埃文斯回答。
“她伤得很严重吗?”杰弗里扬起眉毛问道。艾琳怀特是这里的女管家,杰弗里和她是朋友。
“外伤不太严重,但是她身体太虚弱了,我担心的是这个。”埃文斯说。
“真希望她早日康复。”杰弗里问说,然后又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是下楼的时候踩空了脚。”埃文斯说。
杰弗里决定一会儿一定要去看看她。
“说说昨晚的事吧,医生。”他问。
“我在这儿吃了晚饭,然后在图书馆待到睡觉的时间。半夜里,我听到动静,以为是风吹动了门,直到豪尔赫先生把我叫醒,我才知道,哈维豪森死了,宅子里伤了三个仆人。”
“他们伤势如何呢?”
“马夫伤了脚踝,他看到起火,跑得太快了。两个守夜人的伤可不常见,他们伤在脖子上,像是被人用手指头捏出来的,我担心内部还有淤血,没有轻易处理,只能让他们自己恢复。”
杰弗里对罪犯的武力有了了解,点点头,接着问:“那么,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在什么时候?他有什么异样吗?”
“晚餐的餐桌上。他对布里耶先生很不友好,这不算异样,他们一直都合不来。”埃文斯说。
“好吧,你也不怎么喜欢哈维豪森,为什么呢?”杰弗里笑着问。
“他不是一个令人尊敬的男人,探长,你知道他想把妻子送进疯人院吧?”埃文斯不以为然道。
“那么,她不会为这件事杀人吧?”杰弗里试探道。
“怎么可能?你怀疑是她干的?”埃文斯很吃惊,他很同情伊丽莎白少奶奶,对杰弗里的话有些不高兴。
“别紧张,医生。”杰弗里说,“我只是问问,另外,你能不能告诉我,伊丽莎白少奶奶到底得了什么病?”
坊间传言少奶奶得了疯病,发作时会伤人,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杰弗里转念又想,死者身上的瘀伤会不会是少奶奶打出来的呢?女人的个头确实要小一些。
“我没什么不能说的,探长,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她根本没病。这事儿与维尔福医生的清誉有关,还请你保密。”埃文斯郑重道。
“我保证,如果维尔福医生的秘密与这桩命案无关,我会为他保密。”杰弗里说。
埃文斯苦笑了一下,才继续说:“维尔福医生喝多了酒,在赌场欠好一大笔钱,被哈维豪森抓住了把柄,威胁他如果不照做,就让他名声扫地。维尔福医生不敢不听他的,但是他也不想害了少奶奶,马上向爵士坦白了一切,爵士借给他一笔钱,让他还给了赌场。”
真是个糊涂蛋!杰弗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哈维豪森不是爵士唯一的儿子,也许会被家族除名。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付少奶奶?他们的关系这么差?”杰弗里问。
埃文斯也对这样的事情感到匪夷所思,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只是听说,他们在牙买加的时候,就有许多不愉快,少奶奶的仆人甚至被赶走了,克里奥嬷嬷是豪森爵士派人接来的,她是少奶奶的保姆,怎么会轻易离开?”
杰弗里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埃文斯说得不错,他又问:“哈维豪森身上有些伤痕,看起来像是前几天和人打了一架,你知道这事儿吗?”
埃文斯摇头,说:“不,我不知道,他没去看诊。”
“顺便说一句,你听说过乌鸦船长吗?”杰弗里问。
“没有,他是谁?”埃文斯说。
“没什么。”杰弗里微微一笑,谢过了医生。
这时,西德跑了过来,有人找到了一支小巧的单筒望远镜。
这是一支老式的复古伸缩镜,杰弗里从没见过那么小的尺寸,只有巴掌大,全身是黄铜打造的,显然久经风霜。目镜的护圈已经破碎了,用树脂修补了一块;筒镜的一侧有一个细小的环,这是用来固定绳索的,方便人们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或固定在船舷上,现在那里空空如也;筒镜内侧,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已经被磨得快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