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吴汀打喷嚏的并且在计算这声是属于念叨自己还是骂自己的时候芜乐正在和禁锢自己的最后一根铁链较劲,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取悦了那块冷冰冰的石头块子,这个【救世主】悠然自得的靠着墙闭目养神,耳边是风吹动纸张和檐角挂着的铜铃叮当声。
“当!”
锁链和铜铃同时落地,芜乐差点被这东西砸的脑袋开花,而那些纸人碎片似乎地上粉身碎骨的铜铃最后的低吟所影响,脏器蠕动聚集,漫天纸钱飞舞,纸人们重新站起身,在血色的残阳下咧开了自己的嘴。
它们和吴汀长得越来越像了。
“卡米萨暗恋你才对吧?”天使长嘴角抽搐,她现在的san值不支持她再次开启【奇美拉】模式,而吴汀连自己的剪刃都没背,她不信这货能和自己赤手空拳杀出重围。
匕首被她握紧,芜乐挡在吴汀身前,两方气氛剑拔弩张,但没成想,缩水的【救世主】抬起她的胳膊慢悠悠的晃倒纸人们面前,语气诚恳:“行行好,我还得去接我妹放学。”
芜乐:?
遮沙避风了?
可离奇的事那些刚被她砍成碎片的纸人们还真就听话的分出一条通往大门的路,芜乐懵了吧唧的跟在吴汀身后离开了9号宅院,大门在身后关闭,她站在青石板街道上风中凌乱。
“你和卡米萨真没一腿?”
“祂只是想让我死慢点,再慢一点,最好把她的孤苦全尝过后再去死,这样,祂就能撬开我的脑壳食用我的梦境恐惧和恶念。”吴汀砸吧砸吧嘴,十分煞风景的来了句:“风小了,我现在想抽根烟。”
芜乐:……
芜乐给了她一脚。
“妈的萱渟赵庆和芸芸还没消息呢你丫就想着抽烟?还有没有良心了?”
吴汀身形灵活的躲开了她的飞踢,面无表情的继续煞风景:“赵庆和陈芸不在这个【框】里,应该在外面打飞蛾,除了你外我只看到了萱渟,她进boss的院子了,我没拦。”
芜乐:……
陈芸出任务时到底是怎么受得了这家伙的?她低血压都快被治好了。
不对。
吴萱渟现在在boss那???
天使长大人当场石化,吴汀慢条斯理的抚平枣红色褂子上的褶皱,揣着手三两下又跃上了一家的屋顶,风在她的指尖流淌,她轻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谣,几片染血的羽毛从远处飘来,落在她的手中,亲昵的蹭着她的掌心。
“目前为止,她很安全。”
*
“对,就是你!”小楼里,偷穿嫁衣的丫鬟仿佛看见了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般气急败坏,吴萱渟挑高眉毛,心里了然,指定是那疯狗之前留下来的烂摊子:“对,就是我,怎么?吃过一次亏还不够,还想再在我这栽个跟头?找虐也不是这么找的吧?”
青年没想到她能这么刚,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狐假虎威,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你丫怎么和我大姐头说话呢?放尊重点,不想挨枪子就麻溜的滚蛋,赶紧告诉我们出去的方法,不然,这枪可真的就不长眼了!”
吴萱渟:……
我能不能先给你一枪?
很显然,她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刺激到了纸人小丫鬟,对方吭哧瘪肚了起码有三秒也没说出来个四五六,结果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嘿嘿奸笑:“反正你的生辰八字在殷喜神手中,你根本逃不--”
“砰!”
枪响,丫鬟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烧焦的圆孔,红色的液体不断的从那个孔洞中涓涓流出,它纸做的身体轻飘飘的倒在地上,凤冠在那堆白色的灰烬里打着转。
刚从门板上站起来的青年很没骨气的又坐了回去,他战战兢兢的看向举着枪冷着脸的吴萱渟,突然间觉得这女孩比这些怪物还要可怕。
她太冷静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黑洞洞的枪口下移,热气燎到了他的额头,青年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姑娘不高兴真把自己给崩了。
“去,把嫁衣和凤冠拿上,之后不管再发生什么都不许扭头。”吴萱渟颠了颠手里的枪,枪口处白烟未散,熏的青年眼疼。
现在的小孩为什么都这么吓人?!
青年连滚带爬,右手抄起灰烬里的凤冠,一个大跳左手扯下嫁衣,柔软的触感不同于他身上的涤纶短袖,他又好奇的摸了摸,低声喃喃:“嘶,也不像丝和绸啊……”
“人皮。”
吴萱渟语调平静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青年脸色铁青的抬起头,额头上冷汗涔涔:“大妹子,这玩笑不好笑,俺老实人,不经吓。”
“这位……哥哥,我很感谢你在短暂的时间里能配合我走到这,”小姑娘从门板上退到房间外,握着枪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但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你放心,我我出去会给你烧纸的,肖先生。”
她什么意思?
她到底什么意思?!
他被一丫头片子给耍了?
青年想要冲上去问个明白,可他动弹不得,那件嫁衣仿佛有生命般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血红的丝线布满整个房间,他像误入盘丝洞的可怜猎物,被嫁衣一点点的包裹吞食。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嚎刚开始还夹杂着几句怒骂,说她不要脸,小小年纪就一副恶毒心肠长大了不得好死,后来骂声渐退转为哭诉,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求她大发慈悲救救自己,直到成为一个倒挂在天花板上的人形血色虫蛹吴萱渟的耳边才彻底安静。
雕着并蒂莲的木门被血丝扶起安装回原来的位置,吴萱渟盯着那扇严丝合缝的木门,身体脱力跌坐在原地,脸色白的像个纸人。
“肖郎啊--你我生生世世不分离--”
瑶娘子似哭似笑的唱腔让她立刻强撑着精神起身,扯下头上的发带把枪把和自己的手死死绑在一块后警惕的看向四周,楼梯口处隐隐约约透着点属于外面的光亮,她警惕的下到了第十九层,血色残阳仍在天边悬挂,仿佛永远不会落下,黑夜永远不会降临。
像是光明最后的垂死挣扎。
风儿还在吹,红油纸伞伞和红灯笼在廊下旋转,吴萱渟散乱的发被她拢到一边,间接性害死一个人对她的刺激不算小,可她仍然平静,对生的执着大于那点浅薄的良心难安。
“菩萨保佑。”她双手合十,口中虔诚的念念有词,自欺欺人的方式勉强稳住了自己慌乱的心,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几滴泪落在掌心,粘湿了她的皮肤。
因为异于常人的智商吴萱渟总是下意识去做出利于自己的选择,借刀害人这事最过分的也就是让那自己家庭做文章的同学喜提回家七日游和一个留校察看处分,可自从听到吴汀弄死许松和刘红后,她觉得自己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像是这副在伪装下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找到了可以宣泄的缝隙,吞食掉了残存的善,让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可天才总是异于常人的。
“Bodhisattva blessings--”手做莲花印,那几滴泪像是花瓣上的水珠摇摇欲坠,黑色的枪管凝着血色的冷芒,吴萱渟这才安心的用双眼四处打量周围,只一眼,就愣在的原地。
残垣断壁,血液干涸,棕红的斑驳点染青石板,灰尘弥漫在风中,半点活人的生气都没有,吴萱渟用针织衫的袖子擦拭着自己的镜片,重新戴好后眼前依旧是这副光景。
人都哪里去了?
*
“你不是说萱渟在44号吗?人呢?”
吴汀也好奇,44号不能说是人去楼空,它是直接人间蒸发,这片占地面积不小的空地上被人用血液画出奇异的阵法,上面红线缠绕,一朵并蒂莲在没有水和土栽培的情况下在青石板间摇曳,它的莲蓬中蛆虫蠕动,红色的血液一滴滴的下落,像是它落下的泪。
她把好不容易抬起来架在肩头的剪刃握在手里,三下五除二砍断纠缠的红线,芜乐对她这神操作见怪不怪,也不说什么“你这样乱动肯定会触发机关”的抱怨之言,她相信吴汀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她这个奶妈还是静观其变吧。
剪刃在地面上拖出火星,吴汀目标明确辣手催花,把那朵并蒂莲连根拔起,沸腾翻涌的血水从那孔洞里争先恐后的往外溢,属于糖果的甜蜜和芳香从这逐渐吞噬万物的血水中散发,这个救世主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茫,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到用剪刃捅穿自己的腹部,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芜乐暗骂一句,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两剂药就想往她身上扎。
疯子。
“万象本虚无--”吴汀张开双臂,眼神涣散,周围的血水扭曲困住了芜乐的身体,天使长灰紫色的眼睛瞪的老大,手里的药剂掉在下被血水捏成了渣:“你他妈怎么会有奇美拉?!!!”
【救世主】没有回答她震惊的疑虑,她自顾自的低吟着梦呓般的话语,风静止,云不飘,吴汀低垂着茶色的瞳,脸上的笑容逐渐扭曲:“咒溶血……怨化风,梦不再,空生忧--”
她抬起双手,冲着天空做出了个扒开撕裂的动作,满地血水纠缠碰撞,数不清的血手哀嚎着直冲云霄,在芜乐一副世界毁灭的悲催表情中撕开了天幕,包裹,吞噬掉了那枚血色残阳。
她!给天!撕了!!!
天使长愣愣的看着天空穹顶上的那道还在扩大的裂隙,天空像一张结实的布帛,线在同血手们纠缠挣扎,负隅顽抗,但终不敌吴汀,她风轻云淡继续去“撕”,丝线一根根崩断,发出让她愉悦的哀嚎。
“还是冥顽不灵啊,殷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