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的林聆被阿吉接走，柳青也被文雯带到酒店休息。
休整了一天的柳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不在焉地一直换着频道，直到在屏幕上看到林聆的脸。
是昨天的走秀活动。
林聆一手抱着暗青色的瓷瓶，灵动的亮眸染红，竟一瞬也像鲜荔枝。
旗袍的作用不外乎烘云托月，诚恳地将她身体丰满的轮廓展现得淋漓精致，加上蓝楹花的衬托下更似锦上添花。
柳青关了电视，入睡之际却被一声手机提示音吵醒。
“今晚有庆功宴。”是文雯发来的。
像担心她不来一样，文雯又补充了一句。
“林聆也会到场。”
柳青垂下的手又撑起身体来，天色已经暗下来，这里离文雯给的地址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出发刚刚好。
多伦多的晚霞很美，像谁在地平线放了把火，人也多了起来，酒店里也不例外。
柳青打开包间门时，文雯就迎了上来，站在她面前对众人介绍了她本次闭场设计师的身份。
纷纷打过照面后柳青终于落座。
坐在上方带着黑色贝雷帽的应该就是本次活动的秀导之一，听闻这陈秀导是个资本大户，今天看到他身边的小白花，果然如此。
“听说小李的闭场机会被林聆抢了，真是替柳设计不平，没能选上心仪的模特。”
没选上心仪的模特吗？柳青轻笑一声。
“说得没错，林聆出了名的霸道，借着文雯姐护她，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
这一笑，惹了在场的人侧目，自认为有眼力见的已经开始附和。
“是啊，我看这位小姐身段非常合适……”
“不如你来给我们走一段吧？”
柳青笑着看她，没有感情的目光赤裸裸地打量着那举杯示意的女生，似乎要将她的小心思拉扯出来敲打。
“对啊，姐姐之前不是在韩国当过练习生吗，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前辈呀。”
“那快来一段啊。”
“陈导，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忘了。”
“忘了？怎么会忘记呢。”
“陈导说笑了。”
小白花和陈秀导一唱一和，对女生的搪塞躲避，穷追不舍，像是非要揪住她暴露在灯光下才罢休。
大家都明白，很多东西在包间里都会变了味，跳舞就更像酒店的特色服务。
所以她当然不愿意。
梗着脖子咽酒的女生现在最后悔就是多嘴惹了柳青。
而柳青正虚撑着脸看她，无辜地挑眉，一脸人畜无害。
空气安静得仿佛房间里每一声呼吸都变得明显。
“你到底来不来？”
“这位小姐可能是真忘了，怕跳不好下大家兴致对吧？”
三催四请下，陈秀导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柳青见此，更是拱了把火。
“啪。”
陈秀导一拍桌子，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一哆嗦。
正当柳青想再吹把东风时，门被文雯打开了。
见此情形，她跟坐在门口的一男生低声了解情况后，抬眸瞪了眼柳青，别看她温润随和，但事关林聆，心眼就小得可怜。
“真是过分。”
门外传来的声音慵懒，带着一丝拖长的尾调。
敢这样和陈秀导说话的，除了林聆，众人也想不出有第二个人了。
她自从进了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唯有小白花眼底闪过的嫉妒不满被柳青牢牢抓住。
“说得好像除了她别人就不会跳舞似的。”
林聆脱下了大衣后，就迈着轻捷的步子不停旋转着，飘逸的裙角掀起一阵阵的香浪，诱得陈秀导呆呆地望着她。
在转圈的间隙，她甚至带起一瓶红酒，倒在陈秀导的杯里，给他敬酒。
柳青借众人起哄，放肆地打量着她。
此时她仰起头，透过恰到好处的发丝，看到她略眯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柳青的目光落到她的颈脖，线条流畅，修长白皙，一饮而尽的动作让她的娇媚里平添几分野性。
她变得更加洒脱了，柳青反而倍感苦涩。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面前那一杯接着一杯的人，怕是在那吃人的品牌场挨了不少苦头。
可她明明之前拉着她的手说，酒一点也不好喝。
“好！”
掌声在陈秀导的叫好声中此起彼伏，也许他们都同样的不喜欢林聆身上那份桀骜不驯，却不得不承认——她很美。
而从始至终，林聆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柳青。
作为与空气无异的存在，柳青心里倒没有不舒服。
她的眼神平淡，余光却毫不吝啬地，给了林聆无数次，就像是某种长久以来的习惯。
酒过三巡，林聆起身告辞。
她仰脸甩头，及背的长波浪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又落下，每一寸都拂过柳青看似望向手机的余光。
因她工作原因，大家没有开口挽留。
回想起柳青无辜的眼神，她笃定是她拱的火，她坏起来根本不需要理由。
出面解场不过是她最讨厌自高自大的陈秀导罢了，今天能调侃，明天就说不定了。
倒是越来越恶劣了，她暗骂了声柳青。
“阿嚏——”
柳青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柳设计刚从澳洲来到这，不习惯了吧。”
可不是冷吗，地方冷，人也冷。
“分明是陈导卓尔不群，不仅身板有力，还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秀导。”
“我投资了一部旅综，让她去露露脸。”
柳青很会拿捏陈秀导，他显摆的心思也浮了上来，夸耀般拍了拍小白花的肩膀。
“果然是秀导，眼光就是毒辣。”
“不施粉黛就美得纯粹，能在秀导身边也不是泛泛之辈了。”
她的话让眼前两人掩不住笑意。
其实就是不会打扮还爱抱大腿。
“不过陈秀导高瞻远瞩，肯定是有更高明的安排吧？”
柳青才不信，只是露个脸需要投资一部综艺。
陈秀导被戳破般，愣了一下，趁着众人离去，留下了她。
几分钟后，柳青的手里就多了份脚本，是国内老牌导演准备拍的一部文艺片，现正在到处找女演员。
可这导演只看眼缘不看背景，不然他也不用专门投资当下爆火的一部旅综让小白花上去塑造女主形象，拉人气票了。
这是部青春疼痛文学，现在不正火这个类型吗。
“我想以后当大明星，我长这么漂亮，不上大屏幕真是可惜了。”
柳青的脑海里浮现出高中时，和林聆闲聊时，她鲜少认真地说。
明媚朝气，自由坦荡。
“柳设计，你觉得如何？”
“非常适合，不过单纯上综艺似乎有些不够。”
她施施然拿起酒喝了一口，而后看着陈秀导疑惑的眼神笑着说。
文雯出了洗手间后，柳青也送走了陈秀导等人，可她手里的脚本极为显眼。
柳青见她沉着脸，就将与陈秀导约定的事告诉了她——将林聆送上综艺给小白花当反派，给她拉人气。
“为什么？”
“她才适合当女主角。”
“你脑子真是坏掉了，她那么讨厌陈导，她不会去的。”
柳青轻描淡写，似乎在陈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文雯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想借这次机会顺水推舟，让林聆火起来，抢新剧的女主角。
柳青点了一支烟。
她去不去，要问过才知道。
文雯感受到柳青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转头就白了一眼她，厉声道：“不可能，我不会去帮你劝的，平时的工作就有够我去催的了。”
“那把她的地址给我。”
柳青抽完了一支烟才堪堪说出口。
“不回澳洲了？”文雯嘴上虽然嫌弃，但还是给了她地址。
林聆喜静，住在市区边缘的独栋小别野里，柳青到时已经夜深，可玻璃还往外投射出暖光，车上还没多少积雪，应该是回来没多久。
犹豫再三，柳青还是按响了门铃。
按完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猴急，她大可以等到明天去公司见到她在问，可她莫名就到了她的门前。
过了好一会才传来拖鞋的声音，门被打开，林聆微显疲倦的脸出现在门后。
她明显没想到是柳青，一时怔住。
门外的柳青身着深色豹纹半身长裙，外套着黑色大衣，鼻子有些红红的，多伦多的夜晚很冷，仅是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外头吞人的寒意。
十年过去，要说不喜欢早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两人又不是缺追求者，可偏打着不想恋爱的借口折磨着自己。
林聆再恨她也遮不住咕涌到喉咙上的一丝不忍。
刚想开口便被柳青抢先一步。
“你冷不冷？”
“有什么事吗，柳大设计师。”
林聆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干脆靠在门框上毫不在意地问，丝毫没有让她进来坐坐的意思。
“……国内有一部旅综，不如去参加试试看？”
“神经病。”
门被狠狠砸上，碰了柳青一鼻子灰。
“要是不想被冷死，就赶紧滚蛋。”林聆说着，好关上了灯，刚刚还亮堂的院子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林聆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