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校

    回到家里,只客厅还有一盏灯。

    刚进门,桑洪就对桑然比了个“嘘”的手势。

    “悠悠已经睡了,你尽量别出声音。”

    桑然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挎着书包走向自己的房间,迎面遇上了刚从卫生间走出来,敷着面膜的陈莹。

    两个人擦肩而过,一句话没说。

    桑然反锁房门,把书包随手丢到房间角落,然后走进卫生间。

    这房子是这两年刚买下搬进来的,很大,桑然和桑悠的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

    桑然洗漱过后换上睡衣,疲惫地倒在床上,打开手机放了首轻音乐。

    她一直没有戴耳机的习惯,反正房间隔音挺好,音乐的声音也小,外放并不影响什么。

    屋外陈莹和桑洪说话,尽管声音很小,但桑然还是听见了。

    “悠悠都初三了,睡眠很重要的。要不还是让然然住校吧……”

    “住校哪有家里舒服。”

    “然然也大了,以前不也住过么”

    陈莹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

    “……行吧,我明天问问她。”

    桑然心里毫无波动。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她这个亡妻的女儿哪有现任重要。

    桑然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桑洪美其名曰“不能让然然没有妈妈”,火速再娶,很快又有了桑悠。

    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桑然反而像寄人篱下。

    她闭上眼睛,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路曲歌给她讲题时面无表情的侧颜。

    桑然有点被自己吓到了,躺在枕头上轻轻摇了下头,似乎想把路曲歌从脑海中赶出去。

    她想那个大冰块干什么……

    次日清晨,早饭时桑然主动提出住校。

    她能看出桑洪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直接点头应下,痛快地给她转了一大笔钱。

    桑然到学校就去办了住宿,宿舍大部分都满了,她就随便住进了一间还有一个床位的。

    她晚自习请了假搬东西,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晚上她看见路曲歌面无表情地走进宿舍,走到她面前,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三中住宿条件很不错,四人寝里每个床位都是上铺床加下方的单人书桌。

    而此时路曲歌一向干干净净的书桌上堆满了桑然的杂物。

    “什么意思?”

    路曲歌只是习惯把为数不多的东西锁进柜子,但也不代表她的桌子能被随便占用。她这个人领地意识很强,活像个老虎。

    桑然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弄的愣了一下,意识到她不耐烦的目光落在书桌上时才反应过来,连连道歉,手忙脚乱地去收拾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怕路曲歌。

    她心思不在,动作又太急,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像桌子倒去。

    路曲歌眉毛几乎拧成一股绳,伸手扶住她,避免了她磕得头破血流的命运。

    桑然震惊,混乱之中椅子脚碾压上了她的脚趾。

    “嘶……”

    路曲歌不耐,干脆一脚踹翻了椅子,“哐当”一声巨响,桑然的脚终于得以解放。

    好巧不巧,另外两个室友开门走了进来,正说说笑笑,看见路曲歌和桑然的那一刻,表情瞬间凝固了,然后眼中的不可置信蔓延上来。

    她们两个在书桌旁,路曲歌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抱着桑然,桑然眼眶都红了。

    张思凝:“???”

    何怡:“???”

    又是“哐当”一声,宿舍门被猛地关上,两个人站在门外惊魂未定。

    张思凝:“咱俩……看见什么了?”

    何怡:“啊?不知道啊。”

    路曲歌脸一瞬间黑了,推开桑然,把桑然的东西一股脑从书桌上拿开,然后一声不吭去洗澡。

    桑然揉了揉红肿的脚趾一瘸一拐地去给那两位开门。

    张思凝不敢进:“那个……我俩可以晚点回来。”

    “没事。”

    何怡比较自来熟,尤其面对和蔼可亲的学霸,就更无所顾忌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桑然:“看不出来啊……多久了?”

    桑然一口气上不来开始剧烈咳嗽:“咳咳咳……没有啊…咳咳……真没有。”

    一瞬间何怡的失望几乎写在了脸上,一旁悄悄听着的张思凝也略显遗憾。

    卫生间里,路曲歌打开花洒才发现自己气昏了头,竟然忘带热水卡了。

    她无所谓地浇了一身冷水。就当冷静一下也挺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急攻心,她自从张思凝和何怡看见时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路曲歌洗完澡后,无意间瞥到桑然红肿的脚,心底生出一点点愧疚。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拉扯导致了“惨剧”。

    出于坚决不欠人情的原则,路曲歌去柜子里翻了个消肿止痛的药膏丢到桑然怀里,然后无视了何怡探究的目光,径直上床睡觉。

    床帘“哗啦”一声被扯上,其声音之大足以看出主人糟透了的心情。

    桑然看着怀中的药膏,怔愣了一瞬,然后单脚撑着起身,去敲了敲已经自闭的某人的床沿。

    “谢谢。”

    再冰凉的药膏也没有在何怡和张思凝目光下的心凉。

    第二天早上路曲歌睁眼,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

    睁不开眼,头脑发昏,嗓子干涩。

    她无声骂了一句,撑着身体起来,果然眼前发晕。洗冷水澡还真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路曲歌就不属于这种身强体壮的人。

    路曲歌悄悄翻身下床,从柜子里拿出药箱,找出感冒药吞了两片,然后提了书包赶去教室。

    路上还顺便去小卖部买了一袋面包作为应急食粮,免得再出现吃人嘴软的情况。

    起得最早时间最充裕却从不吃早饭,一向是她的生活习惯。

    桑然起床时就不见了路曲歌人影,心中暗想果然学神都是早起的。

    她就受不了,对她而言睡觉就是人生第一大乐事。

    桑然揉了揉眼睛,被路曲歌桌上唯一的东西吸引了视线。她拿感冒药干什么?

    她想起,昨晚她是在路曲歌之后洗的澡,浴室里一点热气都没有,连墙都是冰凉的。

    她昨晚不会洗的冷水澡吧……

    早自习时,桑然看着神色恹恹的路曲歌,感慨其实桑洪把自己养的挺好的。

    起码她生活规律,不像某个人一样,疯狂作死还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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