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丽静静站了一会，看见部分同学脸色越来越惊恐，才慢悠悠地开口。
“考得……”
“啥也不是。”
全班同学的心终于重重摔在了地上。
郭丽从进班起就挂在脸上的假笑终于褪得干干净净，开始恶龙咆哮。
“我知道难，但你们自己瞅瞅考得什么玩意？！难的题不会，简单的还错，能拿什么分？”
“中考过去多久了？还懒懒散散的，该收收心了吧？你们已经高中了！“
“是不是觉得高考还有三年先玩也没事儿？等你到了高三你就会发现，落下的三年根本不可能用一年补回来。到时候你们就后悔去吧！”
郭丽骂了五分钟，底下学生个个鹌鹑似的低着脑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心里。
她骂累了，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这次第一……”
宋依夏立马向窗边看去，她猜测是桑然。
“路曲歌，满分。进步太大了，非常好。”
直到现在郭丽才由衷地笑了，嘴都快咧歪了。
“这次态度才端正嘛，继续保持。”
全班寂静了五秒，然后炸锅。
“满分？她是变态吗？”
“天，给我答案照抄我也考不了满分啊。”
“她不是年级倒数第一吗？这……”
郭丽拍了拍桌子，好不容易才让班里再次安静下来：“大家都要学习路曲歌。高中是一个新的开始，不管你以前成绩怎么样，现在努力还不晚。”
“好了，现在把前十读一下啊。”
“第二，桑然。桑然也非常好啊，只扣了两分。”
“第三宋依夏，第四沈迟宴。”
宋依夏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可能松早了。她的后桌愤怒地揪住她的后衣领，低声咬牙切齿：“你，不是，考砸了吗？！”
宋依夏一脸懵逼，做着垂死挣扎：“我不知道啊……我以为砸了。”
后桌：呵呵。好，很好。
郭丽把前十念完，没忍住又表扬了一顿路曲歌。而当事人已经尴尬得抬不起头了。
现在她写题也不是，抬头也不是。前者显得太不尊重人，后者……难道她要呲着牙仰着脑袋对郭丽傻笑么。
好在郭丽也没有关注她耷拉的脑袋，灌完鸡汤后满意地开始讲卷子。
路曲歌等着那些围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渐散去后终于自在了一点，又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
桑然悄悄用余光扫旁边的人，然后就看到路曲歌用橡皮粗暴地擦掉卷子上的铅笔草稿。
又从桌下掏出手机拍了卷子上的一道题。做完这一切后就把卷子扔到一边去了。
路曲歌比较敏感，感觉到了桑然的视线，拧着眉转头凶巴巴地看她。
桑然的脸还是绷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路曲歌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是想笑的。
发动战争讲究事出有因，路曲歌又一次因为没拿到犯罪证据而作罢。
下次，下次她一定要把桑然拍下来……
路曲歌现在懒得刷题，于是难得仰起头“认真听讲”，一副好乖的样子。
其实脑子里一直在走神，天马行空地想了半天，把下周食谱都想好了。
这几天，桑然明显感觉到路曲歌冷淡了很多，差不多把她当空气。
路曲歌本人既不心虚也不解释，好像重新回到了刚开学时谁也不理的状态。
上次单元小测她一鸣惊人，成功获得了宋依夏的“芳心”。宋依夏认定路曲歌就是传说中深藏不露的学神，天天换着花样地和她搭话。
宋依夏长得挺好看的，再加上性格开朗活泼，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被她混熟了。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没能捂热路曲歌的石头心。
暑气逼人，即使理论上已经是秋日，燥热也半分没有褪去。
路曲歌买了一瓶冰水放在桌角，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指尖凝上几滴水珠。
她晾了半天才拧开喝一口，还是冰凉的。
桑然瞥了她一眼，表情没什么起伏：“别喝凉的。”
路曲歌扭头，她觉得桑然是在皱眉。
她在无视和关怀同桌情绪之间选择了怼人：“关你啥事。”
她又察觉到桑然微不可查地拧了下眉，那人不说话了。
路曲歌乐得清闲，刷了张作业卷，然后抬起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着天边一点点漫上暮色。
自习刚上到一半，趁老师不在班，宋依夏悄悄溜过来，双手合十拜得虔诚：“求你了歌歌，就讲一题？”
路曲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很平静地告诉她：“再叫你就滚出教室。”
宋依夏一喜，路曲歌抬头搭理她了就说明能成。她连忙把卷子递过去，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路曲歌讲题不带感情，也不会贴心地去问听懂没有。机械地讲完一遍就看一眼对方表情，要是发现对方没听懂就重新讲一遍。跟复读机似的，直到听懂。
宋依夏一遍就懂，窜起来对路曲歌鞠了个躬：“谢谢歌歌！”
然后在路曲歌拿书砸她之前迅速先走为上了。
路曲歌拉着脸低声骂了一句，转起了笔。
天已经彻底暗淡下来，没有月色，没有星光，有的只是人间灯火，只是无数个埋头苦读的身影。
路曲歌在他们中间，却很难觉得与他们是一样的人。
人大概到了晚上就容易想点有的没的，会有些矫情。
桑然已经盯着一道题整整半节课了，题干才读到一半。
很久违的感觉，她上小学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心思神游天外的时候了。
桑然从小就不是交际花的类型，但是她比较耐心，也很好相处，所以和大部分人都能做个普通朋友。
现实中的小女生在这个年纪，一般不会对无冤无仇的人表现出莫名的针对。
她也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桑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路曲歌了……
第二天上午有节体育课，体育老师挺好说话，让他们跑了几圈，象征性地做了点准备活动就解散了。
宋依夏准备学其他班的女生，想组织打羽毛球。可惜天太热，大家都没有精神。
操场边上种了一圈梧桐树，在骄阳下长得枝繁叶茂。树下还放了些长椅，三五成群的女生就聚集在树荫里聊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