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阮卿回到自己的寝宫,看到她的哥哥周隶濯正坐在桌边喝茶。
看到妹妹回来,周隶濯略带期待地看向她:“怎么样?陛下可写下了传位诏书?”
周阮卿没好气地道:“他倒的确是定下储君了,只不过这储君不是煜儿,而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容泽安!”
“你说什么?”周隶濯似是不相信,在这种形势下宣庆帝居然还不肯妥协。
“你是中宫皇后,煜儿是正经的嫡子,他迟迟不立煜儿,原来竟是想立那丽贵妃的孩子。”
听到哥哥提到丽贵妃,周阮卿这才想起来:“原来他一直对杨月璇念念不忘吗?这就是他不肯立煜儿为储君的原因。”
“现下,陛下到底是因为不肯立煜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到底要不要干,还请娘娘早下决断。”
“如今煜儿到哪里了?”
“我前日接到煜儿的消息,说是再有五日就可以进京了。”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周阮卿终于下定了决心:“既如此,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哥哥了。”
容泽安留在宫内的暗线来告诉他周家可能会有大动作之后,容泽安就一直想办法想把消息传递出去,让自己的人好来接应。可他还是低估了周家的实力。整个皇城被围得密不透风,纵使他在宫内探得了消息,但是想要传出去却是很难。
容泽安曾经偷偷地去探查过各个宫门的情况,发现所有的门都有重重的人马看守,守备甚是森严。
难道真的要让这周家得逞吗?
就在容泽安一筹莫展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个人。
傍晚的时候,康公公笑眯眯地带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来了。
“殿下,老奴给您带来了一个人,想必是能宽慰一下您最近焦虑的心。”
容泽安看着眼前的人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中,脸被巨大的兜帽盖住,明明看不到人脸,但他的心就是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这人从斗篷中伸出了一只手,主动拉下了自己的兜帽:“殿下。”
果然是谢曦昆!
康公公原以为,容泽安会欣喜非常,可谁知容泽安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焦急地质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不是让你在府中好好待着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宫中有多危险?”
容泽安的三质问,让康公公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带着谢曦昆前来比较好。谢曦昆也听见了,但他却没有丝毫地不悦。
“就是因为知道这里危险,所以我更不能放任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来,可以帮助你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要好。”
“可是我可能会失败,可能会牵连到你。”
谢曦昆觉得好笑:“现在殿下会怕连累到我了?可是如今这京中谁人不知我们的关系。就算我今日没来,难道就能撇清与你的关系吗?”
谢曦昆从衣服里摸出一块令牌放到容泽安手中。
“放心,我已经让行简把你能调动的兵力都集中在皇城附近了,只等着你一声令下了,剩下的我去通知了杨家军,让他们速速赶回来勤王。”
容泽安看着手中的令牌:“谢曦昆,明明容泽煜也找过你,他还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你为何要选择我呢?”
“谁是嫡子跟我无关,我只知道,帮锦城百姓度过难关的是殿下,帮助史继昌的是殿下,跟着杨家军一起守卫边疆的是殿下。殿下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是却有一颗仁爱之心。而三殿下却是一个为了利益,连自己的手足姐妹都能抛弃的人。对于天下百姓而言,君主是不是嫡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爱惜天下万民。”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好。”
“虽然殿下有时候确实很烦,但在对待百姓这条上面,我是绝对支持你的。”
有了谢曦昆的支持容泽安的心安定了很多,容泽安找来了自己在宫中布下的暗线,是一个小太监,他让小太监出宫去找到行简,将消息带出去。
看着小太监一路小跑着出去了,谢曦昆多少有些质疑:“如今宫中守备如此森严,他能出得去吗?”
“出得去。”容泽安双手抱胸十分肯定。
谢曦昆以为容泽安会说出他的人一定出色地完成任务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容泽安给出的理由特别朴实:“把守严的只有宫门,但他可以从狗洞钻出去,很隐蔽的,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狗洞?”谢曦昆有些难以置信,宫中竟然会有狗洞么?
容泽安轻咳一声,面色有些微红:“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往宫外跑,可是我也没有多少能出宫的机会,于是我就指使了一帮宫人,在接近冷宫的位置挖了一个狗洞,这样我们偷摸进出宫门就方便了。”
“该不会刚才那个小太监就是当年挖狗洞的人吧?”谢曦昆想起那个小太监没有丝毫疑惑的样子,不得不猜测这种事情恐怕他干了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怎么配做本王的眼线呢。”
大概真的是无人知道这处秘密的地方,小太监来去很快,第三天,去而复返的小太监带回了行简的回话。
“殿下,行简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三日之后就可以开战了。”
三日,三日之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容泽煜会带着人马前来逼宫,胜败就在此一举了。
杨家军虽然支持容泽安,但是一是杨家军大部分驻扎在边疆,想要来京勤王,自然是比不上容泽煜来得快的,二是边疆毕竟还要有人守住,不然后院着火,损失可就更大了。因此容泽安和宣庆帝最能指望上的就是禁卫军了。
容泽安找行简,首先让他想办法拖住容泽煜的人马,让他们不能准时到达,又让行简把他的府兵清点一下,以备应急。
“行简是如何拖慢容泽煜的脚程的?”
“行简大人说,周家的人都轻浮,所以在他们行进的途中安排了许多善解人意的美女。”
容泽安毫不意外,看向了谢曦昆:“你看老三这人如此没有节操,还好你有眼光,选了我,不然一天天的有你罪受的。”
“还有小倌。”
容泽安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他居然、居然也好这口么?”
“行简大人说,此事他确认过,容泽煜私底下不仅经常去酒楼看这小倌,还曾经花了大价钱打赏呢。”
“想不到容泽煜瞒得居然这么好,连我和我父皇都不知道。哼,还说我呢,他自己还不是也好这南风。”
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容泽安猛地看向了谢曦昆:“他当年找你,该不会是为这事吧?”
“当然不是。”谢曦昆马上否定。
看着容泽安审视的眼神,谢曦昆马上转移他的注意力:“殿下既然有办法从宫中传递消息出来,为何还要苦苦地困在宫中,不早点向我传递消息呢?”
“虽然我有办法让人出去,可若是出入太过频繁,早晚都会被人发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轻易暴露这处的。”
谢曦昆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三日后,周阮卿焦急地找到了周隶濯:“哥哥,怎么还没接到煜儿进京的消息?”
周隶濯的内心也很焦急,按理说如果快的话,前几日容泽煜就可以抵达了,按照脚程算来,就算路上稍微有一些耽搁,今晨也该到了,可这都晌午了,仍然不见容泽煜的影儿。
不过为了安周阮卿的心,周隶濯表现得还是很镇定:“应该是路上有什么事稍稍耽搁了吧。没事的,我每隔几日都会收到煜儿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异常,想来他也应当快到了。”
打发走了周阮卿,周隶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赶紧吩咐手下人去查查容泽煜到底到哪儿了,究竟为何还不入京。
去打探的人很快回了消息:“大人,据说三殿下是因为在谊城遇见了几个会伺候人的舞姬和小倌,多流连了几日,这才耽误了赶路。”
周隶濯想过很多种原因,独独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为了这种原因而耽搁了行程:“荒唐,这么大的事情面前,居然还如此儿戏,而且还是几个?煜儿身边的人都死了不成?怎么一个劝谏的都没有?”
看着来传话的人似乎还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周隶濯不耐烦地问道:“难道他还有什么事吗?”
下属斟酌着开口:“殿下如今已经快要进京了,只是殿下把那几位会伺候的都带在了身边,还说等到他入主皇城之后,就把她们一一封妃。”
周隶濯气得一下子摔了茶碗:“荒谬!还没开始干事,就先让酒色掏空了。这些青楼酒肆里的下贱东西竟然也配封赏!”
周隶濯实在是无奈,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容泽煜格局不大,办事用人只好挑选一些会阿谀奉承之人,且刚愎自用,常常以自我为中心,实在难堪大用。可他毕竟是妹妹唯一的皇子,再是不堪,也是他们周家的血脉,岂能扶持旁人上位。
周隶濯曾想过,只要容泽煜好好地装下去,让宣庆帝立他为储,待到他上位之后,选上一群貌美歌姬、舞姬让他最好沉迷其中,不理朝政,他就可以趁机掌握朝政大权了。可这绝不是现在这等紧要关头应该做的。
周隶濯深吸一口气:“去告诉皇后娘娘,煜儿马上就可以入京了,今日申时半,按照原定计划,发起进宫。清、君、侧!”
与此同时容泽安也来到了宣庆帝的寝宫之中。
宣庆帝看着容泽安:“安儿啊,周家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父皇知道你有办法,你快离宫去吧。”
容泽安不肯:“儿臣岂能抛下父皇独自逃命去?父皇,要走一起走!”
宣庆帝摇了摇头:“傻孩子,这宫中谁都能走,唯独朕是绝对不能走的。若朕一走,那这宫中人心便都会散了,而且这样也会遂了周家的意。外戚专政,我大坤危矣!”
“那我也不走,若是留在这宫中,我还能保护父皇呢。”
容泽安的这句话倒是让宣庆帝想起了容泽安小时候。
容泽安其实很喜欢舞枪弄棒的,初初学武开始,别的伴读都觉得苦觉得累的时候,容泽安却练得总觉得不够尽兴,那是他曾问过容泽安怎么这么喜欢习武,容泽安便答了这一句“学好了武,我要保护父皇!”却没想到当年以为不过是稚子之言,二十年的光阴,却没有改变容泽安的想法。
宣庆帝欣慰地笑了,拍拍容泽安的手,没有再强逼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