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得知恒河国女人的事后,张树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尽管她与她们相隔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距离,但身体里未断的琴弦却还是会因为她们而拨动、震颤,并与之共鸣。

    张树萌感觉这会是人类新纪元,也将是她的命运转折点。

    想到这,她站起,脸颊泛红,指尖微颤,脑袋一阵眩晕,胸口有汹涌的情绪在起伏。

    她确认了,她想和她们一起,成为能够建立规则与改变世界的人。

    张树萌决定在网上发帖,将宁桦告诉她的话与自己总结的应对黑雾的更具体更详细的规律打出来。

    她需要志同道合的伙伴与能够影响现实的能力。

    但不知为何,这时,她脑中很恍然地闪过了宁桦的脸。

    她以前也是这样熟悉却遥远的吗?

    张树萌感到忧虑,奇怪,还有点担心,但没沉溺太久,她按住胸口,鼻子呼出一点气,轻声:“谢谢。”

    “我会记住你的。”

    宁秩并不知道自己被张树萌脑补成什么样子了。

    当然她也不怎么在意。

    她看了下梦境现状,发现已经有很多女性意识到争权的必要性了……

    虽然其中原因错综复杂,但是管那么多呢,只要一切按照她的想法进行就好。

    “加快进展吧。”她说。

    有这个意识就好了,争权就到现实中吧。

    宁秩决定给出一些新的考验。

    她像只在屋檐之间随意跳跃的黑猫,在梦境世界任意穿梭。

    “克服、勘破以及突破,”宁秩喃喃自语,漫步过楼房,在绿草如茵、风景如画的公路停下,她微笑着,稍稍睁大眼,黑色的眼眸隐隐闪烁着翠绿色的诡异光彩,“这就是你们接下来要应对的考验。”

    后面宁秩并没有多注意,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女人。

    薛青屿脸颊僵硬,神经跳动,正在经历一场比迷失还要恐怖的黑雾。

    但她却并不惧怕,反而是……充满了兴趣。

    宁秩挑眉,看到她很快清醒过来,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她会给我带来惊喜吗?宁秩想着,然后走到了她身边。

    这时,薛青屿接通了一个电话,是领导打来的。

    “小薛,你还好吗?”

    薛青屿摸了摸口袋里的西瓜硬糖,感觉牙龈甜甜的。

    “我还好,你呢?”

    她们寒暄了一会,随后都有些沉默。

    对方发出一声苦笑,继续说道:“哎,死了好多人了……小薛,我希望你好好的。”

    “好,”薛青屿握住手机,“姜姨,你也是。”

    宁秩感觉她出神在想什么,好像有种专注于自己的冷漠。

    薛青屿走出房间的时候在网上刷帖子,偶然看到了一些个说法。

    “清理不喜欢的东西?”

    “污浊之气?”

    “不要恐惧,要蔑视?”

    薛青屿嘴唇微动,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一盆盆白色纯洁的栀子花开得正盛。

    她的同事小曹将它们照顾得很好,七月份也能开得那么好。

    薛青屿停在原地,神色淡淡,垂眸看了会,屈身摘下一朵放在手心。

    然后再次上楼,在曹籽尸体前蹲下,凝视了会她圆圆的面庞,便将这朵栀子花放在了她的胸口,动作很轻,虽然没有过于小心翼翼,但极郑重。

    宁秩看着她们,一个活着的女人和一具死去的尸体。

    “一切都是假的,但感情是真实存在的。”

    没过多久,一个高高壮壮穿着工装裤的女人驾驶着一辆并不起眼的汽车从挂着“明夏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牌子的地方离去。

    开到宽阔无人的马路上,偶尔会在远处看到一团一团黑雾游荡在林木房屋之间。

    像是在人间巡视的恶魔,露出它们残忍可怕的利齿。

    有时还会看着尸体,正常的有,奇形怪状的也不少。

    薛青屿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但很快又被冷静所取代。

    车窗外的天空很蓝,浓郁的白云停在其中,也没看见太阳。

    世界安静又美丽,让她有一种惩罚从未降临的错觉。

    薛青屿轻声笑了,在远处黑雾向她靠近之时刹了车。

    可是……

    黑雾蔓延到身边的时候,她瞳孔微微缩起,在逐渐变得狂乱的心跳声中想到,这次的好像不太一样。

    薛青屿再见光明的时候,妈妈爸爸正在客厅大吵特吵,而自己站在一旁,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眨眨眼,有些恍然,没过多久,爸爸摔门而去,妈妈走近,抱着自己哭。

    “青青,妈妈只有你了……”

    眼泪流在了她的脖颈上,薛青屿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她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地听了下去。

    妈妈颠三倒四地诉完苦后,忽然问她。

    “青青,要是爸爸妈妈离昏了,你跟谁?”

    薛青屿刚想回答,不知为何脑中就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不会离昏的。”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薛红燕哭得更厉害了。

    眼泪黏糊糊的,薛青屿忽然觉得妈妈的哭声很讨厌。

    她莫名烦躁起来,眉头也狠狠皱起。

    “妈妈那么爱你,你也不选择妈妈,你们都没良心,大的没良心,连带小的也没良心……”

    薛青屿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烦意乱,很想给她一巴掌让她闭嘴。

    随后,她感觉到了怪异。

    她怎么会想要这么对妈妈呢?

    薛青屿从她怀中挣脱开来,退后一步,审视着她。

    女儿陌生的眼神让薛红燕感到害怕,她受不住,哽咽着,用那种受伤的眼神企图让女儿也感同身受地难过。

    “青青,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薛红燕难受得胸口起伏,“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心疼我了,如果你也变得像你爸一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抄起客厅茶几上的水果刀往自己的手臂上划。

    可薛青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哭叫着拦她,她默念“以前”二字,忽然意识到什么,终是明白了古怪之处。

    要是以前的自己早上抱着妈妈痛哭流涕了,但现在她却没那个心情,甚至觉得原本最爱的妈妈很烦。

    两个自己实在是太割裂了,一个人不可能一夕之间有那么大的改变,要么自己是假的,要么世界是假的。

    薛青屿直觉自己就是自己,便认为世界是假的了。

    水果刀尖浅浅划过手臂,尴尬地停在空中,一滴血顺着刀尖垂落在瓷砖地面。

    薛红燕十分震惊地望着女儿,不明白她为何没有上前阻止自己。

    薛青屿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她心中没有半分波动。

    她顺其心意,看着母亲,语气平静,略微嘲讽。

    “你离不开牠的,妈妈。”

    “你是受虐狂,你很享受牠的精神虐待。”

    “你胡说八道什么!”薛红燕发出尖锐的声音,“有你这样的女儿吗?”

    “你总是哭,你总是表现出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你把自己的痛苦当作一种景观。”

    “你渴望别人的同情,你觉得自己的祭献很伟大。无助让你快乐,苦难使你感到安全。”

    “你要是真心想离的话早就离了。”

    说完薛青屿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妈妈离家出走了,生物爹更是影都没见着。

    薛青屿在家翻看天文学的杂志,心情没受半点影响。

    直到之后一天,她准备去倒垃圾,发现门从外面锁了。

    不是吧,又来这套。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其实这是有过先例的。

    很小的时候薛青屿妈爸吵架,她们都跑到外面去,就把她一个啥也不会的小孩锁到家里。

    没手机没电脑,呼救也没人应,小薛青屿只能依靠她们留在家中的方便面勉强活下来。

    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方便面,而且也很少坐电梯。

    很多年后……好像很久的样子。

    可是她现在十一岁也并不感到害怕啊。

    等等,真的是十一岁吗?

    违和感又来了。

    现在出现的事情也很刻意。

    她到房间里找了找,没有发现自己那个用了好几年的老年机。

    薛青屿表情古怪地笑了声,那件事发生后姥姥就给她买了人生的第一部手机,因为珍贵,她当宝一样供着,不可能记错的。

    薛青屿更加确定了,这个世界有问题。

    她这次不仅写了很多字条扔下去,还在吃饭时间以外趴在窗口等人经过的时候喊。

    很快,薛青屿就看见一个男老头经过,她高兴地叫住牠,牠也捡起了地上的纸条,然后打开看了看,再抬头望了望她,什么也没表示,就走了。

    薛青屿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牠回来,以及解救她的人出现。

    之后几个也是这样。

    这个世界果然有问题。

    等到下一次一个啤酒肚中年大叔经过的时候,薛青屿拿着妈妈从打工酒店顺来的烟灰缸砸了下去。

    幻境破碎,她坐到了车中,天空依旧很蓝。

    薛青屿略有遗憾,如果再久一点就好了。

    她还想着把母父绑到床上,让她们也体会一下自己当初的感受呢。

    “敏锐,且清醒。”宁秩如此评价。

    她还看了一下其她人的情况。

    面对在过去伤害过自己的困境,有一部分人恐惧着再也不敢离开牢笼。

    但更多的人都是奋起反抗,打碎永远都走不出大山与迷雾的选项。

    宁秩也去看了张树萌的情况,发现她用拖把沾屎,笑着把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搞了一遍。

    玩得还挺开心的。

    宁秩托着下巴,坐在护栏上。

    苦难可以克服,只是不知道这沾了蜜糖的“爱”又该如何应对呢?

    薛青屿在听到母神夸她好孩子,说她通过了考验,要奖励她后,就变成了一个婴儿。

    上面是天花板,她就在摇篮里。

    薛青屿也是沉默了很久,才试探性地发出哭声。

    刚开始还有点放不开,后面就很响亮了。

    没过多久,一双手轻柔地将她捞起。

    两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她渣渣妈和恶臭爸年轻的时候。

    薛青屿再次沉默了,她在思考以婴儿之躯杀死母父的概率有多大。

    没错,她并不相信因为“女儿们”为虜为隶行为而愤怒的神明会轻易地放弃她们。

    就算太失望,以祂的能力清理掉垃圾也并非难事吧。

    薛青屿看到自己的母父尚在,就知道还在考验之中。

    想想之前,黑雾会渲染恐惧情绪,考验的是意志力,而陷入过去的创伤记忆,考验的则是打破恐惧的勇气。两次都是与恐惧有关,或许这次也是。

    “宝宝不哭,宝宝不哭,”女声温柔地哄道,“宝宝是饿了吗?来,妈妈喂你。”

    薛青屿很惊恐地看到薛红燕靠近,掀开下衣,然后她很没出息地像只光秃秃的雏鸟一样咿呀咿呀叫唤起来。

    太可怕了,当婴儿太可怕了。

    她要弑母杀父,一定要弑母杀父。

    但是,当太阳升起之后,她在床上爬了会,试着站起,然后啪唧一下,倒在了床上。

    “……”薛青屿。

    经过无数次失败,以及爸爸不知道多少遍耐心但无效的鼓励后,妈妈温柔地说:“宝宝好厉害,能够坚持站一秒已经很可贵了。”

    薛青屿黑化值上升。

    这就是能够让她恐惧的东西吗?

    变成无助的婴儿,在依赖与奶水之中重新感受她们的爱。

    虽然眼前的母父在那位的控制下变得不像是现实中的人物了。

    在这里,她们总是陪伴她,永远不知疲惫,更不会冲着她发脾气,貌似还永远爱她。

    “呵……”

    就是不知道她们这次会不会在她初二的时候接男宝,等到男宝三岁的时候瞒着她带出去玩。

    然后一家三口幸福地死在返家途中,让她这个外人获得保险公司跟醉驾男司机的巨额赔偿金。

    不过薛青屿也不在意,她早就有了更看重的事物。

    初中时期,母父总是吵架,也总是在半夜吵架,她常常被吵醒,然后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不敢出去,有时就会拿着物理老师借给她的天文杂志看。

    同期杂志总是能看好多遍。

    慢慢地现实中的苦痛变得无足轻重,而对宇宙真理的探求成了她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可以说薛青屿少年时代最轻盈畅快的时光不过是到物理老师家看宇宙奥秘记录片的时候。

    那段时间里如果遇上好时候的话就可以喝上一杯老师亲手泡的蜂蜜花茶,有时还能带回新出不久的天文学杂志。

    到了夏天更妙,经过一棵被花坛围起来的槐树,风一吹,黄白色的槐花掉落一些。

    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她身上。

    她总是能用鼻子嗅到、用皮肤感受到空气中悄然无声浮动的甜气暗香。

    如果是老师的话,薛青屿会难过一下,然后杀了她,但如果是母父,她会直接杀了她们。

    终于等到三岁,期间,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母父被她吵到精神萎靡,家中抽屉也备着安眠药。

    薛青屿给她们下了安眠药后,借助用餐椅子关紧所有窗户,打开煤气罐,再跑出家门,静静等待她们的死亡。

    “我可以见到您吗?”

    宁秩坐在她旁边,撑着下巴,满意地笑了。

    “当然可以。”

    幻境再次结束,薛青屿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方向盘,而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是另外的考验吗?

    她站在原地,谨慎地观察。

    这里没有风,四周一片漆黑,两三只萤火虫飘飘荡荡地闪烁着微弱的光。

    完全没有头绪啊。

    等了一时半会,没有人出现,她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无事发生。

    再走几步,还是无事发生。

    薛青屿沉思了一会,又试着往后走,和前面一样的结果。

    她想了想,凭借直觉选了一个方向走。

    走啊,走啊,走。

    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那两三只萤火虫竟然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薛青屿将这几只萤火虫视作同行的伙伴。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另外一个人走了过来。

    她身后也跟着发光的萤火虫。

    她们决定一起走,慢慢地她们遇到的人越来越多,萤火虫也越来越明亮。

    虽然有人因为各种原因离去,但走到最后都会回来。

    因为光亮聚集到一起,照亮了前路。

    终于,女人们都手拉着手,萤火虫所形成的耀眼光芒划破黑暗,她们在哪,光明的路就在哪。

    那位也欣然回应。

    “女儿们,我很高兴你们能够找到我。”

    所有来到这里的女人都抬起了她们的眼睛,她们看向身旁,看向头顶,看向光亮。

    无数花木拔地而起,迅速开枝散叶,繁茂结果。

    那种果实她们从未见过,奇形怪状,有些像是鱼蛙,有些又仿若羊角。

    更令人感到不同寻常的是上面充满了奇异规律的线条,遥遥望去,散发着莹莹绿光,尤为深不可测。

    祂在哪里?她们内心深处同时升起这个微小的念头,而后感觉到了祂。

    “我决定告诉你们我的身份,也是名字,”母神继续说,“祂们都这样称呼我,万物之母。”

    祂在她们身边,又似乎存在于另一个国度;祂无处在,又无处不在。

    “你们也可以称我为母神,亦或者是母鬼。”

    万物之母,母神,母鬼……众人心神剧烈震颤着 。

    尽管之前就有帖子透露了祂的名字,但由祂亲口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母神大人……”有人小心翼翼地想要问。

    可是还未等她问出口,祂就像是早已预到似的,开口:“我送你们一场际遇。”

    什、什么?际遇?!

    在场之人无不兴奋悸动,谁小时候没做过被选中而获得无上伟力的美梦。

    更何况她们经历了生死存亡之间的事情,现如今柳暗花明,情绪起伏难免会大点。

    只是不知道之后命运如何,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而祂所说的际遇又是什么,对她们有何影响?

    反正不会有比之前更坏的事了,听母神的意思,允许她们回到家园建设美好新世界应该不会太难……

    大家屏气凝神,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等待着祂给出所说的馈赠。

    只见远处的树木伸出无数根青绿色长长的枝干,它们眨眼睛便灵巧地穿过人群,递在每一个女人跟前。

    只要她们稍作交流就会知道,尽管她们挨得很近,但没有一个被树枝碰到过。

    不过她们现在全身心都是眼前的树枝,没来得及留意这些。

    这些树枝就像是神的手一样,在空中点了点。

    示意之后,侧边长出枝桠,将结好的果子落在女人们伸出的手心之中。

    那些果子看起来轻盈,但真正握在手心却又沉甸甸的,充满力量感。

    “是要吃吗?”有人问,但没有得到回答。

    人群骚动了一瞬,一个人尝试着咬了下果子。

    果子下一秒就消失在她的嘴里。

    见无事发生,刚开始还有些茫然的人们没迟疑多久,有样学样也咬向了果子。

    果子入口即化,没有味道,感觉却很好,仿佛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万事万物皆在各自的运行规律之中。

    身体和灵魂置于一个玄妙的时空交汇处,脑海与意识深处闪过无数有关世界真相的片段……

    “有什么样的感受?”直到祂的声音传来,她们才猛然惊醒,从这种玄妙莫测的状态抽离出来,后知后觉意识到祂话中的意思,忽然觉得这位任性的母神好亲切了。

    这种感觉像是面对殷切盼望她们长大、变得强壮的女性长辈。

    大家心情复杂,也如实回答,“太神奇了”“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却还是感觉触及了宇宙真相”“明悟到生命的奥秘”“发现了灵魂”之类的语句高频出现,其中还不乏适量的彩虹屁。

    一阵轻微的波动,母神似乎是轻笑了声。

    “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祂消失了,树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乌泱泱的人。

    女男都有,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但如果一个一个对的话,就会发现这是全世界在黑雾中所有死去的人类。

    她们与身旁或者眼前的人对视,震惊、狂喜、悲戚、恐惧……五味杂陈,心绪起伏,情绪激烈地涌动。

    然而还未来得及开口,所有人眼前黑白一闪,最后挤占在脑子里的只有母神传达的意思。

    第一,因为未曾死去的灵魂,祂决定给所有人一次机会;

    第二,世界正在进化,唯有进取者存活;

    第三,找到窥探命运之人,她是你们的机会。

    蓝星全人类发现她们竟然回到了黑雾还未发生之时。

    宁秩把“母神”这个身份封存起来,又亲手将全人类共同的梦境打破后,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宁小花!”响亮而尖锐的声音环绕在耳畔,宁秩侧脸一看,便迎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少年热泪盈眶,激动道:“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

    宁秩很感动:“没想到你那么紧张我,抱我抱得那么紧,骨头都要被你挤出来了。”

    张树萌松开她,讪讪一笑,两人对视,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你……”张树萌拍拍自己因为过度兴奋而红扑扑的脸蛋,还想要再说点什么。

    “我妈妈……”宁秩打断她,还未说完,就看到孙老头家门口走出了不少人,张树萌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

    宁秩不再多言,丢下“我回家见妈妈了”就跑了。

    张树萌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身体在皎洁的月光下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然后她发觉自己早已被嘈杂的声音包围了。

    宁秩跑了一段路,确认没人能看到后,便停下来,慢悠悠地走。

    “我想今晚就前往世界核心。”

    冷不丁地听到这话,三花喵有些意外,“这么急?”

    宁秩笑:“母神送的东西总不能让别人等太久吧。”

    两个都没说话了,宁秩绕过一块大石头,向着灯火微弱的房屋望去,眯眼:“宁桦妈妈会来找她吧……”

    她有些头疼,“太麻烦了,真不想应付。”

    “……”

    “宁桦,宁小花,死丫头,”女人跑过来,满脸关切,“活着就好,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她们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回到了家。

    “她在异变发生之时就来找宁桦了。”宁秩对三花喵说。

    “我决定让真正的宁桦出来,她的灵魂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吧。”

    今夜是无数人的不眠夜,宁秩没怎么管,主要是宁桦家就宁春华一个人有智能手机。

    “您在逃避跟宁春华接触,是准备告诉她真相了吗?”三花喵问。

    回到家后,宁秩就以累了想静静的理由独自呆着了。

    “是的。”她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样子。

    “这样也挺好的,”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三花喵也没怎么在意,“下次我会注意的。”

    随后宁秩躺下睡了,但神魂跟着三花喵来到世界的核心。

    宁秩看到一本半开的书,上面黑色的字符隐约可见,一些蓝色的线条从中延伸而出,其间还有微小蓝粒飘浮闪烁着,十分梦幻。

    更让她注意的是它的形状,两边书页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只是并不是完全闭合的。

    “这就是世界意识的所在,只要在上面改写规则就行。”

    宁秩点头嗯了声,飞过去,手心撑开,向着书页中心丢了一只黑猫。

    “……”

    稍后,下了一场雨。

    这本来没什么好说道的,但如果不是全球都开始下这场雨的话。

    宁秩醒来,果不其然发现大家都在关注这件事。

    反正就是众说纷纭吧,大多都猜测这与母神所言的世界进化有关。

    各国对此高度重视,各种研究检验。

    宁秩觉得大家要误会世界进化开始的时间了。

    这场全球同时降下的雨会出现只是因为她想要送给一些女人礼物。

    她还刷了下全球同时下雨之前的信息。

    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吧,大多都是抒发个人情感,或者猜想式分析当前情况。

    没什么看头,略过略过。

    又看了几篇新闻,浏览了些信息后,她刷够了,放下手机,还给宁春华。

    宁春华接过手机,忽然就想起什么。

    “哦,对了,张树萌今天早上找你好几次了。”

    似乎是怕她怪罪,女人紧接着说道,“你一醒来就问我要手机,我就忘了说了。”

    睡到日上三竿的宁秩,淡定地点头:“知道了,我去找她。”

    见到张树萌后,她告诉宁秩:“黑雾还没散的时候,我把你告诉我的话发到过网上,昨天……不是,今天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就被打电话问过了。”

    “我没承认,说是为了流量才胡编乱造的,”说到这里,张树萌拍拍自己的胸脯,满脸骄傲道,“宁桦你看我多讲义气啊,即使是污蔑自己也绝不背叛朋友。”

    “谢谢你。”宁秩看向她说,“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张树萌挠挠自己的头,正色道:“对了,宁桦,你要做好准备,我怕她们顺藤摸瓜找到你。”

    宁秩笑了:“嗯嗯,我会的。”

    张树萌微微笑,望向远方,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宁桦,宁小花,世界要变了,我想应该是往好的方向吧。”

    宁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青山翠树,晴天白云,风暖日烈,天地之间空空荡荡,一只飞鸟也没看着。

    “肯定是的,神是女人。”

    后世大多将母神降临后的第一年称为灵气复苏元年,也叫做觉醒元年,这一年所发生的变化概括起来,在学术界有个浪漫的名字,天下共雨。

    生活在这一年的人们对此有着深刻的理解,就算是年老也能够跟小辈们吹嘘自己见证时代而不显矫情。

    “那个年代啊……你姥姥还是一个……”

    夏天的一个时候,下了一场暴雨,世间的一切都在风雨飘摇之中焕然一新。

    开始是口水战,从市井小民到各领域的大能,活泼的、严肃的、抽象的、幽默的、假模假样的……各种论战都有。

    李涵默默地看着,大脑抽芽般疯狂吸取那些让她头皮阵阵发麻的东西。

    原来、原来是这样!

    “妻母非母……”

    李涵回想起在弟弟李军读书的时候,她站在厂车前十几个小时,辛辛苦苦赚的钱却要上交给母父,然后花在男宝身上,就恶心得想吐。

    无处排解的恨意让她迫切想做些什么,李涵勾勾唇,给王桂芬打了个电话。

    王桂芬一接通就对着她喊:“女儿啊,是妈妈对不起你。”

    然后就是一通诉苦,内容围绕在“你弟弟牠真是狼心狗肺”以及“我王桂芬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两个方面上。

    听着妻母跟她男宝在黑雾之中反目成仇的故事,李涵讥讽地笑了。

    “那你挺活该的。”

    “什么?”

    “王桂芬,谢谢你的故事,让我今天心情都舒畅了。”

    李涵失去了嘲骂妻母的欲望,有点儿浪费时间。

    她到网上刷帖,从无数与“要求清查黑雾之中被直播出犯有罪行的人”相关的帖子中,瞄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

    【教你如何把贱父/妻母/弟弟骂到破防】

    她点进去,这个帖子已经有几千个人点赞了。

    “谢谢你们,好心人。”李涵说完这句话,挑选了一些特别毒辣的发给了贱父、妻母和吸血鬼弟弟,然后全部拉黑。

    做完这些后,李涵心情平静了一些,她笑了笑,走进房间,坐到椅子上,给她的好姐妹宋招娣发了条消息,就拿着成年高考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等到十一点的时候,宋招娣发来消息。

    “宝子,我想要去改名改姓。”

    李涵很激动,她给宋招娣打去聊天视频。

    “你准备改成什么名字,我看现在网上挺多人想改的,而且这种帖子超级多人回,你要不发网上问问?”

    聊到最后,李涵也说:“我也想改名改姓,我不想要这个名字了。”

    她们准备好材料一起到当地派出所,结果发现队伍都排到了公交站台了。

    她们还是大清早就来了。

    宋招娣:“看来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我们这还好,你是不知道民政局,要离昏的人都排到了明年了。”

    从派出所出来后,两个人都神清气爽,宛若新生。

    “就等审批了。”

    “是啊。”

    “我们都叫一下对方的新名字吧,姜瀚明,姜瀚明,姜瀚明,真好听。”

    “你的也好听,赵浩清,浩然一清,赵浩清,赵浩清,赵浩清。”

    不是李涵,是姜瀚明;不是宋招娣,是赵浩清。

    到公交车上的时候,姜瀚明感叹:“这就跟做梦一样。”

    赵浩清推她一下:“宝子,快来看看汪大茶壶嘴破防。”

    汪大茶壶嘴是她们初中的班主任,经常在课上发表痒肛言论,比如“女孩子学不好理科”“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以后都是要嫁人的”……

    有牠的好戏看,姜瀚明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在哪呢?”

    “牠朋友圈。”

    “没有啊。”

    “啊,我看看。”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说怎么没有呢,原来是牠被骂得删掉了啊。”

    “幸好我机灵,截了图,发你了。”

    看完后,姜瀚明哈哈大笑。

    “男宝怎么那么喜欢谈政治,笑死了,又谈不到点上,净是瞎扯。”

    “是啊是啊,这汪大茶壶嘴忒不要脸了,还说什么处理违法乱纪的男官员会影响政局稳定,影响国家安全,我真的要笑死了。”赵浩清附和道。

    姜瀚明面露鄙夷:“你又不是不知道,男的那小脑瓜子能装什么高深的东西。”

    “对了,宝子,你这句话‘母神娘娘想要你死,然后你死了’是有什么梗吗?”

    “宝子,你是不是没看今天的热搜?”

    不等姜瀚明回答,赵浩清就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就是有个经常在各种新闻下辱骂女人的孙吧男破防了,然后怒从好几层厚的啤酒肚起,在网上到处散发牠油腻的臭味。”

    “然后呢,一个正义的姐妹自制了黑底红字的“母神娘娘想要你死,然后你死了”图片,发给了牠,然后牠当天晚上就死翘翘了。”

    “虽然这大概率只是巧合,但‘母神娘娘想要你死,然后你死了’这句话一下子就火了,举国上下无人不知。”

    “喏,还有不少二创搞笑视频呢,我转发给你看看。”

    【茶壶嘴:死因,破防,神怎么可能是女人。】

    封面是一个气得口吐白沫嗷嗷叫的啤酒肚小男人跪在角落仰头望着太阳和月亮。

    太阳与月亮中间插了一个白云形状的漫画气泡,写着“母神娘娘是女人”。

    姜瀚明一看这个就乐了,点开视频看完全部内容更是笑到抽气。

    “哈哈哈哈,太可乐了,这个姐妹有才。”

    然后又陆陆续续刷了其它的二创视频,每个都会给一键三连。

    宁秩也刷到了母神娘娘的相关视频,她有种奇异的感受,大概是被提到,但几乎只有自己才知道真相的微妙心情吧。

    “果然啊,”她笑了笑,很是臭屁,“我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

    “没、错!”宁桦魂还没过来,声音就飘了过来。

    “……”三花喵。

    当她魂魄飘了过来后,三花喵就看见一脸老实巴交样的少年神色僵硬,两手竖起,掌心相对,同时悬在空中,合上又很快地分开,重复几次,同时声音响亮地捧读,只是有些轻微的颤抖,可能她也有些受不住吧。

    “我也这么觉得!宁秩你是最蒂的!这个世界就没有你做不成的事!也没有不会爱着你的人!”

    三花喵抓了一把电子爆米花吃,心想宁秩都不会尴尬的嘛,它的每一个代码都已经尴尬得组成各种像素图了。

    最让它受不了的是,这样的情况持续很久了,每当宁秩自恋的时候,宁桦都会过来以棒读的语气夸赞,并且海豹式鼓掌。

    “虽然我也不想,但是她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当她的捧哏,她为我重塑肉身的时候会给我心仪的身高。”每当三花喵问起,宁桦就尴尬挠挠头,这么回答。

    它想起不久前唤醒宁桦后,宁秩选择性地将真相告诉了宁春华。

    宁春华有些惊疑不定,三花喵特意动用能量,让宁桦暂时以魂魄的形态呆在宁春华身边。

    宁桦:“老妈!”

    宁春华:“你怎么不早点出现!”

    宁桦感动:“老妈,我……”

    宁春华:“我差点就要给恩人下老鼠药了。”

    “啊?”宁桦呆愣住,张开了嘴,看起来有些憨憨的。

    宁春华继续说道:“背能挺直,脖颈不前倾,看着还聪明,你妈一眼就认出那不是你了。”

    前世没能见到妈妈最后一面的宁桦心态平和,稳如老黄牛。

    “老妈,你继续骂,我爱听。”

    宁春华反倒是不骂了。

    “你这死丫头,脾气不小。”

    然而说下一句的时候,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柔。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妈妈知道,如果是你的话,那天也会像我一样去找对方,而不是呆着原地。”

    之后三花喵跟宁桦商量着就在这个世界为她重塑肉身。

    “你也知道,我们必须借助这个世界的角色才能抵达现实,所以你的身体我们还需要。”

    “倒是可以现在就为你重塑肉身,只是要给你的出现一个合理的原因,所以等到灵气出现大众有了认知之后会比较好。”

    “如果你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身体,也可以等到离开的时候再把身体还给你,但你必须努力修炼魂魄,不然你的灵魂就会因为太过薄弱而承受不住地损伤甚至破碎。”

    宁桦听完后,摆摆手,表示没事:“肉身而已,不要也罢,能够更快地接触拥抱妈妈,我就很开心了,而且我原来的身体本来就是交易给你们了……话说,现在我要回到身体里了吗?”

    人类的灵魂太过脆弱,不可脱离□□太久。

    “不用。”

    宁秩唇角绽开一抹笑,亲切又和善。

    “让一对久别重逢的母女再次分离是罪恶的。”

    “三花会保护你的灵魂。”

    近来烈阳高照,时局动荡,希望与新生在混乱和抗争之中悄然孕育。

    不同寻常的新闻接二连三地冲上热搜,比如某老太离奇长高十厘米、一女子竟然刀枪不入、小女孩一掌劈开路怒男司机的小轿车之类的奇事怪事。

    因为极有可能与母神或者是世界进化有关,这一系列事件引发了世界范围内广泛而持续的热议。

    世界各方都动用了大量资源积极调查。

    有人称这是母神的馈赠,只给予女性,而部分女性出面验证此事。

    一些势力抛出橄榄枝或者是绞杀藤。

    众多女性商量建立一个专门用以应对世界进化大事件的全女组织。

    男性恐惧情绪在不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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