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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此时,天色已晚。

    院里灯火通明。

    门被推开,寒风涌入,带来些许风雪,一袭黑衣的淮泗一只脚先迈进来,再探出半边身子,略微停顿了一下,似在迟疑。

    “立在门口做甚?让你去王府打探沈今生的消息,难道还需我教你不成?”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萧宁。

    透过珠帘,就见她斜倚在软榻上,一张脸明艳动人,美得不似凡间中人。

    美人出浴,珠帘半卷,慵懒不堪,别有一番风韵。

    手不自觉攥紧,又松开,复而攥紧,如此反复两次,淮泗才出声:“沈今生,沈今生她在……”

    “在做什么?”萧宁不急不缓地问,起身,不复之前的慵懒,赤脚从榻上下来,走出内室,珠帘被带起,一声轻响。

    淮泗抬眼,就见萧宁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不过两步的距离,那身姿曼妙,宛如明艳的花儿,盛开在他心上。

    而那双黑眸,不像平时那般明亮,显得有些暗淡,且布满血丝,一看便知,彻夜未眠。

    他有些心虚,嗫喏:“沈今生,沈今生她早上偷摸进了萧府,被夫人堵了个正着,夫人让她在雪中跪满十二个时辰,说是要赎罪,此时……应该还没结束。”

    离约定的时间,约摸还有一个时辰。

    沈今生从巳时起跪,跪到戌时,一共十一个时辰,衣服覆了厚厚一层雪,与天地融为一体,是死是活分不清楚。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怎么受下来的。

    萧宁没说话,紧紧攥着的手,骨节泛着白,那双眼眸,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像是有利刃在其中,逼得淮泗抬不起头来。

    半晌,她转身,与淮泗擦肩而过,赤脚踏入雪中,一步,两步……脚步虚浮,发出“簌簌”的声响。

    临走时,丢下一句:“若沈今生出事,我定要你偿命。”

    淮泗眸色复杂,快步跟上。

    天黑黑的,像是乌云压顶,不见一丝光亮,府里静悄悄的。

    萧宁一路寻过去,最终在偏院门口,看见一抹微弱的火光。

    院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跪在雪中的人,如同萧宁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挺直脊背,端立如松,单薄,倔强,即便被冻得快成一块冰,也依旧不认错,不低头。

    这样的沈今生,既陌生,又熟悉。

    在淮泗的搀扶下,她双眼泛红,一步一步走到沈今生面前,缓缓跪下,抬起一只手,抚上沈今生的脸颊。

    触在脸颊上,是冰凉的,白得像是一张纸,不见半点血色。

    真冷啊。

    为什么那么傻呢?

    沈今生,沈今生……

    她低低唤着沈今生的名字,声音颤抖,哭得无声。

    对方身上的温暖气息,随着靠近,扑面而来,沈今生冻僵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许松动,瞥了一眼萧宁单薄的衣,以及冻得通红的双足上,低声道:“夫人,你怎么来了?鞋都没穿,仔细身子着凉。”

    她勾起一抹嘴角,笑得很勉强,像是要把一切苦楚都咽进肚子里,又道:“我身子骨一向好,不用担心,跪满十二个时辰,我就能接你回家。”

    这十二个时辰,在她心里并不算什么,不值一提,接萧宁回家,与爱人团聚,才是她心之所向。

    萧宁连嘴唇都在抖,心里在叫嚣,骂自己,骂沈今生,骂这场不知所谓的闹剧。

    她忽地站起,发了疯一般,一脚踢在淮泗身上,怒道:“你还不快将沈今生抱到屋里!难道想让她死在这里不成?”

    这一脚,踢得淮泗踉跄一下,他并不生气,看着萧宁如同泼妇一般,在雪地里撒泼,心里苦笑,从何时起,她变得如此陌生。

    陌生到,他都快认不出来。

    “大小姐,这时辰可还没到,夫人的吩咐,咱们做下人的,不敢不从,沈今生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您还是赶紧回去,别在这里站着了,免得受了寒气。”刘婆子在一边规劝,语气生硬,并不比萧宁的口吻好上几分。

    其余下人跟着附和:“就是,这往后可有的您受呢。”

    纷纷劝萧宁不要冲动。

    萧宁听在耳里,更觉气血上涌,想也不想,抬手,对着淮泗那张脸便是一巴掌,喝道:“淮泗,你耳朵聋了吗?我说的话你听不到吗?”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震得萧宁手腕发麻,连带着周围,也响起一片惊呼。

    淮泗,从小便伺候这个大小姐,满打满算,也有十年了。

    这么多年下来,别说动手打他,就连重话,都不曾说了一句,总是护着他。

    如今,竟挨了一巴掌。

    不过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淮泗自作自受,在沈今生这件事情上,他本就不占理。

    萧宁打他,他活该。

    淮泗脸上红肿一片,嘴角渗出血来,跪在萧宁脚下,不言不语。

    满场静默。

    落针可闻。

    “唉……”沈今生叹息一声,闭目,再睁眼时,眼眸已恢复清明,声音平静如水,却隐含一抹悲伤,“淮泗,你不懂审时度势,也不懂察言观色,更不懂收敛,偏偏又是个硬骨头,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你傻乎乎地盼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还从未爱过你,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

    “我可怜你。”

    沈今生最后那四个字,像是火一样,烧在淮泗心上,烧得他面容扭曲,狼狈不堪,半跪在地上,仰头,对着沈今生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个女人,表面上装得柔软、纯真,好似每个人都能够拿捏她,将她的软肋轻而易举地捏碎,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其实呢?

    冷漠,狠绝,绝情。

    比谁都要会算计,看似处处退让,实则却在暗处操控全局,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有人比她,更能诠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沈今生是在逼他。

    逼他做出选择。

    只是,凭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淮泗心里在质问沈今生,也在质问自己。

    “你瞪我做什么?想杀我吗?”看了一眼跪在一边的淮泗,沈今生冷笑一声,眼底透出轻蔑之色,在她眼里,他卑劣,甚至不及外面扫雪的丫头,不值得她付出一分同情。

    说完,她目光又转向萧宁,眸光温柔,嘴角噙着笑:“夫人,你看到了吗?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觊觎你,他想要取代我,即便不择手段,也无所谓。”

    “但他不知,他越想要,我偏就越不给他。”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这几个字,从沈今生的嘴里说出来,其实并不意外。

    萧宁是那么的耀眼,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她不允许萧宁身边有别的人存在,不允许其他人染指萧宁。

    哪怕是觊觎,也不能。

    占有欲,控制欲,已到了畸形的地步。

    萧宁身子微颤。

    心里,有根弦,忽地崩了,原来,那种被窥探,被人牢牢掌握在手心的感觉,竟是如此,令人不适,像是光着身体,站在寒风中,从头到尾,都是被人审视、评估、品评。

    那这么多日日夜夜,沈今生是怎么忍受着,把她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光是想想,便如鲠在喉,扎得人生疼。

    两人目光相对,沈今生嘴角噙了丝笑,眼睛眯起,好似一条狼,露出尖锐的獠牙,浑身上下,透着诡异,诡异得让她心惊,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只听“唰”的一声。

    雪亮长剑出鞘,半截露在外头,杀气腾腾,半截藏在漆黑剑鞘中,淬着冷光。

    淮泗拔剑便刺。

    他眼睛通红,青筋暴突,不管不顾,只想杀了沈今生。

    剑风凌厉,带着破风之声。

    沈今生下意识往旁边闪去,锋利的剑,从耳边刮过,划出一道血痕。

    血溅。

    染红了雪地。

    “淮泗!”萧宁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想要夺下淮泗的剑。

    不等她靠近,淮泗第二剑紧随而至,这一下,他是奔着沈今生心口去的,力道奇大,丝毫没有手软。

    电光火石间,沈今生不在躲避,一跃而起,迎面朝淮泗刺过去,软剑挥舞,带起阵阵狂风,呼啸而出,卷起漫天飞雪。

    刹那间,整个庭院陷入一片肃杀。

    两人交战数招,剑来剑往,身形交错,一个攻势凶猛,一个防守谨慎,招式虽然简单,却杀机四伏,一旦露怯,便会败北,落入危险之地,死无葬身之地。

    萧宁吓了一跳,忙不迭后退。

    刘婆子趁机扶着萧宁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念叨:“大小姐,您退远些,千万不要被剑刃割伤,一旦出了事,老奴便是有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啊。”

    说着,又回过头来,朝看戏的下人们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夫人来!让她定夺!”

    一声怒喝。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连声应着,一哄而散,去寻玉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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