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李辉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打趣儿着:“在苏州玩的挺开心啊?”
“还好。”李芸香说。
“天天不学好,又去哪瞎混了?”李父问。
她不语。
“和心上人私会了?”李忠勇调侃。
李芸香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投入房间。
奢华的家具和装修,这里的一切都让李芸香不适,她思念那间小房间,飘浮在空气中的木制品独有的香味……
她应该离开惬意回到现实了。
寤寐思。
李芸香走后,家里变得冷冷清清,留下的只有不久前相处的点点滴滴,风扇嗡嗡作响,带来的风却不能消退江秋妤的燥热。
夏日最后一场暴雨来的总是突然又猛烈,雨水拼力击打着一切,哭喊道不愿就此消失,一声巨雷响起——初秋的影子来了。
闲在家无所事事了好久,眨眼间日历停在九月十七——又是一个人的中秋节。
现在吹进屋内的风已经转凉,但心中的燥火未降,江秋妤这才想起来抽出书架上的那本《蜉蝣》细细品味着。
不久,门再一次被叩响,是谁呢?心里多了些雀跃和不安。
“来了!“江秋妤下床,小步跑到门旁,慢慢将门开出一条缝。
只可惜站在屋外的并非心心念念之人,落空的感觉让江秋妤止不住的难过。
“燕子,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李老师呢?我听说她和你住在一起。”
“她回她本来的家了,您找她做什么?”江秋妤好奇的歪了歪脑袋。
“啊……对不起……她之前救过我一命,为了道谢,我带了筐鸡蛋来。”
江秋妤接过篮筐,微微点头以表谢意:“我会好好转交的,真是麻烦燕子你多跑一趟了。”
难得的善意让燕子仿徨失措,她手忙脚乱,最后只能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吐出:“不客气……不客气……”
江秋妤说:“要来我家坐会儿吗。”
“不用了,对不起我身上脏,对不起对不起……”她又开始道歉了,其实燕子也挺可爱的,人们恶意之巨大以至于让大家都忘记燕子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
“请稍等一下……”江秋妤去厨房洗了点水果,用袋子装起来递给燕子,她说:“上次你送了我你家种的柿子,现在我还个人情,还请收下。”
“不要,不要……”燕子低头,手摆个不停。
江秋妤把袋子挂在燕子的手腕上,不给推脱的机会江秋妤找了个借口说:“昨晚一夜未眠,现在困的厉害,我先睡会儿,中秋节快乐。”
“谢谢,同乐。”
燕子无奈,提着袋子走远了。
能稍微帮到一点的江秋妤都做了,可良心还是受到了谴责。
自己一直都厌恶人们对燕子的揣测,可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即使明白这与自己毫无关系,但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难受,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李芸香那样再勇敢一点,再能干一点……
李小姐,您什么时候能再次为我指向真理的方向。
忽然,江秋妤猛然回过神,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试图清醒过来,她又和以往一样说服自己
【能帮到的自己都已经做过了。江秋妤,与你无关的事情少管。】
“阿嚏!”
不合时宜的,李芸香在开会时打了个喷嚏,谈话戛然而止,李芸香涨红脸揉揉鼻子,把头往衣领里缩了缩,说:“抱歉,同志们……”
“看来李芸香同志为了咱们的事业鞠躬尽瘁啊,把身体都累坏了。”领导者笑着调侃。
“您太幽默了,很抱歉影响了进度……请继续。
李芸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离开江秋妤家后又在家无所事事了很久才传来要开会的通知,学校里的几个老师过了两个多月后又再次相遇。
“资金筹集的差不多了,职位的分配大家有异议吗?”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那就散会,感谢各位的参与!”领导者起身,深深鞠躬后,会议室里的同僚们互相道别,像归巢的鸟儿般各自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只有李芸香在礼堂迟迟不走,她把写下的记录塞进包里,又撕下一张新纸,洁白的纸上被她用墨水画下许多凌乱的线条。
“李同志想什么呢?”有人拍了拍李芸香。
李芸香抬头,“宋浦林?咱们学校的几个老师开会,你怎么在这?”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她又把注意力放在交叠的线条上。
“瞧你说的,我为你们学校的成立捐了不少,所以你们开会我当然得参与了,之后开学典礼我也得去看看呢。”宋浦林扶了扶眼镜轻笑着说,“你看着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没有,只是在想,什么时候社会能恢复正常的运转,在此之前还有无数次的罢工和罢课,不是被镇压就是丢了工作,这次会有什么成果呢?”
李芸香托着下巴,望向窗外的残夏,浮光跳跃于叶间。
宋浦林眯着眼微微一笑,说:“总会越来越好的,话说你朋友之前从我这来借的伞呢?”
李芸香一下子坐起来,说:“哎呀——真不好意思啊又忘带了~”
两人是老相识了,宋浦林当然知道李芸香的德行。所以,他只是摇摇头说:“无妨,你也不用还了,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和上次来我家的那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她吗?无意中结识的朋友。”李芸香答。
宋浦林推了推金框眼镜,轻轻地笑了:“只是朋友呀,大学那会儿喜欢的学姐放下啦?”
宋浦林白白净净的长的好看极了,聪明斯文,唯一的缺点就是嘴欠。
“二者有什么联系吗?我看你三七分的刘海有点长了,你过来我帮你把头发揪了。”笑容焊在脸上的李芸香难得脸色这么臭。
宋浦林两只手往身后一背,顶着一副欠抽的笑脸道:“干嘛呀,这是西洋那边很流行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对己国和他国的文化都得如此,这不就是我和前辈们提倡的吗?”
“你说的取其精华就是学人家梳三七分是吗?”李芸香抬头对着宋浦林笑了笑,手上将文件塞进公文包里,扶着桌子起身往外走。
“说不过你,中秋节快乐呀李芸香同志!”
宋浦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芸香不做回应,自顾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