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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

    生锈的楼梯旋转着向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的一声声响,生涩的在黑暗中回荡。

    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让人只能亦步亦趋的盲目向下。

    人类的肉眼看不透黑暗,于是褚朝来唯一的光源,便只有发着微弱光亮的手机。

    直到来到楼梯尽头,才好像可以踩到实地一般,让人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

    褚朝来瞥了一眼手机屏保,眉毛微挑,到了……

    7:40。

    此刻已是清晨,这个深入地底的地下室却难以窥见一丝曙光。

    操蛋啊,床头上那个超大号烛台肯定这个时候用的,早知道就拿上了。

    褚朝来叹了口气,借助手机微弱的光亮,才勉强辨认出面前是个破旧的老式铁门。

    门把手是锈迹斑斑,褚朝来有些嫌弃。

    不过还好,门是半掩着的,他不需要动手,只是抬脚轻轻一抵,门就彻底打开。

    也不知道是死者走前忘记关上,还是现在,这里面正躲着一个罪犯……

    丝丝冷气从敞开的门缝中散出,不知觉间,一种彻骨的寒意逐渐爬满全身。

    褚朝来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着手术刀的刀柄,薄汗沁出,说不出他是否紧张。

    就在褚朝来踏进去的一瞬间,地下室的灯光骤然亮起,原本与黑暗融合的景物也变得清晰。

    只是太冷了,一脚踏进时,整个人就像是进入了极寒世界一般,难以回温。

    就连这味道,都实在让人无法苟同。

    腐烂的气息夹杂着不知名的腥气扑面而来,褚朝来握着手术刀的手抬起,虚掩着口鼻。

    小心,谨慎,似乎一旦松懈,就会万劫不复。

    巨大的地下室里非常空荡,放眼望去,只有正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桌子的周围是一半破旧的木椅,以及大大小小的酒桶,类似玻璃的透明容器里,红色的液体几乎要溢出来。

    他收起手机,走进桌子的同时,亦在打量洁白墙壁上的挂画。

    入目的每一张挂画上都是死者生前的样子,一张紧挨着一张,铺满了整面墙,每一张上的面孔都是那么的狰狞可怖,就像是要冲出画框的恶灵,看上去像她,却又不像她。

    褚朝来身上升起一片恶寒,却又无端被吸引。

    他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桌子上摆放的东西。

    那是一根钢笔和一个本子,两样东西就这么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放在桌上。

    日记本的的封面就像是蕴含着少女心事。

    只不过褚朝来并没有急着去翻看那个本子,他需要检查周围环境,他需要知道,地下室里究竟有没有“第三人”。

    不过很可惜,空荡荡的地下室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只有身旁的这张桌子……一颗透明的玻璃球从桌子下滚出,因灯光折射出七彩的光。

    褚朝来心下一紧,他单手撑着桌面缓缓的弯下腰,在视线触及桌底的一瞬间,他猛的松了口气。

    桌下空无一物。

    或许真的是因为死者过于马虎,是他多想了。

    此外,褚朝来发现冷藏室的制冷装置早已经毁坏。

    这是地下室味道的原因,但至于来源,他不清楚,只是地下室的味道越来越浓,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褚朝来咬着手指,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摇了摇头,坐在了那张桌子前,翻开那本不厚的日记。

    ……

    5月4号

    这是石头哥送俺的,他说城里人都写这个。

    俺也要写,俺也要和城里人一样时毛(划掉)mao。

    俺要写给石头哥看。

    (注:石头哥告诉王艳时髦的髦写错了,但是没告诉她应该用哪一个)

    5月15号

    俺不知道今天要写什么。

    俺想石头哥了。

    ……

    5月16号

    石头哥说不要每天写,他让俺写点有意义的,那俺要多写写石头哥。

    ……

    5月19号

    石头哥后天要走,后天是21号,后天俺就不写日记嘞,俺怕俺把纸哭湿嘞。

    ……

    5月21号

    俺没哭,石头哥说带俺一起走,他说他爱俺。

    俺也是有人爱的人了。

    俺爹说俺这么han,这个世界上没人爱俺,还好有石头哥。

    虽然俺知道,啥子才算是爱。

    ……

    5月26号

    俺已经到大城市嘞,大城市的东西可多可多,但是不管是啥都贵的能买俺的命了。

    石头哥带俺住了新房子,这是他拿他爹给的$租的,但是$不多,他要去找活了。

    俺也要去。

    (注:王艳老是把“钱”写成“线”,石头哥就让她用“$”代替)

    ……

    日记里,写满了一个女人的心事。

    从爱情到欲望,铺满了整个纸张。

    这篇日结记录王艳与那个石头哥到城市的所有美满与艰辛,从相爱相知到相离相弃。

    最近的一篇是六月七号。

    只有模糊粗糙的一句话——“我该为这个世界死去了,这是我的任务,再见,石头哥。”

    褚朝来看着这句话,不知怎的,大脑的混乱更甚,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脑袋掀开一样。

    就在他苦苦挣扎时,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她直愣愣的盯着地下室的天花板,仿佛天花板上有什么正在吸引着她。

    褚朝来眯着眼睛,有些不解的看向她,“你在看什么?”

    “天花板。”女人痴愣愣的回答。

    褚朝来摇了摇头,稳了些心神后,却突然被日记下的一抹黑影魇住,那是一根黑色短发,而死者的是茶色及腰长发。

    他用手指拈起毛发,呼吸轻缓,头脑发昏似乎都缓解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小心翼翼的,直到毛发被放入证物袋中,他才松了口气,抽空问了一句,“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

    早在刚踏入地下室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天花板了,明明什么都没有。

    “尸体……”女人歪了歪头,呢喃着:“他们好惨,好惨……比我还惨……他们在哭……哭的很伤心……”

    闻言,褚朝来猛地抬起头。

    入目,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触目惊心。

    暗沉的血液在透明的玻璃上炸开。

    凝固的混着血液的脑浆糊满透明玻璃制成的天花板上,数十具尸体姿势各异,面目全非,蛆虫蚊蝇的尸体参杂其中……

    明明他刚进来的时候,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啊……

    突出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下方,恍惚间让褚朝来有种与尸体对视的错觉。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多年前的记忆浮上心头。

    恶心的感觉瞬间上头。

    褚朝来抑制住喉间涌上来的异味后,慌忙的避开了视线。

    该如何形容呢?地下室与房间的中间层,似乎就是一个巨大的尸体储存容器,而这便是地下室臭味的来源。

    褚朝来的手颤抖着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这个案子似乎牵扯着很多东西,他想让唐墨知道。

    “彭”

    只是电话接通后的一秒,重物忽的砸在后脑,一瞬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一般。

    徒弟的声音在此时变得远了又近,近了又远。

    “喂?师父?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师父?”

    褚朝来倒在地上,意识模糊前看到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你……”

    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就连大脑都跟着也变得迟钝,意识剥离前,刻意压低过的声音传来。

    “稍微休息一下吧,你会轻松很多……”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昏迷后什么也听不见……

    棋盘的对面,是带着诡异老鼠面具的“惑鼠”。

    二者交锋。

    黑棋落下,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捻着白子,似乎是在思考,该落在哪个地方。

    “他们会来找我的,惑鼠同志,别给自己找麻烦。”钟先生摆弄着棋子,猩红的眼角很明显的哭过。

    “你很肯定嘛。”音落子也落,黑子的路被堵死,面具下,“惑鼠”似乎笑了,“万一,他们找不到呢?”

    “不会。”钟先生声音肯定,执子的手被衬得白皙金贵,被堵死的路如同缓兵之计,黑子再落,胜负便见分晓。

    “惑鼠”笑了,真真切切的笑了。

    他抓起一把棋子置于棋盘上方,顷刻间白子混着黑子散落在棋盘各处。

    他双手环胸,看向钟先生的时候像是在挑衅,“钟淮止,我不会放你走,毕竟你才是这剧情的关键。”

    看着一塌糊涂的棋盘,钟先生没由来的笑了:“虽然不知道你口中的盛大谢幕礼是什么,但我已经在期待了,那么……合作愉快。”

    “钟先生出乎意料的配合。”

    “惑鼠”摆了摆手,早已在暗处等待的“贪蛇”立刻上前。

    像是早有预见般,钟先生微笑着伸出双手,含着笑意的眼睛注视着对面那双透亮的眸子。

    钟先生的双手被反绑至身后,眼前的视线被黑色粗布遮挡,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反而悠然自得。

    盛大的谢幕礼,观测者,以及剧情的推动……

    轻缓的呼吸声在只有自己的小黑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钟淮止听着自己兴奋的心跳,“惑鼠”提到过的新鲜词汇被复盘一般翻出记忆,对于“惑鼠”所说的新世界,钟淮止也是越来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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