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和的手指刚触到圣旨边缘,锦松石像的碎块突然迸出幽蓝磷火。火光中,圣旨表面的龙纹竟如活物般游动,露出夹层中泛黄的傀儡图纸——图纸右下角赫然盖着弘远山的私印。
"原来父亲才是..."弘和踉跄后退,袖中滑落的龟甲撞在琉璃棺上。甲片折射出的光影里,二十年前的雨夜重现:弘远山正在地牢镌刻傀儡核心,而躺在刑床上的司弘量,后颈处已植入三枚青铜榫卯。
祠堂外传来机括转动的巨响,司弘量破碎的身躯被血雾托起。他耳后的旧疤突然开裂,露出内里精密的齿轮装置:"你以为毁掉傀儡身就能赢?这具身体不过是弘远山做的替身!"
月光突然被阴云遮蔽,血蝠群聚成旋涡状。蝠翼掀起的风中,弘和颈后的玉珏胎记突然灼痛,一段记忆强行灌入脑海——
五岁那年的中元节,父亲将他藏在祠堂供桌下。透过帷幔缝隙,他看见两个司弘量正在对峙。穿铁甲的那个喉咙里发出齿轮卡壳的"咯咯"声,而绯袍玉带的那个,正用乌金簪挑开傀儡后颈的暗格。
"看清楚了?"现在的司弘量抬手接住一只血蝠,蝠牙刺入他指尖的瞬间,皮肤下浮现出青铜血管,"当年你父亲为保真龙血脉,给本座做了九十九具替身傀儡。顾衍之盗陵得到的,不过是其中一具失败品!"
弘和突然挥剑斩向供桌,藏在夹层中的傀儡残肢纷纷坠落。这些焦黑的肢体断面处,露出与司弘量体内相同的青铜机簧,齿轮上还刻着"弘远山制甲申年"的字样。
"很惊讶?"司弘量踢开一截傀儡手臂,"你父亲为顾氏造了二十年傀儡,最后却被自己造的机关人剜心剖腹..."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的傀儡核心正在剧烈震颤,"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用你母亲的腿骨雕的驱动轴!"
弘和的剑锋突然偏转,在司弘量肩甲擦出火星。祠堂地砖应声开裂,九具与他一模一样的青铜傀儡破土而出,关节处还沾着雷火木的焦痕。
"现在知道顾正挺为何要装疯卖傻了吧?"司弘量抚摸着傀儡冰冷的面庞,"他发现这些替身傀儡能读取本体的记忆,可惜..."傀儡们突然齐声开口,发出的竟是弘远山临终时的惨叫。
弘和袖中的《广陵散记》残页突然自燃,灰烬在傀儡群中聚成父亲的身影:"和儿,天地锁真正的钥匙是..."虚影还未说完,司弘量的铁掌已穿透灰烬。
"你父亲到死都不敢说出真相。"司弘量甩掉掌心的残灰,九具傀儡同时拔出腰间的乌金软剑,"因为他亲手把真龙血脉封进了——"
"封进了傀儡核心!"弘和突然暴喝,青铜剑劈向最近的傀儡。剑锋刺入心口机关的刹那,整具傀儡突然僵住,藏在胸腔中的半块玉珏应声而落。
司弘量脸色骤变,剩余八具傀儡立刻结成剑阵。弘和却已翻身滚到琉璃棺旁,将新得的玉珏碎片按进棺盖凹槽。棺椁内层轰然中开,露出二十年前弘远山留下的水银镜阵——每面铜镜都映着不同角度的司弘量,耳后伤疤的位置竟拼成北斗七星阵!
"原来这才是命门所在!"弘和挥剑斩碎主镜,司弘量发出非人的嚎叫。他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铜与骨肉交融的可怖真容。祠堂四壁的婴尸骸骨突然立起,在血雾中聚合成巨型骷髅。
"你毁不掉本座..."司弘量的声音变得沙哑破碎,"九十九具替身傀儡只要还剩一具..."骷髅巨掌拍下的瞬间,弘和突然扯开衣襟,将双鱼玉珏贴在心口。
玉珏触到胎记的刹那,永陵方向传来七声钟鸣。司弘量体内的傀儡核心突然迸裂,藏在其中的龙形机括冲天而起,在空中炸成漫天金粉。金粉落地成字,竟是弘远山的手书:
"甲申年腊月,吾仿司弘量造替身九十九具,真身藏于..."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司弘量残破的身躯轰然倒地,眼窝中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虱虫。弘和跪在琉璃棺前,发现棺底暗格中藏着半截指骨——指节处的疤痕与他左手完全吻合。
祠堂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月光下,顾正挺的虚影正在血雨中凝聚,只是这次他的手中多了一具精巧的傀儡人偶——那人偶的面容,分明是年轻时的弘远山。
"该去永陵见见真正的司弘量了。"虚影将人偶抛给弘和,"毕竟当年被做成人傀的,可不止一个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