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白要拜师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村。
村民们担忧不舍，村民们热泪盈眶……村民们喜不自胜。
“去吧，闺女儿！”季村长豪气万分，递给她一个行李，一挥手，“难为你有这个梦想，老爹支持你！”
村长夫人何秀莲翻了个白眼将他推开，握住女儿的手殷殷嘱咐，“到了外头要小心，一切安全为上，包里给你放了二十个馕，保你饿不死的，如果啥事不顺心就回来，啊。”
接过行李被重得一个踉跄的季小白：“……好的妈，知道了妈。”
村子里不管是被祸害的还是没被祸害过的都来了，送水果送干粮，一时之间热闹非凡，没有一点离家前的伤感氛围。
一直等到季小白乘着的牛车走远了，郝大娘才挠挠头，“不过，这孩子……要去哪儿拜师来着？”
何秀莲擦泪的手停下了，季大牛扬起的嘴角凝住了。
“…………”
坏了。
忘记问了。
*
对于季小白来说——
“要拜师，当然要拜T0的啦！”
她坐了五小时牛车，背着死沉的装有二十个实心馕的行李，撑着腰信心满满。
面前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酒楼，上书五个大字：‘天下第一楼’！
季小白很满意。
她转头向四周看去，更满意了。
很好！大京城，就是不一样！
眼下还没到饭点，酒楼里的人不多。季小白左右看看，迈步走了进去。
从外头看，酒楼分三层，气势恢宏，里面更是不同凡响。酒楼面积很大，约有两三千平米，而窗几明亮，采光良好，还有绿植花卉装饰；大堂里皆是四人桌，约有五十余，靠窗是雅座，有屏风隔开。堂中间是景观流水小桥，想来还会有歌舞表演之类的。
季小白没见过市面地惊呆了。
前台掌柜正在闷头打算盘，劈里啪啦地，头也不抬道，“欢迎客官，稍等片刻里面请——阿狗迎客！”
季小白正纳闷这阿狗是什么——古代的招财猫吗——就见一十岁左右的瘦小伙快速从二楼跑下来了，一脸谄媚道，“姑娘里面请坐，您要吃点什么？我家天上飞的到地上跑的那可是应有具有！哎哟，我帮您拿吧，您这包可真够重的！”
原来是古装剧里的店小二啊。
因为他这和溪水村相似的口癖，季小白对他油然而生一股亲切之情，虽然不是来吃饭的，但也顺着他坐下了，问道：“你叫阿狗？那你是溪水村来的么？”
阿狗惊喜道；“竟是溪水村么，俺离乡多年，很是想念哩！”
季小白顿时激动道，“我们是同乡耶！天啊，我一听你说哎哟就认出来了哈哈哈……”
认亲还没结束，就被一道带笑的男声给打断了，“姑娘猜错了，他不是。”
“？？”
季小白寻声望去，只见一男子笑着从屏风后走出。
说是男子，但看起来也才十七八岁左右，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腰间还挂着马鞭，少年气很足——季小白从下往上打量，又吃了一惊——他的脸生得极好，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目光明亮有神，一看便只不是凡人。
季小白保持表情，心里：“啊啊啊这什么标准男主配置，我刚来就碰上天龙人了吗啊啊啊系统怎么办！”
系统：（那种眼神）
这红衣少年也不管自己贸然出声有没有吓到人，继续笑道：“他不是你的同乡。这只是这家店的揽客计谋罢了，只因你风尘仆仆，脸上却疲惫之色不浓，想来你的来处离京城不远，那也只有桃花、溪水、吴山三处村落；而你身穿格条蓝纹样式，针脚极密，这不是旧式机子能纺出来的，必然要用到新式机子才行。”
少年笃定道：“而在这三个村子里，只有溪水村因绣娘多、绣工好，且是模范村的缘故，在县里领了一台新式机。由此种种，他断定你来自于溪水村。溪水村的口癖简单，稍一透露就能令客人心生亲切，岂不妙哉。”
季小白听得目瞪口呆，阿狗也呆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商公子欸……”
打算盘的掌柜不知何时过来了，苦着脸道，“您大人有大量，看破不说破嘛，何苦来地和我们这做小家生意地计较呢？”
“哈哈，是我不对。”少年爽朗地笑了，鞠了鞠手，“一时没憋住，王掌柜可莫要往心里去啊，你们这儿做的雪花糕可是我家祖母最喜欢的呢。”
掌柜做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又转来对季小白说，“这位姑娘，阿狗确实不是你们村子的人，对不住了。您看看您想吃什么，本店免费赠你三道菜，以表歉意，您觉得这样如何？”
“嗯……”
季小白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可是，我不是来吃饭的啊。”
她声音响亮，“——我是来拜师滴！”
“哈”少年没忍住又笑了。
……
三楼。
气氛很严肃。季小白端坐在椅子上，咽了下口水，觉得身板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挺直过。
她心里想：原来一楼是多人吃饭，二楼是单个雅间，三楼是谈事用的啊。古代酒楼还怪讲究得嘞。
她此刻就是在被HR面谈中。
在季小白说出拜师需求后，王掌柜眼睛睁大看着她，随后摇摇头说姑娘我们这儿不招人了，那少年却觉得有趣似的，叫掌柜给她个机会。于是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原来这家店还有专门HR啊……
就是这HR，看起来好像要睡着了？
季小白悄悄打量。她的面前坐着个老头，干瘦干瘦的，两手扶着拐，眼睛半眯不眯，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
老头慢慢地开口了，“你说——你是来——寻事做的——？”
“是拜师！”季小白正襟危坐。
“你——叫——啥名儿——？”
“我叫季小白，季节的季，白色的白！”
“哦——哦——”
“……”
季小白崩溃了。
不是，到底是谁让老头上班的啊？这个年纪了就赶紧退休才合理好不好！
啊啊啊，这是欺负老头还是欺负她啊？延长退休年龄的你是这个（大拇指）
“你——会——啥子——嘞——？”
来了来了，关键的来了！
季小白深吸口气，自信道：“我能弹会唱古筝十级校园歌手大赛优秀奖，英语四级583六级550能与歪果仁沟通。我的长相自我评价8分社会评价6.5分但合理怀疑有嫉妒成分在，而且我心地善良经常喂小猫咪扶老奶奶过马路！我发誓我将把公司当家从此为公司扛大梁公司出事我先跑公司漏税我举报……”
不对不对，这个不能说。
季小白冷静道：“我要求做四休三带薪休假合法合同，税后n*15薪，公司纳税交医保。”
“…………”
老头眼睛转圈圈。
季小白耐心等待这台上古世纪出厂的程序冷却CD结束。
好半天，老头慢悠悠，“你——说——啥嘞——”
季小白破防。
她再一次内牛满面：“我啥也没说，真的，我就想拜师而已，随便给我个工作都行师傅！”
“哦——哦！”
老头恍然大悟，思量道，“好像——是——缺个小工——来着？”
“我做！我啥都能做！”季小白大叫。
终于面谈结束。
彼此都松了口气。
王掌柜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笑眯眯问道，“殷老，您指的是谁缺了小工呢？”
老头缓缓：“——栋——仔——？”
“知道了，四师傅是吗。”王掌柜微笑打断他。
季小白默默低头。
果然，你也忍不了吧？
王掌柜像是没看出她暗诽一样，笑着请走老头，又让季小白和自己一起下楼，一边道，“季小白是吗？既然殷老这么说了，那你从此就跟在四师傅那了。我们第一楼的月钱是一两六钱，两月一结，最是公正不过。”
说着话，他们又走到了一楼。
季小白惊讶地发现，现在早已不是她来时的冷清样子了——夜幕降临，大堂里人声鼎沸！就她BOSS直聘的一会儿功夫，客人就来了不少，热热闹闹地坐着喝茶聊天，手舞足蹈；也不只有阿狗一个店小二了，许多如阿狗一般年纪的少男少女像鱼在洋流中穿行一般，端着酒菜在桌椅间快速走动。
堂中央的流水池阁也亮起来了，金粉似的灯花在水中漂流，身穿青衣的戏子正准备登台，掐着袖子在试嗓，眉目流转间与她对上一眼，便含笑掩嘴低下了头。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楼！
白天的第一楼和晚上的，简直判若两人！
季小白惊呆了下巴，王掌柜面露得意，道，“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这才哪到哪呢。”
“简直比现代还厉害……”季小白喃喃。
王掌柜招了下手，很快之前的阿狗就跑来了。王掌柜对季小白道，“一会儿人就要多了，我忙不开身，你就跟着他。嗯……先去营舍把你的脸擦了，东西放了，就去四师傅那帮忙吧。”他又对阿狗点点头，“她新来的，你带一下。”
“好嘞，掌柜您忙！”阿狗点头哈腰。
王掌柜离开后，阿狗立刻变了脸，哼道，“走吧。我还以为你是来吃饭的呢，原来也是来抢事做的。掌柜让我带着你，你可别给我惹麻烦！”
……不是，这还有两副面孔呢。
季小白汗颜，敷衍点头，“好的狗哥，知道了狗。”
“？”
阿狗狐疑地看了看她，转身带她往营舍走了。
季小白又往大堂扫了一眼，心下略觉遗憾。
……没看到呢。
那个人……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