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广大青春期同胞们一样,即使普通如我,也有喜欢的女孩子,也渴望得到女孩子的青睐。开始说我喜欢的女孩之前,我来简单的说一下喜欢过我的女孩,为什么要简单说一下呢,因为真的屈指可数。

    我一直都很瘦弱,加上男生发育晚,我在小学的形象就是一个脸色发白,头重脚轻,风吹就倒的小鸡仔,不会打篮球的那种。到了初中,身高虽然上去了,但是依旧瘦削。有一阵子我的脸色蜡黄,双眼无神,一副油尽灯枯的鬼样子,姥姥觉得我肯定是中了什么邪,吓得赶紧拽着我去小巷子的一个神棍那里,说要给我驱邪。

    那个老头儿长得皱皱巴巴的,就像一个干瘪的枸杞,留着一撮山羊须,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给我盯的浑身发毛,冷汗都出来了。然后这个大爷不动声色,故作深沉的对我姥姥说:“你的孙子前些天去过人民路,正巧叫一个过路的神仙给看见了,附在身上不愿意走。”

    我姥姥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对对对,我孙子前几天是经过人民路,哎呀怪不得怪不得。”我寻思着,姥姥,那个地方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我已经走了十几年了,你清醒一点啊。

    接着这老头儿又说:“此乃祥瑞,说明这孩子有仙缘,不过呢现在要把这个老神仙请下来,以这孩子现在的资质承受不了。”这话我和我姥姥都爱听,我暗自窃喜,这个神仙倒是挺有眼光的,茫茫人海中单是相中了我。

    然后在这个大爷的指导下,我对着一个小纸人拜了三拜,他点燃这个小纸人在我头上抖了抖,蹦出来的火星子差点撩到我头发。老神棍儿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然后把燃烧着的小纸人扔在了我面前的火盆里,眼见它化成了灰烬,用他的话来说这事儿就大功告成了。

    姥姥喜滋滋的付了所谓的香火钱,领着崭新的我回家了。只不过后来我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依旧面黄肌瘦,姥姥终于想起来带我去小区门旁的诊所看医生了。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看了我两眼,果断的给我拿出了一瓶儿童驱虫软糖。你猜怎么着,吃了几天后,我的脸再也不发黄了,又恢复到了往日健康的煞白。

    不好意思又扯远了,至于为什么我要着重强调我青春期的瘦弱呢,那是因为瘦弱的我同漫画里一样,幸运的遭受到了一个大姐头的“庇佑”。倒不是可恶的校园霸凌,因为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关注我。

    不过有一天在学校走廊上,一个女孩子风风火火的从我身边奔过,成功的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也成功的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向前一个猛扑跌倒在地,成功的将我还没来得及盖起来的杯子里的热水泼到了前面一个魁梧的男同学的屁股上。

    那个男生“嗷”的一声惨叫,怒发冲冠的转过身来,揪着我的领子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我拽到他的眼前,望着他那张猪头般涨红的脸,我仿佛看见了他的灵魂在燃烧。我赶紧捂住脑袋一个劲儿道歉。

    这时四周的同学们都围了上来,一脸看戏的嬉笑神情,其中不乏女生,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引起那么大喧嚣。不过此时,我只有深深的恐惧,心想完了完了,丢人丢大发了。

    这时平地惊雷,只听一声清脆的女音如同刀子般划破了这紧张的局面:“放开那男孩!!!” 然后一个同样魁梧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风风火火的向这边奔来,一把拽开了那个男生的手,把我拉在身后, “马奎!(想必是那个壮汉的英名)你怎么又在惹是生非!你要是再敢给班里扣分导致我们拿不到流动红旗,你就等着被班主任叫家长吧!真是的,从来没见过那么厚颜无耻之人!”

    那嘴巴跟豌豆射手一样不断地输出,莺歌般清脆的声音在此时宛如六指琴魔的夺命弦音,真的是令人头痛欲裂。那个男生显然招架不住,放下狠话“好男不跟女斗!”然后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捂着屁股走向了小卖部。

    然后这个女孩子转向我,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以一种正义凛然的神情向我承诺:“没事的,有姐罩着你,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我看着她那威武庞大的身躯,硬是没敢说,其实罪魁祸首就是你……

    在这个女生“和蔼”的威逼利诱下,从此我很“开心”的成了她的小弟。这个女孩子叫梁爽,隔壁班的,人如其名,性格爽快,长得也挺爽快,梳着大光明马尾,圆圆的脸上有一双细长的眼睛,不过总是肿肿的,好像刚哭过一样。鼻子是不高但是挺小巧,嘴唇也厚厚的,周围还有一圈小胡子。

    梁爽身材威猛,同样是初中生,她已经抵达1米7,稍微有些发胖,再加上骨骼强壮,活脱脱的一个“绿林好汉”,简直就是我的梦想中的身材。

    自从她美救英雄并收复我当她的小弟之后,她就经常下课来找我,指使我给她端茶送水。有时候我一个人走在路上遇到她和别的女生一起,她总是会非常兴奋的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向我挥手,引得过路的同学们纷纷张望,我非常尴尬。

    我承认自己是个非常虚荣的人,被梁爽这样的女生关注,我并不引以为傲,只感到难堪。有一次下课间隙,我正在座位上为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梁爽趴在我们班级的窗户上大声喊着:“张博!陪我去小卖部!”

    顿时,周围嗤笑一片,我前座不怀好意的大笑着嘲讽我:“张博,你老相好又来叫你喽!”此话一出,满堂哄笑,梁爽听见了嬉笑着骂了一句“去你的,我是他老大!”

    我又羞又恼,满脸通红,低下头在周围的笑话声中快速走了出去。梁爽冲着我明媚的笑,说:“走,姐请你吃东西!”我哪有心情吃东西?我非常气恼,心中满腔怒火,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义正言辞的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来我们班里找我了,这样让我很尴尬!”

    “有吗……” 梁爽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显现出了一副沉思的神情。我立马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老是来我们班找我也挺累的……”

    就当我语无伦次想要安慰她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那作为我让你难堪的补偿,你请我吃两根烤肠吧!”然后潇洒的扬长而去,撂下了一句:“小弟,跟上!”

    ……

    留下我一人无数次在风中凌乱。

    后来我渐渐发现,梁爽其实也是一个很孤独的人,至少她也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女生。每次在路上遇到梁爽的时候,虽然和她们班里的几个女生一起走着,但她总是走在最外面的那一个,其他女生们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不时嬉笑打闹一下,梁爽却总是在边上讪笑着,插不进去一句话,让人觉得她先走也不是,留下来同她们结伴也不是。

    我有时候也会听到一些女生在讲梁爽坏话,她们觉得梁爽是个傻大个儿,总是碍手碍脚的。我听着不敢说话,但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其实梁爽和我其实是同一类人,就也不再特别抵触她来找我了,毕竟我除了她,她除了我,还有什么别的朋友呢。

    到了初三,情况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觉得梁爽变得有些异常,比如和她走在一起的时候,总能感觉到她不时的会瞟我一眼,然后快速看向别的地方。刚开始我莫名其妙的,以为她学习太用功斜视了,就语重心长的劝她说:“我知道快中考了你压力大,但是你先别压力那么大,中考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都斜视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梁爽脸上看到了一抹羞赧,她的脸微微泛红,轻声反驳到:“我可不像你一样拼命学习。”

    后来,我经常会收到梁爽的一些小零食,刚开始我还很高兴,觉得这个老大终于知道不能剥削压迫小弟了。后来我渐渐感觉不太对劲,虽然我这个人感情方面经验为零,但我还是隐隐约约感觉梁爽喜欢我,顿时大惊失色。

    我承认自己是个非常虚荣的人,要是被梁爽这样的女生喜欢,我只会觉得窘迫。不过我还是抱有侥幸心理,并且不屑地嘲讽自己,你可不要自作多情了,梁爽对你好只是出于对小弟的关心,谁看得上你呀。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开始偷偷的和梁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再和她一起去小卖部,她来班里找我我也总是推脱着作业没写完。我以为这样梁爽会开始讨厌我,直到有一天晚上,像往常一样我躲在被子里刷着□□,期待能有谁给我发消息,结果也像往常一样,除了梁爽给我发一些没有营养的陈年消息之外,□□表示很平静。

    刷了一会儿班级群里的聊天记录后,彻底死心的我准备关掉手机睡觉。突然梁爽的头像跳动了几下,我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有点犹豫,颤颤巍巍地点开了她头像,映入眼帘的是一大长串密密麻麻的文字,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敢细看,只是快速的划到了底,最后一句话赫然写道:其实我有点喜欢你。

    顿时,我感觉我的脸烧了起来,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天旋地转,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砰砰作响。我既激动,又苦涩,心像一颗被挤压的柠檬,酸酸的,有些想哭。我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这是第一次有女生向我告白,可难过的是我并不喜欢她,甚至我并不愿意让她喜欢我。

    想了很久之后我决定假装没有看到这个消息,用出汗的手指颤抖地把自己的状态设置成了离线模式。接下来的几天,我更是有意的避开梁爽,但是实在躲不了和她迎面相撞时,我发现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期待和不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故作平静的打了招呼后,飞速跑回教室,生怕被她看穿了什么。终于有一天周六(学校补课)放学后,梁爽把因为要值日锁门而最后一个走的我堵在了教室门口,她板着她那张圆圆的脸,皱着眉头,眼睛瞪着我,神情紧张严肃,但是我却莫名想到了一只受了惊的小仓鼠。

    她问:“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清亮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我的心里此时奔过无数的草泥马,慌乱的一批。“啊,我最近手机上交了,你知道的,快期中了,哈哈……”我把脸转过去,支支吾吾的搪塞道,“对了,那啥,咱最近得好好学习,马上就中考了,你知道中考对中国人很重要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还特意加重了“好好学习”,刚说完我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这也太明显了吧。我心虚的眼睛乱飘,不敢看她。梁爽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一直在看着我。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她只是盯着我,眼神很复杂,隐隐约约有些受伤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我……”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话缓解一下这该死的寂静,但是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爽开口说话了:“行,我知道了,我先走了,我还要回去补课,中考很重要,我知道的。”梁爽朝我笑了一下,与其说笑,不如说嘴角勉强的拉扯了一下,然后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大步走向前去,留下我木讷地站在原地。

    看着梁爽魁梧坚毅但孤零零的身影随着距离也变得愈发娇小,我的心中有些酸涩。那是梁爽最后一次跟我说话。

    自从那件事后,梁爽也在刻意的躲着我,在走廊上遇见了就扭过头和身边女生热烈交谈的样子,然后擦肩而过。刚开始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后来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随着中考的逼近,这件事情也就成了紧张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我再不去想它,专心埋头刷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时间漫长到过了一个世纪似的,中考终于结束了。幸运的是我发挥的不错,进入到了县里重点高中。

    去领成绩单的那天,我的同桌无意的提了一嘴:“哎张博,你那大姐怎么好久不来找你了?”我这才又想起了梁爽,我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我的同桌并不在意我的反应,转过头又和别人聊的热烈。

    我这才意识到直到毕业,我都没再和梁爽说过一句话,以后可能也再没机会说了,就有些伤感起来。很久很久之后,我得知中考后梁爽就和父母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学了艺术,还变成了大美女,很多男生都暗恋她,在学校可谓是女神般的存在。

    我回想起初中时那个壮硕、性格直爽却有点落寞的大姐大以及她在□□上对我笨拙真诚的告白,说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是假的。

    但是我更多的是为她开心。我希望她是在变好变快乐的,这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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