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马苑的苑监是个没有法力的小仙。
晴夜上任的一个月里，这句话传遍了整个天庭。
御马院并不是一个特别显眼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事情本应该不会这么惹人注意。
但一个毫无法力的人担任了这样的职位，就足够引人注目了。
更何况她身上还挂着明光殿的印记。
“苑监！”
晴夜正对着桌上的文书焦头烂额，一声焦急的呼喊从外面传了进来。
“怎么了。”晴夜头也没抬，手中的笔没有停下。
褚一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是褚和的弟弟，与褚和一样，同样在御马苑担任着小职务，与身材挺拔的哥哥不同，褚一是个孩童的模样。
褚一刚刚跳进大门，就看到晴夜刚刚批改完的文书，高高的一摞，嘴直接张大了。
开始还以为晴夜是走后门进来，想必也没什么经验，他们就找了一些常年解决不了的文书，糊弄一下。
但没想到就这些文书，晴夜也能轻松解决，短短一个月，把他们几百年的活都干完了。
晴夜察觉到来人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
褚一这才又慌乱了起来：“苑监，狼目将军来和您要马了！”
狼目将军的官职并不是很高，但资历高，在天庭也有着一些人脉。
当然，比起一个小小的御马苑苑监，也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狼目将军性情急躁，在天庭里边和人的矛盾也不少，可以说脾气很是不好。
这次来了御马苑，点名要晴夜过去。
自己初次上任，遇到这种事也不敢耽搁，晴夜直接就起身过去。
在路上，褚一把这事细细说来。
御马苑的马，除了供应战时的需要，也供天庭的仙官挑选坐骑。
所以有仙来要马，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值得惶恐，但听一听这个事情，晴夜知道，还是很棘手的。
狼目将军是突然到访的，直接就要这里最好的马崽。
本来这个事情也好办，御马苑新养育出来的马，个个都是好马，挑几个顶尖的完全没有问题。
在里边随便拉出来一匹，都挑不出毛病的，只要手续齐全，完全可以随意挑。
但问题就在于，不知是谁将狼目将军提前带到了马厩里，直接将其中的一匹许给了狼目将军。
那一匹，早就被人预定了，更重要的是……
“说来这狼目将军，这百年里，足足换了有十多匹马，都是上好的马”褚一小跑着跟着晴夜。
晴夜看着文雅，没想到步子迈的倒也大，让仅到她腰部的褚一只能跑起来。
“按道理，狼目将军这次的手续是办不下来的，他现在的这匹马不像以前，只是受伤，养好了就没事儿，最多也就和咱们借一匹代步。”褚一的脸上还愤愤的：“一匹天马的寿命少说有千年，哪有像他这样折腾的，也就是咱们这个地方小，被他这样欺负。”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牧养监，也就是养马的地方。
狼目将军没有到前厅等待，直接就闯进了这里，离得很远就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一个养马的地方，还有胆子拦我？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是带不走我看上的东西，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身穿铠甲的大汉，叉腰怒目。他的前面，几个御马苑的小仙正小心的陪着不是。
“怎么，新来的官就让你们胆子这么大了？我告诉你们，别说他只是明光殿出来的，就是他明光将军本人，也得礼让我三分。”
这话说的就有点傲慢了，也令晴夜感到不适。
“将军，”晴夜放慢步子，直腰挺背，缓缓走向前，行一礼：“在下御马苑苑监，晴夜，不知将军可有什么难处，同我说来就好。”
狼目将军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哼，小丫头片子？”
晴夜只是淡笑，没有作声。
狼目将军没有得到自己臆想之中的反应，微微磨了磨牙，真像呀，那个楚云霁也是这个样子。
坐在被小仙儿们搬来的椅子上，狼目将军翘着腿，一脸嚣张：“我也不为难你，我看上的东西就不能让别人拿走。”
这哪里是不为难，在场的人都知道，那匹马早就被上仙带走，一个比狼目将军地位还高的上仙，这可是不能得罪的。
晴夜冷静地打着商量：“您看这样可以吗，我们这里剩下的马随便您挑，您也知道当时是违规的，我们商量商量就好，没有必要惊动……”
“呵，”狼目将军冷笑一声：“你个小丫头还和我谈条件，你有那个资格吗？一个养马的小东西。”
晴夜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时候她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让人难堪。
挂在脸上的笑意，直接拉了下来，晴夜直接开口：“那狼目将军请回吧，恕我们不能招待。”
“你……”狼目将军瞬间起身，抬手想要扇上去，周围的人都闭上了眼睛。
不管怎么说，狼目将军也曾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断不是一个文官能抵挡的。
但晴夜只是抬起一只手，就将狼目的手臂挡住了。
狼目将军诧异，手臂上传来的力度并不大，但却难以动弹，用力向下，丝毫不动。
虽然这御马苑有着对法力的屏蔽，但是狼目将军是神仙的体格，可不是一个从下界上来的小小花妖能抵挡的。
想必是这明光将军有什么秘法吧。
用力将手臂收回，狼目将军冷哼一声：“这次就这样，我还会来的。”
说完，就疾步离开。
晴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像褚一招了个过来的手势：“下次他再过来，让他走正规的手续流程，上面不批，咱们这边就拒绝。”
褚一连声应是。
在晴夜走远后，看到周围众人或崇拜或惊异的眼神，褚一笑着挥挥手：“行了，该干什么都干什么。”
“一哥，咱们这是，有人罩着了？”有人小心翼翼凑过来。
褚一笑了一下，突然转过去扇了一下他的头：“好好干活，别想着有的没的。”
……
天庭是没有夜晚的，但也有下值的时候。
晴夜批了好久的公文，有些疲累，索性就去牧场上看一看。
这个时候正是天马放风的时候，他们或坐或卧，有的行疾如风，有的慢慢踱步。
天地广阔，但颇为寂寥。
晴夜随便找个地方盘腿坐下，她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妖。
不知道明光将军现在在做什么，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面了。说起来，自从与明光将军相识，她还没有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分别。
这些日子里，御马苑的工作一直压在她的心上，她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
当然，这也是一种逃避的手段，御马苑的工作只是多，但并不急，这无疑也是一种逃避的手段，想要摆脱明光将军给她的影响。
这么长时间，将军想必会找到新的打发时间的乐子，也就没必要来找她了。
她多次看到霓裳仙子从后环抱住将军，虽然她知道那只是在给将军量体裁衣。
她也见过多次将军与白亦上仙，对坐饮酒，尽管她知道那只是好友畅谈。
但她的将军见过那么多美好的女子，她一个普普通通的花妖，又怎会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
只是，很想再听一听他的声音……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只手在晴夜的面前晃了晃，晴夜猛然抬头，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仍就是那么的耀眼温柔。
一月未见的将军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没什么，只是放松一下……”晴夜有一些踌躇，不知该说什么：“将军怎么来的？”
“嗯……”楚云霁挨着她坐了下，将手中提着的酒晃了晃：“来找你喝酒，我们都有一段日子没见了，这段时间你我都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
晴夜这才看到将军身上还穿着轻铠，似乎是从兵营里刚回来。
“是又出了什么事吗？”晴夜问到。
楚云霁摇摇头，将乘好的酒递了过去：“我是没什么事，倒是听说今天有人来找事儿。”
晴夜结果酒杯，低声说了句没事。难得和将军相处，她不想让这些糟心事让将军知道。
楚云霁就轻笑一声，：“不想说就不说了，反正我就是你最大的后台，不用给他们面子。”颇有一种说大话的感觉。
晴夜听到话里的张狂，放松了下来，顺着他开玩笑：“天帝也不用？”
楚云霁睁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我们的晴夜都有这么大的志向了？”
接着，他对上晴夜那狡黠的眼睛，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就是你惹了天帝，我也能给你兜住了！”
“那……”
晴夜看到将军眼中的笑意，到嘴边即将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嗯，怎么？”楚云霁问道。
“没什么。”晴夜低头抿了一口酒，酒的味道没多少，果香浓郁，不像是明光殿的酒。
于是她问：“这酒是哪儿来的？”
楚云霁将手中的那杯一口灌下，微微皱眉：“去白亦那儿顺的，她说很好喝，你觉得呢？”
白亦仙君……
晴夜忽略了心中暗暗的不适，笑着答道：“我很喜欢。”
许久都没有回应，晴夜抬头疑惑地看着楚云霁，正对上他专注的眼眸。
楚云霁慢慢敛下眼睛，掩盖下情绪：“哦，是吗，那我多去她那里要点儿。”
晴夜对上楚云霁的眼睛，莫名有些尴尬，低下头，静静对着手中的杯子：“倒也不必……”
她没有看到楚云霁脸上泛起的红晕，楚云霁也一样。
“对了，你要不要学习骑射呢？”楚云霁突然转移话题。
“骑射？”
“对，”楚云霁吹了声长哨，一声马鸣响起，周围的天马都抬头望去。
拨云落在了两人的中间。
翻身上马，楚云霁将手升向晴夜：“上来。”
晴夜慢慢将手搭了上去，一个借力，坐在了楚云霁的前面。
“上面施展不开，我们去下界走走。”楚云霁一甩缰绳，拨云向前奔去。
“下界？我们可以下凡？”晴夜惊讶。
“怎么可能，那流程多复杂，我借了一个小世界，足够教你了。”
“那我还没有和褚和他们说一声。”
“跟着我走就好了，不用担心。”
……
兰台。
“我记得我把酒放这儿了，怎么没了？时岁，你见没？”白亦站在博古架旁，一脸疑惑。
宋时岁正在将一些常用的东西重新整理，方便自己离开后白亦自己拿：“想来是明光将军拿走了，他向来是不知分寸的。”语气隐隐有些不满。
白亦听出来里面有耳边风的意思，不由失笑：“让一让他吧，追个姑娘也不容易，更何况……”
白亦看向殿外的方向。
“这样平静的日子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