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赫然两道细长的抓痕,还有因为擦干血迹暴露出来的皮肉。
眼尾不受控制地猛跳两下,李真不由分说拉起曲奇,“必须去医院。”
“真没事。”曲奇试图抽回手。
他几年前已经打过疫苗,这次只是抓破皮,不碍事的。
但李真不接受,拦下出租车,把人塞进后座里。
车窗开了条小缝,吹得曲奇额前的短发纷飞。斑驳光影投在脸上,像极了一场梦。
李真怔怔望着。
曾经的曲奇怕颠簸、怕封闭,所以两人一起玩,基本都是步行或骑自行车,连公交和地铁都花了不少时间适应。
他已经做好了守护的准备,但人在疾驰的汽车里,面色如常。
“不怕车了?”他问。
曲奇摇头,眼里闪过骄傲的微光,“我拿到驾照了。”
“真的?”
李真惊喜地瞪大眼,还没来得及庆贺,笑容僵在脸上——肯定是李弦逼着学的。
……很难说清心底泛起的是心疼还是嫉妒。
他低下头,再次小心检查那道伤口。
*
到了急诊,医生先给测了抗体,然后建议补打两针加强。
打完针还需要留置观察半小时,曲奇嫌屋里病号多,跑去门口长椅上坐。
手按着棉签,很难兼顾滑落的羽绒服。
李真想帮曲奇按,但被不动声色地避开。
半截修长手臂若隐若现,他只能看着眼馋,递过一只耳机给曲奇,同时打开了搞笑视频。
父亲的话回荡在耳边。
在医院见到双亲的尸体,很难保证不留下心理阴影。
但曲奇看着视频低低笑出声——在外人看来,根本没什么异常。
他越来越看不透曲奇了。
想到这,心头发闷,他抬眼转移注意力,不料与门外的李弦打了个照面。
……怎么追到这来了?
没人告诉他目的地是医院吧。
他看着对方又要像之前一样躲在边上窥探,故意起身高喊:“李弦!”
曲奇立刻抬头。
门外的人也没想到,狠狠瞪他一眼,才从容不迫地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锁定棉签,“你怎么了?”
“被猫咬了。没事。”
曲奇僵硬地笑,又把头转回屏幕看手机。
李真冷笑:“你也来医院?好巧啊!”
阴阳怪气令人生疑,李弦淡漠地说,“胳膊上的伤口发炎了,来换药。”
……这是要故意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让曲奇心疼啊。
李真正要开口,门外又进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曲奇大学加入的流浪猫救助社社长。
那人认出李真,又看向曲奇,“你怎么在这?也被猫抓了?”
曲奇连忙摘下耳机站起来:“金学长,好久不见。我已经扎过针了。”
“好久不见。”学长顺便介绍了下身后高个的男生,说是来帮忙的义工大学生。
几人寒暄,学长说自己开了家流浪猫救助基地,欢迎大家来玩,然后看向李真:“你是不是之前跟曲奇一起来的摄影系学生?”
李真毕恭毕敬:“对,之前领养都是我帮猫拍的形象照。”
“哦,怪不得质量那么好。现在还接吗?”学长热情地问。
大学生突然在后面扯他衣袖:“哥,我也会拍。”
“哎真的吗?”
被拉回注意力的学长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忙,连忙转身,“下次再聊哈,我们微信联系。”
两人离开,曲奇和李真头抵头看视频,李弦站着有些多余,便往里走。
见到学长学弟,他上前点头示意:“你好,我这有个流浪猫,你们还收吗?”
*
虽然在医院匆匆见过一面,但之后在公司,他和李弦几乎零交流——倒不是刻意回避,而是战略组最近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作为最懂老板的组,他们本身就要帮各种向上汇报把关,随着保护伞坠落,挑衅和工作量更是与日俱增。
连曲奇这种新兵蛋子,都开始深度参与其他项目当苦力。几天加班下来,他终于理解李弦当初的告诫——跟同事不要建立太深的私交关系。
不过忙点好,他有成长,更没时间胡思乱想。
午休的时候,他睡不着,又在图书馆的垃圾桶后见到那只流浪猫。
鬼鬼祟祟露出头,见了他毫无愧疚,喵喵大叫着要食物。
曲奇掏出猫罐头,放地上,然后走得远远的。
从上周扎针开始,他已经决定只做一个无情的旁观者。
回来正好赶上组会,他低头盯着笔记本,等着自己的汇报环节。
组员们陆续到齐,等李弦坐下,会议开始。
项目复杂,但S日常与李弦保持沟通,所以曲奇言简意赅地讲完,等着组长发表意见。
寂静无声。
曲奇默默把遥控器递给下一个汇报的人,忽然听到李弦问:“你在项目里感觉怎么样?”
全场的目光平静地汇聚,曲奇条件反射般坐直,看了S一眼,才说:“挺好的,S愿意放手让我这种小白尝试,也教会了我很多。”
这回答太简短,显然没有让老板满意。
李弦盯着办公桌没吭声,S见状立刻补充:“阿奇很优秀的,又聪明又上进,跟销售那边的关系处得也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你们当然喜欢。
李弦默默咬紧了牙关。
还有点气自己的冲动——不就是一个星期没跟曲奇说过话吗?怎么偏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
一个晃神,他想到曾经仰脸倾听的曲奇,有着多么虔诚明媚的一张脸。
如今随着岁月逐渐黯淡,跟低头不语的人合二为一。
烦躁地抬起眼皮,他说:“下一个。”
会议流程拉回正轨,几条微信马上蹦出来。
S:哈哈李总怎么突然问起你了?
李真:【图片】【图片】这家不错,晚上接你一起吃饭啊。
最后那条让曲奇呼吸一滞——
李弦:我后悔分手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