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

    差点忘了社团也是有人数限制的,闻此我只好悻悻转身,准备先跟沈清嘉会合,看看她那边进展如何。

    我站在清一色的蓝白校服中环顾四周,正费力地辨认沈清嘉的特征,后脑勺猝不及防就磕到了什么东西。

    “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

    我身后一个白净的高个儿男生冲我道歉,怀里还抱着好厚一摞书。

    刚才那一下子真是不轻,我被撞得眼角泛泪、头冒金星,揉着脑袋看到了对方怀里醒目的红色书封,上面烫金的“古汉语词典”几个大字正映着火红的晚霞闪闪发光。

    看我没反应,他小声嘀咕:“别是被撞傻了吧?”

    又掂了掂怀中颇有分量的一摞书,自言自语道:“还真有可能,要是真傻了可不得了……”

    他怀疑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

    于是我本能的客套话咽了下去,换了副幽怨的目光盯过去。

    不过要是早知道我这么做的后果是被这个男生、或者说是学长心怀愧疚地请去喝茶,可能我就赶紧装作没事揭过去走人了。

    十分钟后,我坐在行政楼三楼的某间办公室里,对着面前5块钱一瓶的东方树叶无语凝噎。

    刚刚撞了我的男生正跟他对面的女生解释前因后果:“……就是这样,小露同学,这可都是因为帮你搬书惹出的祸来,我做好人好事,却遭遇胸口碎大石,”他捂着心口作西子捧心状,“这倒是不要紧,但是这位学妹要是因为你那本能砸死人的《古汉语词典》变成傻子、成绩下降、高考落榜,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刚刚被撞到的人好像是我来着?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却还是八风不动,不对,动了,只不过是拿看傻子的眼神打量我。

    观摩完眼前这幕精彩的变脸表演,我对着面前的东方树叶幽幽道:“好茶,真是好茶啊。”

    那位学姐似乎是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正咯咯地笑。

    “是吧,那别只看不喝呀,”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青瓷茶杯,贴心地为我拧开瓶盖倒进去,“这可是我社的最高待客礼仪了。”

    我:“……真是受之有愧,阁下破费了。”

    学姐笑得更欢了。

    “别客气,来,与我满饮此杯!”他拍桌作豪迈状,一只脚作势就要踩到椅子上,被旁边的学姐眼疾手快给打了下去。

    学姐嗔怪地瞪他一眼,又笑眯眯转过头来:“好久不见呀,时雨。”

    好久不见?

    我茫然地看着她。

    “你初中是泗大附中的吧?”她一边说一边找出她的铭牌别在胸口。

    我看清了她的名字:董晨露。

    虽然我不是太关心比我们高一届的学长学姐,但因为这位学姐是出了名的文史爱好者,每次联考语文和历史就从未落过下风,犹记得去年她们那届参加中考,董学姐以一篇《三国趣谈》拿下了中考语文满分,且因为是文言文写作,还被我们这届拿来当范文学习了。如此人物,由不得人记不住。

    “学姐好!我看过你去年的中考作文,文史相谐、文言文写作不落窠臼,现在都还在作为范文给大家分析,真的好厉害!”我肃然起敬。

    刚刚给我倒茶的学长冲她挑眉:“很厉害嘛学姐,把我们学妹迷成这样。

    学姐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夸起我来:“江山代有人才出,听徐老师说,今年的语文最高分又是咱们学校的,让我猜猜,应该就是你吧?”

    这下反而轮到我不好意思:“嘿嘿,有学姐这么好的榜样,我们压力很大的,我今年中考现代阅读有一点没答上就跟满分失之交臂了。”

    “别灰心,现在很多答案都有点过度解读,也就是很多名家都不在人世了,不然一一对证过去,也许作者写的时候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不过学姐,我记得好像只在升旗仪式上见过你演讲,我们之前还见过面吗?”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她是唱出来的。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凑过来看我:“哎呀别害羞嘛,能把《虞美人》改编成歌,还这么好听,幸好我是直女,不然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学妹也得给你递情书了。”

    “我我我……其实是因为我们班元旦晚会没人出节目,我才被抓过去的,乐器我也不是很擅长,只好……”我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的热意都有点灼人。

    初二那年元旦,作为班干部的沈清嘉需要负责出节目,因为没人报名,就拉着我一起准备排一个歌曲类节目,她伴奏、我唱歌。不过清清这个人嫌普通歌曲太没格调,就逼着我选了首古诗词谱曲。

    天知道,当时那家伙为了筹备节目简直都有点走火入魔,使唤人还振振有词的:“好小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声’。古代的词不就是用来唱的吗,你看你小学参加过合唱团,还学过乐理知识,这里除了你没人能担此重任了。”

    我当时百般抗拒:“你饶了我吧,我就小学唱过那么几次,乐理知识也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沈负责人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可是你小学又不在泗水读,我跟我哥都没听过你唱歌呢,难道你要让我押着我哥给大家表演一边解三角函数一边打篮球吗?”她蓄起泪水吸吸鼻子,企图换回我的一点怜悯之心。

    我倒不是心软,主要是一想到清许哥一边解三角函数一边打篮球就觉得他命太苦了,虽然不是我亲哥,但是对我俩那么好,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如今这段往事被学姐讲出来,我想要么当时还是让清许哥上吧,反正他是沈清嘉亲哥,就算真的被赶鸭子上架,应该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思及此,我有点想仰天长叹,做人还是不能太心软。

    看我这副模样她乐得前仰后合,笑够了递给我一张表格:“别害羞哈哈哈,我不说了,风华不会要求你唱歌,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接过去,是一张印有“风华文学社”的报名表。

    “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是风华的现任社长,这间办公室就是我社的活动基地,晚自习要是功课不多的话大家就会聚在这里写写东西或者读读书什么的。怎么样?来不来呀?”她朝我伸出右手。

    “学姐盛情邀请,我自然是要来的。”我也伸出右手回握。

    “还有我,董晨露,你怎么都不介绍一下。”

    旁边看戏好久的学长不满出声,煞有介事地正了正衣领道:“我是你们社长的私人秘书,宋眠。虽然是编外人员,但肩负着风华固定资产管理的重要工作,当然了,这些工作你以后也会涉及,所以跟着学长好好干就完了。”

    “啊?固定资产管理?我吗?”我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

    董学姐笑道:“别听他胡说,姑且算是个编外人员吧,他有时会帮我搬下书,你身后那面墙就是我社的产出和资料库,借阅随意,不损坏就行。”

    我开心地跑过去看,架上的图书都按照题材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只有最左侧的似乎是按照日期排列的,上面还都印着“风华”,不出所料,这应该就是社团的产出了。

    我又随意抽出一本来看,虽然是薄薄的一本杂志,但是里面的内容却很丰富,诗歌散文小说样样俱全。一边翻一边感叹:“这些全是社团成员在课余时间写的吗?大家都好厉害!”

    “不全是,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投稿,不过不多,还是以我们社团自己人的产出为主。你的实力我是放心的,在这边没别的好处,就是自由,诗歌小说散文、甚至戏剧都可以写。毕竟天天作文课上写‘八股文’是不是都快烦死啦?”

    我苦着一张脸点头:“是呀,除了有些征文比赛能写点议论文之外的东西——不过也要切题,天天论证说明我都快不知道怎么写一些有趣的东西了。”

    “说起征文比赛,我社也是主力成员,新概念之类的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有一些学校高考加分或是自主招生都是承认一些比较牛的奖项的。所以,加油呀小学妹,我看好你哦。”

    我们家的家训是:满招损,谦受益。所以别人一夸我就老想往地缝里钻,只好引开话题:“学姐,文学社为什么会以‘风华’命名呢?是‘含英咀华’之类的意思吗?”

    我大抵是病了,中考前做徽标解读和社团取名题的专项练习留下的后遗症,看见什么标志名称的就忍不住想要分析一下背后的逻辑和含义。

    她拿起那张印有“风华文学社”题头的报名表开口:“恰同学少年。”

    “风华正茂。”我条件反射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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