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子是一件很烦的事情，差不多要搭上一整天的假期，还要矬子里头拔高个地在几套表面看上去没问题实际上一看一堆小问题的房子里挑出一套比较好接受的。
第一套房周子棋很不喜欢，全套老式红漆木质家具，装修也是二十多年前的感觉，一下就让她想起奶奶家那股有些霉味儿的空气，挺压抑的。在网上看的图片看来是各种滤镜打光，完全显不出来老。
照骗房。
第二套一打眼就是墙很白，应该刚刷不久。
家具也挺新的，但是采光很差，卧室背光，大白天的，不开灯的话一点亮都看不见。
只剩下最后一套了。
“这房子里除了电视以外的所有家具都是能用的，不过现在没插电。”中介带着她在屋里溜达着。“小区里有小广场，有果蔬超市，还有一个应急医院。从这个阳台能看到日出日落，因为绿化好所以这一片空气也特别好。”
周子棋跟着她在屋里慢慢转着，适当地给一些回应。
“整体来说比较符合您的要求和预期，而且价格很低，算是捡漏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转完一圈，中介总结道。
今天这三套房，也就第三套还行，而且来回折腾，周子棋有点烦了。
“没有，跟房主约一下时间把合同签了吧。”周子棋看了看手机，时间还够。
“还有一个事得跟您说一下，这个房主职业比较特殊，具体的我不好说，等他来了您就明白了。”中介神秘兮兮的，“据他所说这栋房子之前一直都是他自己住，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在房子的四角贴了四张符，而且要求不能撕。”
周子棋被她说得愣住了：“什么符？”
“就是那种辟邪的，在那，那边也有一个。”中介往墙角指了指：“这东西其实不碍事，就是挺迷信的。您要是介意我们就约时间再看。”
“这房子出过事？”果然便宜没好货。
中介赶紧说：“没有没有，我们做过调查，房东也做了担保，房子绝对任何事情都没出过，这就是房东的特别要求。”
“那没事，你联系房东吧，我不介意。”周子棋说。
两天之后签合同，周子棋总算知道中介为什么说“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男的，个不高，坨不小，有点斑秃，穿着一件灰蓝色的长褂子，后背上画着一个非常大的八卦盘，笑得……憨态可掬。
“李道长，这位就是要签合同的租客。周女士，这位是房东。”中介介绍道。
这位李道长收了笑容，对着周子棋上下打量着，沉声对中介说：“她看合同了吗？”
“看了，其他的要求我也都讲过了，周女士没什么异议。您看合适的话现在就可以签了。”中介说。
“没问题。”房东转过头，似笑非笑的：“不过小姑娘，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住的时候肯定是不会有问题，但是我不敢担保不会有东西趁我不在来报复，所以我才放了这几张符保着。你别看不顺眼把它们撕了，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不会。”
之前的房子还有十几天，合同也是从下月起初起租，距离搬家还有一段时间。
上次搬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房子还没住热乎，这就又要搬了。不过之前搬得太仓促，这次可以慢慢收拾。
周子棋一个深呼吸，开始整理衣柜里的衣服。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估计快降温了。周子棋往箱子里装衣服的时候留了两件外套出来。
最近一直很烦，真要说原因也没什么具体的原因，夏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今早老妈没叫一起过中秋，她还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以前家里一向没什么过节的感觉。阿姨放假的时候饭桌上永远都是尴尬，老爸做的饭怎么吃都是一股子窝囊味。
现在老妈也搬出来了。一家人都在一个城市，却四地分居，就算不看老爸，她们娘仨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相处模式。没什么矛盾，在一起呆着就是有种无形的尴尬，还是别往一起凑了。
晨夏放四天假，比别的单位多一天，而且不调休，因为夏霁立志做一个好老板。
中秋当天夏霁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半。点开手机除了各种群发，就是夏栎陈宁那几个叫她出去玩。她回了个在家睡觉，点开了朋友圈。
不出所料，朋友圈里一片宁静祥和难忘今宵的中秋气息。
不知怎得她突然想到周子棋，似乎从来没见过她发朋友圈。
现在一想到周子棋就能想起那颗虎牙。夏霁叹了口气，点开周子棋的朋友圈。
周子棋的朋友圈连简介都没有，下头只有一条横线，夏霁怀疑自己被屏蔽了。
简直不像周医生的风格，虽然她也说不明白周子棋应该是什么风格。她瘪瘪嘴，又回到聊天界面。
【不许吃土豆】周医生，你现在在医院吗？
那边很快就显示正在输入中，看来过节医院应该不忙。
【7788】在的。
【7788】怎么？又看那颗牙不顺眼了？
【不许吃土豆】没，我现在过去。
“说吧，又怎么了？”周子棋靠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夏霁。
夏霁也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就想见她，于是说出自己开车路上编排好的理由：“洗个牙吧，你不是说过半个月就能洗牙了吗？现在都快一个月了。”
“过得这么快？我感觉上次见面是昨天。”周子棋转身在电脑上按着。
“周医生对我印象这么深。”夏霁笑着说，“我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
周子棋一边摆弄那些工具一边说：“想在内陆城市买海景房的人想不记得都难吧。”
想到那天周子棋说的话，夏霁没忍住又笑了：“你还挺有办法的，我想了想其实可以尝试一下。”
“你试吧，铲子拿起来就得让城管抓走，到时候别说我教你的，丢人。”周子棋也笑了。
“过节也不放假啊？你们老板这么过分？”夏霁问。
“没，放假也没事干，节假日三薪呢，我又不回家，正好留着值班。”周子棋说完抬起头，“躺下，你不是洗牙来了吗？聊起来没完。”
夏霁半年洗一次牙，所以洗牙过程挺快的，也没多煎熬，周子棋也不说话，很专心地低着头，二十多分钟就完事了。
“你一会儿去过节吗？”夏霁一坐起来就问。
“不去，换房子了，我下班要搬家。”周子棋说。
“我陪你一块呗，搬完了一起吃个饭，乔迁之喜。”夏霁说。
周子棋不知道有什么可喜的，又不是买房子。
主要是两个人并不熟，就是同事说一起吃饭，她都得考虑一下。
但是夏霁满脸期待，她又不好说你别去，只能说：“你不回家过节吗？中秋呢。”
“我家从来都不过节。”夏霁说着叹了口气，背过手屁往兜里摸。
“抽烟罚款，五百。”周子棋指着墙上的禁烟标志。
“……我摸手机。”夏霁被她逗笑了。
然后夏霁就一直坐在旁边等她下班。有患者的时候夏霁就看她工作，没患者了就低头玩手机，或者跟她随便扯两句。
乱七八糟没少聊，但夏霁一句都没再问虎牙的事。
搬家不费什么事，周子棋东西已经收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客厅地上，等搬家公司的工人来了提起来就能放车里带走了。
费劲的是到新房子之后还得收拾。
“你不用管了，晚上我自己弄就行。”周子棋拉住正打算动手的夏霁。
“晚上你自己得弄到几点才能睡，咱俩一起收拾，一会儿就收完了。”夏霁说。
夏霁说得对，周子棋没再坚持，跟她一起到处擦擦，把行李里的东西到处归置着。
“这屋还挺干净，用不着大扫除。”弄完之后夏霁叉腰站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
“床单还没铺吧？我帮你把床单铺了吧，衣服什么的你自己收拾。”她往卧室里看了看。
“你会铺床单？”周子棋看上去有点吃惊。
“这叫什么话？我这么大一人了还能不会铺床单？”夏霁不满道。
周子棋乐了半天，乐完了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弄就行，铺个床单几分钟的事，被罩和枕套什么的我昨天就过来弄好了，现在在柜里放着呢。”
“那走吧，请你吃饭，庆祝你搬新房。”夏霁很愉快。
“我请你，办个一万的卡我还没谢你呢。”
“想吃什么？你请客你说了算。”夏霁一边开着车一边问。
周子棋在脑袋里反反复复想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出一个答案。
“不知道。”她如实回答。
“能吃辣吗？”
“可以。”
“那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