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那边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新房子应该能住很久,周子棋的生活又一次回归了平静。
夏霁偶尔会在朋友圈发一些有点莫名其妙的文案,配上一张不知所云的图片,周子棋看到都会给她点赞。
点了赞之后夏霁就会就这条朋友圈展开话题,跟她聊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还会扯扯日常,周子棋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今天是住进这个房子的第十三天,周子棋洗完澡躺在床上,照常点开了朋友圈。
最上头是医院同事发的出去吃饭的照片,再往下是夏霁。
——夏霁:为什么对着我吐丝?我又不是唐僧。
配图是一张白色的墙面上有一个黑色的坨坨,看得出来一张被打了马赛克的蜘蛛。
她点了个赞,点开了夏霁的对话框。
【7788】你不怕蜘蛛啊?
夏霁那边几乎是秒回。
【夏霁】怕啊,所以我用扫把扫出去了。”
【夏霁】不想打,打完了墙上一块黑,看着脏。
【夏霁】好吧主要是不敢,处理尸体有点吓人。
周子棋看着这一连串信息,已经想象得到夏霁是用什么表情在打字了,她笑着按了一条语音过去。
【7788】就一只蜘蛛还处理尸体,不知道的以为咱俩聊的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呢。
信息刚发过去,周子棋嘴边的笑容就凝固了。
卧室里有动静。
类似于一声叹息,但也不完全像。
轻飘飘的,很虚弱。
她抬起头,一边寻着声音的源头,一边回忆自己出门上班有没有忘记锁门。
“咯咯咯……”
床位那侧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声音不大,像蒙在被子里,不过能听得出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周子棋立刻警惕起来:“谁?”
她从床上慢慢站起身,死死盯着声源方向的那面墙,手往衣柜那边伸去。
柜子下面有个抽屉,里头放着一根挺长的棍子,还有一把16厘米的水果刀。
“小强!把电视小点声!邻居都睡觉了!”
女人的喊声从墙对面传过来,中气十足。
听起来和刚刚的声音是同一个方向。但周子棋还是掏出了那把刀,紧紧握在手里。她沉默地听了半天,直到确认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她松了口气。
看来这房子隔音不太好。
大概只是邻居。
一连三天,每天晚上都会在同一时间传来相似的声音。
而且还都是一个方向:床尾那侧靠近电视的位置。
周子棋头天晚上握着刀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排除了屋里有其他人的可能,除非这人会缩骨功。
不会是隔壁,隔壁的声音虽然也像隔着东西一样瓮声瓮气的,但和那个声音的质感不同,而且那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第四天晚上十一点半,叹息声准时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吃吃的笑声。
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对着自己的黑色电视屏幕,躺在床上没动。
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说,她其实是挺害怕的,但前几天的经验告诉她,就算起身找,也找不到声源,还要一边找一边接受未知带来的恐惧。
如果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话……
屋子里的符还完好无损地粘在原位,她干脆无视了那个声音,继续躺着看手机。
几分钟后,那个坏掉的电视发出滋滋的声音,周子棋又一次抬起了头。
漆黑的屏幕映出来的自己的脸一下子消失了,被中介告知是唯一一件废弃电器的电视自己开了机,一下黑一下白地闪着。
屏幕上映出来的,是周子棋从未见过的,一脸惊恐还强装镇定的自己。
她想起恐怖片里经常会有鬼从电视机或者手机屏幕里爬出来的场面,死死盯着闪得正欢的屏幕。
不过电视只是一直闪着,屏幕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东西从里头爬出来。
周子棋壮着胆子走到跟前,找到连着电视的那根线,从插座上拔掉了。
电视在哔的一声之后再次安静下来。
她松了口气,准备给房东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房东的电话无人接听,大概干这行的晚上会比较忙,周子棋想着。电视现在也没什么异常,要不然就等明天一早再打。
这几天睡觉她都没关床头的小灯,还得时不时摸一下被转移阵地放在枕头底下的小刀。
闭上眼睛之前,她摸着刀,又一次确认了四张符都完好无损地贴在卧室的四个墙角。
“你怎么又来了?”周子棋看着不紧不慢走进来的夏霁哭笑不得。
“我上午来你不在,你同事说你今天下午班,所以我又来了。”夏霁说
“今天不能洗牙,短期之内都不能,起码要半年以后。”周子棋埋头在电脑上敲着,“一般情况下我不爱接这活。”
夏霁拎着旁边的椅子靠墙坐下:“不洗牙,来找你的,我都没挂号。”
“找我干嘛?”她抬起头:“又看那虎牙不顺眼了?”
“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夏霁说,“黑眼圈都赶上浣熊了。”
周子棋愣了一下:“为什么是浣熊?”
“因为你气色也很差,熊猫看着挺阳光的。”夏霁一本正经道:“所以你为什么没睡好?”
还真是没睡好,基本上没怎么睡,周子棋以为自己今天状态挺好的,夏霁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睡好的原因……
其实她挺想找个人说说的,莫名其妙有奇怪声音的房子,莫名其妙找不到人的房东……
但周子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她不想让夏霁觉得自己想得多还迷信……
更何况现在在上班,虽然没有患者,摸鱼还是收敛点,大大方方聊起来没完有点不太像话。
“嘿,睡着了啊?上班时间精神点。”夏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夏霁之后才松了口气,“没什么,看小说了。”
“你还看熬夜小说啊,”夏霁有些吃惊,“我都好多年没看过小说了。”
“闲的。”周子棋说,“所以你来干嘛来了?”她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病例。
“我也闲的。”夏霁说。
周子棋这种状态一看就是遇上什么事了。之前几次见面她也说不上多活力满满,但以往的周子棋是那种挺拽的颓,对整个世界都带着一股蔑视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那种满不在乎。夏霁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萎靡不振的样子。
但是她肯定不会主动说。夏霁眯缝着眼睛,盯着正在翻病历的周子棋的后脑勺。
“晚上喝酒去吗?”夏霁问。
“不去,我上一天班挺累的。”周子棋头都没抬。
“你今天就上半天。”夏霁啧了一声,“我请客,去不去?”
“酒吧太吵。”周子棋随口道。
“那我请你吃饭吧。”夏霁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不像邀请,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点了三天外卖,冰箱里的菜快放坏了,”周子棋转过身,正对上夏霁那双看起来并不平静的眼睛,拒绝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你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吃吧。”
直觉告诉她夏霁有话要说,但她需要一个展开话题的场所。
或许是有关那颗牙的故事,她打算把自己当成树洞,找个人听她讲讲。
不过夏霁的注意力显然被转移了,她有些意外:“你会做饭?”
周子棋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厨艺,“反正能做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