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了周子棋家里看到她在厨房里一顿忙活,夏霁才知道什么叫“有的吃就行”。
这哪有什么厨艺可言,就是把所有食材扔锅里煮。
“放心,有土豆一般不会难吃的。”周子棋用铲子扒拉着在沸水锅里翻滚的一堆食材。
“你平时就吃这个?”夏霁拧着眉。
“是啊,方便,而且味道不错。”周子棋说完才反应过来夏霁现在是个客人,她朝着夏霁尴尬一笑:“要不还是点个外卖吧。”
夏霁赶忙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会不会没什么营养?你整天这么吃营养跟得上吗?”
“挺营养的,我去超市就什么都买一点,鱼肉蛋奶菜都能吃到。”周子棋还挺骄傲。
大多数上班族应该都是这样,没时间好好吃顿饭,更没精力给自己变着法的做好吃的,多数情况下可能还是吃外卖居多,就算外卖也还得考虑每天吃饭的成本。
自己公司的那些小孩应该也是这样,不少都是外地的,一个人留在c市,就为了能在大城市多赚点钱。
那群……夏霁想到有些刚上班的小孩连水都不会烧。
像周子棋这样能自己开火的已经算挺不容易了。
想着想着夏霁有点心酸,她没再看着周子棋做饭,转身走到客厅里:“你吃什么我跟着吃点就行,吃饭也不是主要目的。”
“那主要目的是什么?”周子棋转过头朝着她那边问道。
是啊干嘛来的?夏霁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只是觉得跟周子棋在一块儿呆着心情好。
闲的吧可能。
“体验上班族的一天。”夏霁笑着说,“有饮料什么的吗?不想喝白开水。”
“冰箱里有橙汁,还有茶叶,我得看着火,你自己弄吧。”大杂烩应该还得一会儿才能煮熟。
“半天。”夏霁倒完果汁,正准备喝的时候,周子棋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她拿着杯子问。
“你刚才说上班族的一天,不对,是半天。”周子棋把锅里煮熟的菜往盘子里捞着。
“也对,”夏霁挑挑眉,“那上午你在干嘛?”
“睡觉啊。”
“今天上午肯定没睡,”夏霁抿了一口橙汁:“你通宵看一天小说?”
“没有,”周子棋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端过两个盘子放在桌上,“吃饭了。”
“花生酱牛肉酱香菇酱海鲜酱芥末酱,五香粉胡椒粉辣椒粉孜然粉甘梅粉,”周子棋从冰箱里拿出一堆调料,又把靠着桌子最里边放的调料架推过来:“冰箱里还有别的,想吃什么自己拿吧。”
说她随便吧,又弄这么多种调料,说她高级吧,又只吃个水煮菜。
“还挺讲究……”夏霁夹了一块黄瓜准备蘸点海鲜酱。
“哎!”周子棋拽住她马上落下的筷子:“用勺子挖出来,这么蘸酱容易坏!”然后她扫了一眼海鲜酱的包装,放开夏霁的手:“没事你蘸吧,这个我不爱吃。”
“不爱吃你还拿出来。”夏霁把黄瓜戳进去蘸了一点。
“万一你爱吃呢。”周子棋拿着勺子把所有东西都碾碎了,加了点糖醋酱油什么的,倒了两勺麻酱,又挖了一勺牛肉酱放在盘里,开始搅拌。
“……这个成色,您不觉得您吃得有点冒昧么?”夏霁皱眉看着她的盘子。
“……你非得联想,火锅蘸碟加了麻酱什么的不也差不多这样。”周子棋丝毫没被影响,拌完之后吃得很香。
夏霁一开始还一点一点的蘸着吃,到后来懒得每次都用勺子挖,干脆也学着周子棋的吃法了。
吃完饭夏霁主动提出要洗碗,周子棋也没跟她客气,穿过厨房打算到阳台抽根烟。
刚靠到阳台上没几分钟,夏霁就打开厨房的门走过来了。
“刷挺快。”她抽出一根烟点上。
“以前在家住的时候经常刷,熟练工。”夏霁站在她身边,“给我根烟。”
周子棋又抽出一根烟,跟打火机一起递给她:“我以为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我妈创业晚,我至少十五岁之前,都不算有钱人家的小孩。”夏霁抽了一口烟,看着外面若有所思。
“那十五岁之后呢?”周子棋问。
“十五岁之后也不算小孩了。”夏霁夹着烟转头看着她,“是不是傻?”
周子棋反应过来之后笑了一会儿才说:“挺好的,体验丰富多彩的人生。”
夏霁应了一声,窗台上放着一个玻璃的烟灰缸,她顺手拿过来,在里头按灭手上的烟屁股:“你最近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听到这话周子棋收起嘴边的笑容,愣了几秒才回了一句:“没什么”。
“在我心里咱俩算是朋友,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不管的。”夏霁从周子棋手里接过另一只烟屁股,也在烟灰缸里按灭了:“傻笑半天,没等抽呢让你笑没了。”
周子棋摇了摇头:“真的没事,一点小问题。”
夏霁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说,那我就当是一个不碍事的‘小问题’,等你真的没办法了,或者需要我帮忙了,随时找我就行。
说完她按住正要开口的周子棋:“也可能是你没把我当朋友,你从来都不主动找我说话。”她又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我当然把你当朋友。”周子棋用拳头怼了她一下:“换个人在饭桌上提那种意象我早动手了。”
“周医生脾气这么大呀?”夏霁笑着说。
“那当然。”周子棋晃着自己的拳头:“我以前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混的人啊?”夏霁笑着说。
“滚蛋,神经病吧你。”周子棋被她逗得笑了半天:“我说没人敢欺负我。”
“哦。”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把夏霁当朋友,这天晚上周子棋说了不少自己的事。周子棋说因为小时候老被欺负,所以有钱之后学了很久的跆拳道;说牙医这行其实赚得不少,但是她还是没攒下多少钱;还说自己很久没回家了,不过除了一个年龄差特别小的小姨之外她谁都不想……
一晚上一口酒没沾,唠的内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像喝得马上昏迷了似的。
但直到夏霁离开周子棋家,她也没能问出她昨晚上失眠的真正原因。
她说出来的那些话,也都卡在无关紧要和发自肺腑之间,既不会显得不真诚,也不会太过界。
就像酒桌上随口聊得上来的那种话题,能拉近距离,但也只是拉进到她想要的距离。
夏霁撇撇嘴,不管说话再怎么颠三倒四,周子棋果然还是清醒的。
这事肯定不是小事,周子棋那种一看就是靠谱青年的人不可能因为小事影响睡眠,毕竟她的工作不允许一点马虎。但周子棋不愿意说,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件事真的小到不值一提。
至少今晚确认了周子棋没把她当成路人甲,如果有需要的话,她或许会找自己帮忙。
这么想的话,夏霁还是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