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电话是后半夜打的，不知道从警察接到报警来出租屋取证，到她们俩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一共花了多长时间，反正从派出所出来，坐到车上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
大致情况和线索都已经差不多理清楚了，现在就剩下跟中介询问相关情况和抓住嫌疑人李某了。这房子拢共也就住了半个月左右，平台反应之后租金应该能退大半，就是现在没地方住了。
“你今天上午得请假了吧？又一宿没怎么睡。”夏霁问。
周子棋叹了口气，早班患者多，比晚班赚得多，她不想请假。但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去上班。
她得对患者的安全和医院的名誉负责。
她坐在副驾驶，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陈韵打了个电话。
跟陈韵是读研那会儿认识的，之前周子棋对她的印象就是成绩特别好，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一个人。
毕业以后陈韵在公立医院干了一阵，然后家里投资做了这个医院，成了陈院长。除了托关系在那个公立医院挖了个主任，陈院长还专门请了当时刚失业的周子棋。
陈韵是个挺好的人，请假不费什么劲，也不从公休里扣，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周子棋说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她也没有多问，还让她注意身体，别担心医院这边，搞得她特别想说我其实就是没睡好我还能上班。
刚租没多长时间的房子碰上这种事，换谁心情都好不了。
打完电话周子棋就直愣愣地盯着前挡风玻璃发呆。
“歇会吧，熬挺长时间了。”夏霁没直接把车开走，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她。
“回吧。”周子棋说完扭过头靠着窗户。
因为租房子图便宜，这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了，但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量级的，折腾一通就为了吓唬人，无聊且变态。
回……往哪回？周子棋不知道。
出租房现在作为案发现场是回不去了，周子棋也不愿意回。这意味着作为一个租房住的人，她现在没地方能回。
她没说回哪，夏霁也没问，直接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周子棋都异常安静，没对目的地有什么疑问，就连夏霁停好车之后她也没反应，还是脑袋靠在窗户，一点声音都没有。夏霁有点担心，伸出食指戳了她两下，周子棋偏了偏头，但没出声。她这才发现周子棋不是郁闷到不想说话，是直接睡着了。
而且一脸平静睡得特别香。
尝试了好半天都没把她叫醒，夏霁决定放弃了。想抽根烟，但是出门没带。想起后座有一包那天陈宁打开扔下的，她把胳膊伸得老长，摸了半天才摸到那大半包烟和打火机。
她刚准备打开车门，周子棋突然说：“你直接从我兜里拿多好啊。”
“那不成偷东西了。”夏霁啧了一声，“睡醒了？
“没有，我感觉车停了。”周子棋往窗外看去。
这个点c市天还没亮，上早班的人都还没起床，停车场里一片寂静。
六点半跟十二点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这是你家？”周子棋问。
“这是小区停车场。”夏霁拧了一下车钥匙，又把窗户调开了。
周子棋哦了一声，往夏霁那边凑了凑：“我一直就想问你，你好歹也算个总裁，怎么平时就开个大众到处晃？”
“因为它大众呗。”夏霁朝外头弹着烟灰：“刮了蹭了的不心疼，开着更放心。”
她拿起烟抽了一口：“其实别的也有，但是一般我都不开，你要是想的话我下次开那个去找你。”夏霁指着隔壁车位停着的那辆迈巴赫，看着还挺新的。
“你的啊？”这会儿周子棋才反应过来，有生之年居然能交到开迈巴赫的朋友，她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我邻居的。”夏霁嘿嘿一笑，笑完还一脸真诚地看着周子棋。
周子棋：“……神经病。”
夏霁笑了半天才说：“哎，我有辆奥迪，平时放公司，小区车位贵。但是我不爱开那个，底盘太低，而且我抠门，真要刮一下得心疼好几天。”她顿了顿又说：“我说真的，你要是想的话我就开那个去找你，虽然不算多豪，但是挺帅的。”
周子棋连忙摆手：“不用，我就是好奇，总裁不都是开豪车出街，难得有总裁这么接地气。”
“我与众不同呗。”夏霁很得意，“不过主要原因可能还是我不够总裁，公司一共也没多少人，都各有各的活，手底下几个厂子都有专门的厂长管着，平时我也不管什么，差不多俩礼拜才批阅一次奏折。”
“怪不得你老往医院跑。”周子棋说。
“嗯，我闲。”夏霁看着手里的烟头一点点烧光，直到那点火星完全熄灭。
她用手指头又碾了两下才扔到窗外。
周子棋没再说话，盯着那侧的后视镜若有所思。
又等了两三分钟，夏霁说：“假都请了，上楼睡会吧。”
周子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过了一会才说：“这事真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夏霁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正经地说谢谢，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什么，这是我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热心市民应该做的。”
“别回那边了，容易破坏现场，等过两天派出所那边确认用不着了再过去收拾吧，今天先在我这凑合凑合。”夏霁接着说。
“没事，不麻烦了。”周子棋说着准备开车门，“我找个酒店住两天，找到房子直接就搬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一个人住，而且有空房间，不用睡沙发。”夏霁拉住她，“再说都到这了，你熬了差不多两宿，都累得不行了，身为朋友，我还能让你摸黑在我家附近开个房住吗？”
夏霁这个总裁其实还是有点样子的，比如现在，话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显得不通情理了。周子棋没再坚持，打算听她的先上去睡一觉，等清醒了再考虑别的。
这小区看着不是新的，但是挺高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夏霁的房子不算太大，但看得出装修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我妈买完之后一直没怎么动，反正我也不急着搬出来住。”夏霁正在整理客房，“后来公司收入稳定了才开始装，装修比买房子花得还多。”
屋子整体以黑白为主色调，透露着一种很协调的简约美，是极其精致且刻意设计过的精装。不过到处都有各种新旧不一的家具和装饰品，周子棋觉得应该是夏霁自己加进来的。
“二十五岁之前，这房子是我的杂物间，我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往这边搬，所以乱七八糟的，你别介意。”夏霁往客房抱了一床被子。
“挺好的。”周子棋说。
都收拾完已经差不多八点了，夏霁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公司。
她轻轻推开周子棋那屋虚掩着的门，床上的周子棋缓慢地睁开眼看着她。
“我没事，”她说：“你睡你的，饿了就点外卖，地址我发给你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周子棋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