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天,周子棋发现方向不太对,她回过头:“你没开车啊?”
“没,机场太堵,我打车过来的。”夏霁揉了揉鼻子。
然后周子棋带着她走出了机场的范围,打了个车,直奔一家挺高级的韩料店。
牌匾五颜六色的,除了一些小装饰,不认识的符号,还有一个醒目的店名:“Gajok”。
“你想吃韩料啊?”夏霁问。
周子棋啧了一声,“惦记芝士热狗一路了,今天必须得让你如愿以偿。”
“你爱吃韩料吗?”夏霁皱着眉。
“不怎么爱吃。”周子棋抱着胳膊。
“我也是,感觉都一个味,像预制菜。”她凑到周子棋旁边小声说。
这会儿门口就她们俩,夏霁的声音也没小到足以让人听不见,站门迎的两个小女孩相视一笑。
不过本着一种“来都来了”的心理,她们还是吃了韩料。
而且这家的芝士热狗做得挺不错,夏霁差点对韩料改观。
这家韩料店是周子棋开导航找到的,离夏霁家很近,她们俩吃完溜达着,没一会儿就到夏霁家楼下了。
“上去坐坐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夏霁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多。
“我还提着箱子……”
“走吧,有电梯,累不着你。”夏霁没听她说完,左手拽着她,右手拉着行李箱就往单元门进。
“行吧。”周子棋笑着跟了上去。
一上电梯,看着夏霁手里的行李箱她突然想起来跟姥姥那拿的吃的。
“正好上楼把姥姥给的吃的分一下。”
夏霁眼睛一下就亮了:“还有给我的?”
“有,我跟姥姥说我新交了一个朋友,她可高兴了,给我多装了不少东西。”她想起姥姥一遍絮絮叨叨一边往箱子里塞吃的时候的样子。
“等有空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去看姥姥!”电梯到了13楼,夏霁兴高采烈地拖着箱子出去了。
周子棋笑着应了一声。
“这屋没装暖气,但是也不太冷。”夏霁递过来一杯温开水,坐在对面,“我这没有茶,冰箱里有饮料,刚进屋还是喝点热的。”
周子棋点点头,上次来虽然住了好几天,但是没心情仔细看,也不好意思看。这会儿她四下扫了几眼,“这房子装得挺好的,一打眼就特高级。”
夏霁看着风格统一而精致的地砖和家具,“都我妈装的。”老妈的审美一直都很在线。
客厅的灯很亮,几乎整个空间里都是灯光,连厕所的灯都开着。
但没有装灯条,周子棋特地看了。
“那边的房子是你自己装的吗?”她问。
夏霁点点头,“我设计完夏栎跟着跑的,后来我又往里头放了挺多东西,”她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挠挠头,“那屋也让我搞得挺莫名其妙的,什么都有。”
周子棋眼前浮现出贴满冰箱贴的冰箱和各种风格迥异的装饰物工艺品。
还有厕所的卡通瓷砖和哆啦A梦镜子……
“挺有意思的,”周子棋想起看电影那天晚上,“那个灯条……”
一听这话夏霁赶紧问:“效果是不是挺好的,所有地方都有灯,就不怕黑了。”
确实,那天之后周子棋特地试过。
如果只留下灯条,其他的灯都关了,整个屋子也还是微微亮着的,毕竟灯条覆盖整个屋子。
“我还以为你不怕黑呢……”她想起夏霁在之前那个出租屋里带着她英勇找摄像头的样子。
夏霁笑了笑没说话。
“你为什么怕黑?”
“你真的想听吗?这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夏霁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自己不存在的胡子。
周子棋挑挑眉,示意她快点说。
然后夏霁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大包零食倒在桌上,薯片花生瓜子果冻,什么都有。
“光听我说太干了,就着点吃的吧。”她嘿嘿一笑。
“对,行李箱里……”周子棋说着站起身,从箱子里又拿出来一堆。
桌上堆得满满当当,周子棋一下子都不知道从哪下手了。
还没到深夜就吃夜宵了,她笑了笑。
“现在可以说了。”夏霁一脸神秘。
“很多小孩的诞生是不被欢迎的,特别是女孩。”夏霁罕见地摸了根烟点上了。
周子棋点点头,这点她从小就深有体会。
“小时候我爸不喜欢我,后来有我弟了,他对我才好点。”叼着烟抬起头迎上周子棋不解的目光,她解释道:“因为他一直觉得我弟不是亲生的。”
周子棋皱了皱眉。
“但是我是女孩啊,而且他岁数也大了,老周家的骨血就要断了。”夏霁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所以他开始像疯了似的祈求我能变成一个男孩,甚至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牌位供着,用来祈求我一夜变性的。”她冷哼一声。
“打我记事起,他跟我妈感情就不好。那会儿他还在外头跟人跑装修,赚得不少,我妈在家带着我,没什么经济来源。”不知那支烟怎么惹到她了,她突然皱着眉用手指一捻,烟灭了,发出滋啦一声,周子棋看着都疼。
“哎!”她想拉住她,但来不及了,她收回手叹了口气。
夏霁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疼。”她接着说:“我妈怀我弟是他喝多了,我看着我妈被他薅着头发拖进屋里的,他嘴里骂着,我妈小声哭着。门上了锁,我又害怕,又担心我妈,就哭着喊着地敲门,他就连着我一起骂。事后我妈说要告他,他不承认,还说我妈跟人偷情,说她肚子里是野种。从那以后他经常打我妈,我妈就忍着,她觉着我弟是无辜的。我弟出生之后他更过分了,见天儿地作,喝多了就打我妈,有时候还吵着离婚。”
“离了吗?”周子棋也抽出一支烟点着。
“没,我妈不同意,我弟刚出生,我才六岁,她不是本地人,在c市没有经济实力,也没人脉。如果离婚我大概率要判给我爸,她不放心。”夏霁又把烟点着了:“我妈为了我们俩,不敢离婚。他也不是真的想离,就是享受那种控制我妈的感觉。”
周子棋点点头:“我明白。”
“所以出了月子我妈就不忍了,把我和我弟送到我姥姥那去,带着自己偷偷存起来的嫁妆,又到处借了点,开始做生意。”
老妈不是一夜之间从一个任人欺凌的弱者变强的,她的挣扎和难处六岁的夏霁一直看在眼里,小时候看不懂,长大了才看清。
“然后他开始百般献殷勤,说自己错了,我妈一点点就信了。放假我爸过来接我,我姥姥也不好挡着,她觉得好歹也是亲爹,婚都没离,没有不让爹看孩子的道理。”
说到这夏霁皱着眉,好像在思索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出口,周子棋吃土豆条的动作停了,也不催促,安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