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是赵游给赵夫人和赵子良写的，大郎只带回来了一句话“一切都好”，织锦还想再问大郎近况，话到嘴边，终未开口。

    “爷爷，你给她说说哥哥大郎的事。”青悠看见织锦低头抿嘴，撒娇着对老赵头说道。

    “都好着，没啥说的，要吃能吃，要睡能睡。”老赵头笑着说道。

    “好着就行，大郎哥脾气倔，爱得罪人。”织锦说道。

    老赵头大笑，刚要开口，被呛住了，猛咳嗽了几声。青悠轻拍老赵头的背，织锦端来水杯，放在老赵头手中。老赵头咳嗽缓止，喝了口水，稍歇了会，哑声说道：“他确实是个倔脾气，可大伙喜欢的就是他这个倔脾气。”

    织锦不明白老赵头的意思，可老赵头也没有往下再说，又不好开口问，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赖娭毑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刚出锅的热菜，“黑灯瞎火的，青悠，点灯。”

    老赵头接过饭菜，“不点，这外面月光多亮，省点灯油。”

    “我是点还是不点？”青悠问道。

    等了一会，赖娭毑没说话，青悠点亮了油灯，火苗逐渐旺了起来。

    几人均不吃，老赵头独自吃了起来，没一会功夫，碗见了底，赖娭毑收了碗筷，端去厨房。老赵头见人走远，悄声说道：“盐放得多了，织锦，把水给我。”

    织锦端过水，在水杯中添满。老赵头连喝了几大口，又细声说道：“这老婆子的厨艺是一点……”听到门响，老赵头立刻止了口，佯装喝水，杯中却已没有水，咂了咂嘴巴，又说道：“大郎现在跟着学武艺，你一点也不用操心。”

    织锦不知为何老赵头会突然说这一句话，一时茫然，嘴里“哦”着点了点头。

    青悠在一旁捂着嘴笑，不敢出声。

    “青悠、织锦住这，你等会去小柴房。”赖娭毑走近柜子，翻出一床旧铺盖，塞到老赵头手中。

    老赵头抱起铺盖，走到门口，转头问青悠，“明日早膳想吃啥？”

    “想吃酿菊花酥梨。”青悠答道。

    老赵头一手夹着铺盖，一手关门，朝着青悠笑着点了点头。

    “就知道吃，干活的时候就不见你了。”赖娭毑望着青悠说道。

    青悠趁着赖娭毑转身，吐了吐舌头，转头问织锦，“你想吃什么？我爷爷什么都会做。”

    “我吃什么都可以。”织锦说道。

    “快去睡觉。”赖娭毑催青悠道。

    青悠脱了鞋袜，拉着织锦上了床，等织锦躺下，紧挨着织锦，手箍在织锦身上，腿架在织锦腿上，织锦挣脱，青悠反而更加用力了，箍得织锦动弹不得，不一会，织锦就听到了青悠睡着后均匀的呼吸声。

    赖娭毑端着油灯，在外面院子转了一圈，才放了心，进了屋子，吹灭油灯，上了床。

    老赵头在柴房咳嗽了几声，赖娭毑趴在窗前看了看，等没了声响，脱了衣裳，躺了下来，从织锦身上搬开青悠。没一会，青悠又将腿和手架在了赖娭毑身上。

    翌日，鸡鸣叫了几声，天亮了。青悠早醒，躺在床上发呆，等到织锦起身，才慢悠悠伸着懒腰起了床。出门看见柴门大开，不见老赵头，站在院中唤了几声，无人回应，又看见墙上挂的菜篮不见了，猜到老赵头是去了菜市场。

    赖娭毑梳洗罢，给赵夫人和赵子良烧制早膳。织锦在灶眼处经营火候，柴火不够，让坐在后门口等候老赵头的青悠捡些劈好的干柴，轻叫了几遍，青悠不动，赖娭毑唤了一声，青悠起身去捡柴火。

    正捡着，老赵头提着篮子进了门，将篮子挂在墙上，去房中梳洗。青悠放好柴火，急忙跑到篮子旁，踮着脚尖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有嫩豆腐、黑米、鲜藕，青悠不再翻找，心中已经知道了老赵头要做的菜。

    赖娭毑做好饭菜，让人送到前院，正在解围裙。青悠伸着头朝着门外大喊了几声。

    “来了，来了。”老赵头小跑着进来，“是饿了？”

    青悠接过赖娭毑的围裙，边点头，边将围裙系在老赵头的腰间，赖娭毑白了青悠一眼，出了门。青悠对织锦说道：“今日有口福了。”又对着老赵头带着撒娇语气说道：“爷爷，是不是要做贡米酿藕、四喜豆腐呀？”

    老赵头笑道：“你这鬼丫头。”说着从篮子中拿出诸菜，摆放在案上。拿过一个罐子，往里倒了半罐水，再把黑米倒进去，浸泡，又拿过鲜藕，洗净后，用刀去皮，再切成几节，放在一旁。

    织锦走近，细细地瞧着老赵头手中的活。

    老赵头又拿过一个罐子，将香菇、玉兰片、腐竹、凫茈放水浸泡，“织锦，烧水。”

    织锦往锅中添了几勺水，坐在灶眼前，点燃柴火。青悠也从外面抱了些柴火进来。

    水沸腾后，老赵头拿过勺子，舀满热水，往嫩豆腐上浇灌了几下。抓过泡好的黑米，填塞在藕孔中，在锅中又添了些凉水，摆好蒸笼，将藕一一放好，盖好盖子，“烧火，约两炷香的时间。”

    织锦拿过扇子，边扇边往灶眼里面加柴。

    老赵头取出泡好的香菇、玉兰片、腐竹、凫茈，切成箸头丁。青悠从篮子中抽出胡萝卜，洗净放在老赵头刀前。老赵头又将胡萝卜切成箸头丁。将刀洗净，端过豆腐，用刀轻轻压成细泥状，抓过两个鸡蛋，打碎在碗中，只留鸡蛋清，倒入豆腐泥中拌合成了酿子。

    锅中热气翻腾，老赵头揭开盖子用筷子戳了戳黑米，对织锦说道：“好了，火灭了。”老赵头用筷子将藕一一夹出，放在案上的干净布上。舀尽锅中水，倒入菜籽油，烧至六成熟，放入胡萝卜丁炸熟，捞出沥油。又将香菇、玉兰片、腐竹、凫茈倒入锅中，加料干炒。

    老赵头一切准备好，取过四个小碟，抹上芝麻油，将豆腐酿子一半摊在小碟底部抹平，上覆炒好的香菇、玉兰片、腐竹、凫茈，在上面再盖另一半豆腐酿子抹平，撒上胡萝卜沫。锅中添水，“织锦，半炷香的时间。”老赵头叮嘱道。

    半炷香后，揭开锅盖，香味溢满整个屋子，老赵头将调好的料，浇在豆腐上，“吃吧。”

    青悠早已等不及了，拿过勺子，划了一块，放在嘴中，烫得在原地乱蹦，好一会，才慢慢下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赵头笑着说道。

    织锦取过一块贡米酿藕，轻咬了一口，米软藕脆，说不尽的好吃，又吃了一口四喜豆腐，不知老赵头放的是什么料，有甜有咸，浓度刚好。

    “我奶奶做的饭菜好吃还是我爷爷做的好吃？”青悠偷偷问到。

    织锦指了指案上的两道菜。

    “有眼光，我奶奶做的菜，是我爷爷教的。”青悠说道，“我爷爷教过我，我老是学不会，其实，我也不想学。”青悠低头在织锦耳边轻声细语。

    “我要是你，就好好学。”织锦说道。

    “爷爷，织锦说她想跟着你学做菜。”青悠大声喊道。

    织锦赶忙用手捂青悠嘴巴。

    “哈哈，好呀。”老赵头结下围裙，挂在墙上，“要真想学就要好好学，别和她一样，做什么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又说我，织锦行，织锦喜欢做菜，我奶奶做菜，她一直在旁边看着。”青悠说道。

    老赵头看着织锦，问道：“真想学？”

    织锦咽尽口中食物，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