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何来?
赵氏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眼神里透着打量,扫过那些珠钗,答非所问。
“瞧着这满金阁如今规模愈发大了,生意也红火,想来孙家靠着宫中的娘娘,商路顺风顺水,已然成了这皇商下的第一人了。”
话一落,南煜月脸也沉了下来,全京城谁不知,孙家靠着捐钱出了个贵嫔。
但自古以来后宫女子都与娘家息息相关,家里得力,宫里的娘娘自然过得好,反之亦然。
这又是在游说南煜月入宫了。
对此,南煜月与往常一样,默不作声,赵氏问话也只嗯两句。
把态度做绝。
赵氏却懒得再扯嘴皮子了。
“你也知道,你们南府早已没落,若靠着南哥儿那二等侍卫,还不知多久才能回到当初,你是才刚刚及笄,可南哥今年已是二十有二了吧,听说至今无人议亲呐!”
“你……!”
南煜月猛地起身,好似气急了赵氏说她哥哥的不是。
赵氏一把握住南煜月的手,缓缓将人拉着坐下。
“你也好好为你哥哥着想,别那么任性,光顾着自个儿……”
赵氏的眼神满满的威胁,南煜月知道,这是在拿南雁回的亲事威胁了。
“满京城……”
“满京城的贵女何其多,好儿郎也不少。”
赵氏抽出手帕,为南煜月堪称仔细的擦了擦额角,继续道。
“我齐府也是有两分颜面的,只要你听话,何愁你哥哥过的不好?”
“御前的二等侍卫到底低了,我看来日升为一等才是好造化呢。”
南煜月气红了脸,却又在赵氏的眼神下惨白一片。
许久,终于是南煜月先败下阵来,她缓缓坐下,手中拧着帕子,不发一言。
可赵氏以为终于劝动了南煜月,心情此时格外美好,唤了两声,孙嬷嬷推门而入。
季荷也跟着进来,一来便看见南煜月难看的脸色,眼中闪过心疼,快步上前轻轻扶着她的背。
季夏晚了一步,只安静的奉了茶。
赵氏又让那孙嬷嬷去唤了那掌事的来。
“说半天话,我也渴了,再歇两刻钟吃些茶吧。”
南煜月低低回了句: “是。”
吃茶的功夫,一个新的掌事前来,与前一个不同,这掌事明显透露着一股子市井的奸猾。
而他的身后也是一堆仆从,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锦盒。
“既然刚刚便说了要选冠,自是要你这个戴冠的选了。”
赵氏笑的和蔼,细细打量着那些精巧夺目的花冠。
掌事的婆子见赵氏打量着,又将那行首的花冠往前送了些。
“夫人小姐,这云纱冠乃我满金阁精品,光是这花蕊便是用一整颗蓝宝石制作,再用万金天云纱折缝出花瓣,走动时如云般飘动,轻盈非常。”
“果真不俗,”
齐夫人也面露满意,示意送到南煜月面前细看。
云纱珍贵,日光透过还闪烁着别样的光泽,配上宝石,闪亮夺目。
南煜月眼中喜爱,嘴里却说着:
“这冠太大,且如此华贵,我……”
“冠虽名贵,也是凡物,往后还有着更好的呢。”
赵氏话中有话,南煜月只伸手轻轻拂过那冠上的云纱,触手异常温良细腻,这等精品做冠,怕是价格不菲。
掌事的婆子见二人对花冠有疑,又听着赵氏刚刚的话,眼睛骨碌一转。
“哎呦,这好饭不怕晚,小姐这等天资,怕是往后比更华贵的冠都戴得呢,老奴我说句心里话,这冠除了小姐,怕是他人看都不敢看了!”
此话一出倒是逗笑了赵氏,挥挥手将送进来的花冠一一留下。
见着南煜月难掩的喜悦,全然将刚刚的气恼抛之脑后,心里也只叹是个傻的。
不过婆母说了,就是傻的才好,于她,于齐家,都有大作用呢。
一番唱打做戏,回了齐府,已是午时一刻,再过俩刻便是用午膳的时辰了。
赵氏摆摆手让南煜月自个回院子里修整,午膳也不必来随侍了,又叫孙嬷嬷亲自送南煜月回去。
南煜月规矩的行了一礼,面容带笑,便带着大大小小的女使婆子,捧着各种首饰,浩浩荡荡的回了她的览月轩。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奴仆们见了,当面低身行礼,背过去便开始了议论。
“这往日南姑娘不是对正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如今怎的出去一趟,到像是和正院处的跟亲母女似的。”
“喏,没看见孙嬷嬷身后那一堆,也不知大娘子许了什么好东西,都将往日不见笑的南姑娘哄的喜笑颜开了。”
“见钱眼开吧!”
“嘘嘘……你轻声些,等会南姑娘又要发火了……”
“也就老太太宠着她,谁不知道南府早就……”
“你是不要命了吗?这种话也敢说出口”
那婆子赶紧捂住了身边人的嘴,看了一眼南煜月没有回头,连忙带着人走了。
*
自那日起,南煜月便在齐府的安排下开始选秀的准备。
*
“雨越发大了,园子里的花怕是要被打的七零八碎了,当真可惜。”
季荷手中扯着丝线,一圈一圈绕紧,线的那一头是正在选色的南煜月。
听到季荷可惜园中的花,南煜月倒是难得玩笑了句, “可见是昨日折的少了,摆的满屋都是不算,累的你今日还念着,一会让人给你披件雨冀子,你自个儿再去把那些花儿朵儿的给搬回来吧。”
季荷脸颊一红, “姑娘竟笑话我,那虞美人的花儿多嫩呐,别说雨打,就是那风吹着便要折了,奴婢可见不得姑娘喜欢的花白白污在那泥里。”
南煜月放下手中丝线,勾了勾季荷的脸, “好好好,辛苦季荷如此一番真心为我,我可得好好赏你。”
季荷笑着应下,这时一早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圆儿从门口进来。
南煜月招手便询问: “可问清楚了?”
圆儿额头冒汗,忙不迭的开口: “姑娘,奴婢都打探清楚了,那安家姑娘已与柳家定亲了,据说就在下月纳吉呢!”
南煜月到没想到这么快,让季荷给圆儿赏了个银裸子,就让其下去了。
季荷看看南煜月的脸色,刚准备开口,眼睛一转便看见了院门口,季夏正领着几个打着油伞的身影进来,青绿棉缎裙角,一看便知是正院的的一等丫鬟服饰。
季荷眼睛一亮,话却一转: “不若姑娘便将那盆染紫的美人给了我,我定能让它再红一回。”
南煜月也看到了那人,随即眼眉一皱,端起茶盏不做话。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殷勤的打着扇子,闻言也笑的乖巧: “是呢,季荷姐姐养花的手艺可是一绝呢!”
南煜月放下茶盏点点季荷的头: “那花迟早要败,费那心干嘛?”
季荷却不肯放弃, “姑娘,那花染了病,放在屋里怕招虫呢。”
正巧那几人也走到了廊下,打头一人正是正院的一等女使巧慧。
“姑娘好……”
南煜月点头,季荷起身将丝线收起,递给了走过来的季夏,季夏看了眼巧慧,嘴唇嗫嚅几下便拿着东西下去了。
南煜月看着巧慧, “可是齐大娘子有什么吩咐?”
巧慧再次行礼, “大娘子为姑娘挑选了几匹缎子,说是夏日穿着最为凉爽的缨花缎子,特让奴婢送来。”
南煜月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只一句“知道了,多谢娘子厚爱。”便想着打发了巧慧。
但巧慧却没走又说了句: “大娘子还说,前些日子舅老爷办公得力,宫里赐了赏,特地给府中小姐们制了宫花,其中就有姑娘最爱的虞美人呢,只是大娘子说那虞美人单单一支,怕是没有配套的,便又叫了人去外头给姑娘再制上一套齐整的,过些时日便能送来。”
南煜月到有些诧异的看了巧慧一眼,但还是含笑说好。
“到底是让大娘子费心了,替我多谢大娘子,改日再亲自去请安道谢。”
随即便要让季荷送客,可巧慧又在半路停下,似乎是想卖好,又道:
“姑娘若是想放些花儿在屋中装点,不若奴婢叫花房再送些来,最近花房培育的铃兰都开了,香味扑鼻,大娘子昨还说到要制了香包给府中女眷佩戴呢。”
南煜月不置可否,点头答应后让季荷送了人出去。
面上一片高傲,巧慧回了正院,自是将话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