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

    汉广殿内群臣热情沸腾,此战收复了淄水的失地,又获得了酅城。齐国这几年休养生息,大战少发,这次被迫应战却有如此收获,大家都深受鼓舞。

    年轻无势的新兴之辈,期待着齐王将给连城何等赏赐;而王公贵族们,则观望公孙无知将受到何种惩罚。

    待诸儿踏进大殿,喧嚣声瞬间消失了,帝王的无尽威望在这一刻得到无尽彰显。

    诸儿如何不知群臣的心思?对于这次胜利,他倒是比台下的众人冷静得多。面对战果他自然是高兴的,不过酅城早在计划之中,他志在必得。他所想的,是如何利用这次胜战平衡好各方势力,布好后面的局。

    连城这个年轻人,对他而言实在是惊喜。这样的人,有勇有谋、有能力有野心,关键还背景干净、年轻力壮,过几年说不定可以变成在战前顶替自己的好手,成为自己的心腹。他开口便赞扬了连城此次的战绩,大家知道经此战后连城必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皆纷纷跟着称赞。

    "连城,你此次战功卓越,想要什么封赏今天当众提出来,本王必满足你心愿!"诸儿笑着说。

    大家将目光投向连城,都好奇连城的答案。

    连城双目炯炯有神,抬头望着诸儿:"谢大王宏恩!连城真的可以随意提任何心愿?"

    诸儿有心测一下连城的野心和胆量,看看他当众究竟要给自己提多大的封赏,便笑着说:"正是,不知你看上了什么职位?你只管说出来。"

    连城环视了一圈那些望着他的人,双手作揖,说道:"此心愿不是为我本人求的,是为我相依为命的小妹求的。"

    "哦?"诸儿颇感意外。"是什么请求?"

    "不怕各位笑话,大王英名远播,我这小妹自幼见过大王一面,从此便立誓这辈子非大王不嫁。"大殿上发出哄堂大笑,然后笑声又迅速消失了,大家纷纷望着台下的连城和台上的诸儿。

    这时有一个大臣站出来说:"听说连城将军的妹子生的闭月羞花,是临淄城有名的美人。不少年轻才俊上门求亲都被婉拒。想不到是。。。"

    连城打断那人的话,说道:"大人说的是,我这妹子太过痴心,我和家母多次劝她都无用。大王,小的请求若是无理,请大王忽略便是。"

    诸儿脸色变得深不可测,似乎只是一瞬间的沉默,大殿上不知生出了多少心思。还是公孙止打破了这沉默,笑着说道:"连城,你年纪轻轻,胆子不小。婚嫁无小事,大王究竟要封令妹什么封号,恐怕还需思量一番。"

    连城说道:"家妹不在乎封号,只要侍奉在大王身边,哪怕做个洒扫丫鬟,她都心甘情愿。"殿上又发出笑声。临淄城人人知道当今齐王俊美,但有女子如此痴情,真让人可敬可叹。

    有人又说道:"连城当赏,不知那犯了错临阵脱逃的人又该怎么罚?"

    诸儿望向那人,那人也是齐国有名的望族,只是和公孙无知不和,曾几次当众起过冲突。众人都看向诸儿,这才是今日大部分人关心的大事。若处罚了公孙无知,甚至卸了他的职,朝堂便又空出一个实权职位,宫里的几派便又面临着站队和洗牌的问题。

    诸儿环视了一圈走下台阶,问道:"众卿认为,此次酅城纳入我齐国版图,谁的功劳最大?"

    "当然是大王功劳最大,若不是大王星夜奔赴酅城攻敌人于不备,这场战斗恐怕还要耗上许多日。"一个老臣站出来说道,其他人听了也纷纷点头。

    诸儿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们能攻纪军于不备,全因他们打了胜仗。纪国将士处于最松懈的时候,绝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快反攻。若没有之前的战败,恐怕这酅城现在还箍得如铜墙一般。"

    之前嚷嚷着处罚公孙无知的人不服说道:"就算大王说的在理,那不过是阴差阳错。大战在即,主将却不在营中,这可算是重罪?"

    诸儿平淡地从那人脸上扫过,说道:"是我召唤他回来的。"

    那人不可置信地问道:"大王为何如此安排?"

    诸儿说道:"从淄水我们城郭失陷,我们被迫反攻时开始,后面的每一步,不论是淄水的声东击西还是酅城的以退为进,我们都是步步为营。爱卿可需要我把每一步剖开了细细和你解释?"

    那人强笑,唯唯诺诺地说:"原来如此,大王英明!"

    众人散了,汉广殿顿时变得空旷起来。公孙止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待众人都走出了殿门,他回头望了望诸儿。诸儿此时坐在宝座上,没有了刚才胸有成竹、意气风发的样子,看起来反而有些心事。

    "大王,刚才是老臣莽撞了!可是那样的情景,大王金口玉言,就算大王心里不愿意,也不能当众拒绝连城。"

    诸儿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退安吧!"

    一个人出了汉广殿,诸儿漫无目的地闲逛,石之纷如跟在后面,说道:"主人可是为了娶连城妹妹的事烦心?担心惹得公主不高兴?"

    这件事,若婉不在,用赐婚来笼络这个野心和能力兼备的年轻人,便是再简单不过的决定。可是,如今的他该如何化解连城这个难题?

    整个齐宫亭台楼阁遍布,诸儿却似乎想不到可一处可去的,他又想起城外的宅子,婉给它取名喜舍,和欢城的宅子同名。今日尚不到婉和他约定的见面的日子,可是他迫切地想见到她。他来到喜舍的门外,来回踱步了许久,总算等到里面仆役出来,却告知他婉外出了,他只得怏怏地回了宫。

    婉如今在闹市和人合开了一个铺面,里面卖些绸缎布匹,偶尔也做些绣工,每逢集市时也拿出去售卖。这合开的人却找的巧妙,竟是芸儿,卫夫人的大女儿。

    婉回到齐国后首先找的人便是芸儿。前些年她和芸儿在旧王葬礼上告别后,她一直牵挂芸儿的处境。

    芸儿当初嫁给了公孙无知,曾遭公孙无知凌辱和虐待,日子过得十分不如意。婉当时求诸儿帮芸儿摆脱泥泞,后来诸儿当真花了大功夫劝服公孙无知同意和芸儿和离,除了许诺给公孙无知新的田地,还帮芸儿又安排了一桩婚事。

    这位新郎君本是白衣,曾在临淄县衙任小官,只因做了几件好事,被临淄城的主管报上朝廷。诸儿当时留心帮芸儿寻觅佳偶,便召唤一批各地呈报的品行高尚的人进宫觐见,此人家境清白,年纪轻轻尚未娶妻,为人看着又端庄老实,诸儿便封了他一个朝里的虚职给他,并把他赏赐给了芸儿。

    芸儿经历了上次婚姻的惨痛,对诸儿安排的这个新郎君十分满意。新郎君名叫卜夏,他家境平平,亏得家里老母有些眼识,挣扎着让他认了点字又花钱捐了个小官,如今竟可以娶齐国公主为妻,如同天降鸿运,自然对芸儿恭恭敬敬,爱护不已。

    芸儿和卜夏住在宫外,卜夏平日进宫做事,芸儿有事也可进宫,但因卜夏并无太多积蓄,芸儿的生活较之前一落千丈。

    卫夫人和小白有时也会暗暗接济他们,不过芸儿心中畅快,便不在乎日子的清贫。若说唯一的遗憾,便是两人婚后几年仍无子嗣,大夫说是芸儿以前身体受过伤害,较难受孕。芸儿担心自己不能生出一儿半女,这两年已暗中想着帮卜夏纳妾。

    婉和芸儿相见后,恨不得聊上三天三夜,婉的喜舍居清净,芸儿便日日去喜舍居,婉感觉许多年都没有讲过这么多话了,原来自己也有如此聒噪的时候。少女时代建立的友情经过岁月变迁,在此刻变得更加醇厚。

    婉不由担心芸儿的生活,"如今你们全家主仆外加你家相公的家人,也有差不多十口人了,单凭你相公一个人的俸禄,恐怕是难攒下什么积蓄吧!"

    芸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他这个人敦实,想不出太多生钱的法子,又要面子不愿接受我母亲的接济。我也时常为此事发愁呢!"

    婉笑了笑说:"亏你们住在临淄闹市。你看着路上人流如织,若能做些生意,不论多少,对家用也算是份支援吧。"

    芸儿有些激动地拉着婉的手说道:"我心里也早这个想法。小白常年各地做官,对各地的盛产都了如指掌。前些日他从外地给我带了上好的布料,我裁了做衣裳,穿上后上了街有好几位夫人问我哪里买来的。我当时就想,若我开个布料铺面,指不定生意会很好呢!"

    "这主意甚好,我们说干就干!"婉一时也有些激动。

    "哎,我不过想想而已,开铺面需要不少资金,万一若折了那可怎么办?"芸儿踌躇地说。

    "做生意如同月亮,有盈有亏,这次若亏了,下次我们说不定就有盈利。你放心,资金全部我来出,我身份不便,经营的事要你多费心。"

    芸儿听到自己完全不用担心资金问题,知道婉贵为鲁国元妃,这些年积蓄多少应该还有些,也不和婉谦让,顽皮地作了一个揖,"那就有劳姐姐了!"

    "我们还可以用布料裁出时新的衣裳,上面点缀些刺绣,摆在店铺门口,怕是客人看了都要移不开脚呢!"

    生活终于不再是在喜舍居的院子里看日色薄暮,看影子长短了。自从和诸儿约定了一月两次的相见,婉似乎解决了日日等待的难题,只是似乎。

    白天张罗着铺子的事,时间过得倒快,只是到了夜里,当蝉依然热闹,风却不见踪迹,室内燥热难眠时,婉会忍不住地想起诸儿。

    他这么久不来,是忙于朝政?还是遵守他们的约定?在宫里的日子,他宠幸哪个妃子多一些呢?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醋意,这些情绪散散地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让人难受。

    只是如今婉年纪大了,较年轻时更懂得如何和不如意共处。人生有太多不如意的时候,有时难受,有时难熬。这些时候,她会点上一炷香,在黑夜里静坐着,任凭各种最坏的情绪升腾,将自己包裹、淹没。她知道欺骗自己无用。

    还好总有天亮的时候。婉近几日总是早出晚归。他们选的铺子在闹市的里面,乍一看似乎不如闹市口的铺子人气旺盛,不过她自己逛了几次这条临淄最热闹的广庆街,尾随了不少妇女,发现女子逛街往往要货比三家,逛第一家便买东西的人少,常常是走到闹市深处腿脚劳乏时,刚巧遇到心仪的东西,更容易心动买了下来。

    婉盘的铺子左边是一家茶铺,右边是一家首饰局。婉初次开张,不愿把店铺做得过于张扬,只是在门上悬了一块枯木色的匾,上面写着横波二字。

    门口摆了两个人形木偶,上面围着上好的绸缎,远看水光潋滟,近看密实又柔软,当有人站在门口看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女子笑盈盈递上来一杯茶,请这人进来乘一乘凉。然后喝茶乘凉往往就变成了攀谈,最后又往往会买了些东西才离店。

    店里共请了四个工人,两个女子一个年幼一个年长,是芸儿府上的丫鬟。芸儿把她们安排在这里,便省了请人的费用。一个小厮负责收货、进货,也防着有人来闹事;还有一个老者算是账房。除了日常工钱,芸儿为了让大家干活卖力,会根据店里每日的收入另外多付几人一些刀币。

    临淄城的女子最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很快这家名为横波的店就吸引了不少城里的富家女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临淄城最时新的新闻。

    婉和芸儿若在店,基本都在店的□□,或盘问一下账务,或看一下货源,偶尔前面有客人聊天,她们也会在墙后听上几句。这日前面两个女子的声音实在是兴奋难掩,婉便饶有兴致地听她们对话。

    "咱们大王真是威风。听说前些日齐国和纪国在酅城开战,起初我齐国一败涂地,后来是我们大王当机立断,自己夜里带兵去了酅城突袭敌方,才攻破了酅城。"一个女子大声说道。

    "我说句大胆的话,这临淄城有姿色的女子,哪个不祈求大王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二?你说这锦缎这么华丽,若是裁回家穿在身上,有朝一日能引得他的注目,他那含情桃花眼哪怕对我笑上一下,我死也瞑目了。"另一个女子笑着说。

    "你别痴人做梦了!若要得到大王的垂怜,或是嫁入宫里,你得有个能干的兄长!"第一个女子说道。

    "此话何意?"

    "你可曾听说大王求贤若渴,本次大战中有位连城将军,年纪轻轻立下战功,大王要奖赏他,他的心愿竟然是把他的妹妹嫁给大王。"

    "真的?那大王同意了?"

    "当然,听说连城将军的妹妹是临淄城有名的美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王当然同意了。我们这些家里没有军功的就别痴心妄想了!"

    "要我说,能嫁给连城将军也不错。。。"

    两个人一边谈笑,一边让店里的人量了尺寸,扯了布料付了钱,又嬉笑着离开了。

    店里的年轻女工名叫小玉,难得一大早就遇到这么两个阔绰的卖家。两个客人一离店,小玉就快速跑到后堂朝婉报喜。婉正坐在榻上,拿着针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小玉看婉这副磨样,担心扰到主人,忙无声退下了。

    原来这不见的十多天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攻下了酅城,拿下纪国,算是走了一步妙棋;马上又要迎娶临淄城的美人,届时临淄城又是一段佳话。婉的心忍不住抽痛,她想斜靠在榻上缓释一下,却听到外面芸儿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她挣扎着站了起来,芸儿和那男子已经进来了。

    "婉姐姐,你今日好早。看我带谁来见你了!"芸儿笑着指着身旁的人。

    "你可是小白?"婉疑惑地问道。婉几年前在齐国参加父王葬礼时曾见过小白一次,那时他已成年,个头蹿的很高,身材却依然瘦弱的样子。

    几年不见,他的体格健硕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也完全变了,已经是一个沉稳的美男子了。小白看着婉,不再有年少时那种外露的惊喜和慌张,他笑着说:"婉姐姐,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未变!"

    婉近日和芸儿在一起,两人整日研究布料的好坏,有时自己也试着搭配穿着。婉今日便是用了店里刚进的一种纱,这种纱比不得宫里的华贵,但胜在价钱便宜,婉把它笼在薄锻上,竟得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颜色。

    她今日里面穿月白色锦缎衣裙,外面罩着浅绿色的纱,头发高高笼起,只在发髻上斜插着一只玉钗,两耳垂以简单的珠线,尾端是雨滴状的玉石。

    小白心中暗想,幼时觉得婉好,以至于多年后还念念不忘,他一直认为那是因为她的聪慧和善良而非她的美貌,世上美丽的东西有很多。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少女,他也早见识过无数女子,再见她,她依然让他心跳加速到难受,他这才明白什么自己为何这么多年心中一直有她的影子。曾经沧海难为水,说的便是此刻的他吧。

    婉忙令下人奉茶,三人落座。芸儿难得的健谈,她如今颇为小白骄傲。这些年小白被派到齐国不同的地方,有临淄城的,也有异常偏远的,多是以巡查的身份去查看齐国政策的推行。

    若是政策有偏,或者遇到困难无法执行,他便在那里呆上些时日,想办法帮当地的官员把新政梳理明朗后再去下一个地方。

    诸儿除了兵权不让小白触碰,在国策执行上对他十分倚重,还专门给他配了一支十多人的队伍,这里面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身手高强的勇士、通晓地质的史官、还有负责做饭和喂马的士兵,这支队伍随他流动,这些年下来他把齐国的情况倒也摸得七七八八。

    每次他回到临淄诸儿必召唤他和他详聊各地详情,再一点点把好的政继续推行,不好的政策废弃或者修改。

    诸儿心中极为看中小白,小白年轻轻轻做事却颇有章法,不知是天生异赋还是这些年跑了太多地方。他对错综复杂的官场,往往很容易便能混入其中并抓到要点。又能做到粗细结合,抓大放小。

    每到一处,小白只关心三个问题,春耕秋收是否落到实处,人口多少是否能为国君征兵,货物交易是否有官府支持引导。

    有些地方土地过于贫瘠,他甚至会禀报朝廷帮整个村子上的百姓迁移到其他地方。有的地方某种物品有名,他也会联系其他地方的官员,把这些好的物品运输到他地,既解决了销路也促进了齐国各郡县货物的流通。

    对于官员的品行,除非是极奸猾极不作为的,其他的他一概认为每个地方官场都有各自生态,更多采取旁观的态度。几年下来,小白的政绩倒比朝中不少能臣都更出色。他又从不邀功,甚至一味回避赏赐,慢慢地诸儿也对小白愈加放心。

    若说彭生曾是他军事上的一个臂膀,那么小白如今就是他治国上的另一个臂膀。到了小白成婚的年龄,诸儿赏了他宫外一处宅子,为他娶了几房妻妾,小白也欣然听从诸儿的安排。

    因经常四处奔波,小白每到一处必结交几位红颜知己,有的感情深的便带回府里,府里莺莺燕燕的甚至比诸儿的后宫都要热闹。临淄城里时不时便有公子小白风流潇洒、怜香惜玉的新闻传出。

    芸儿讲述小白的政绩的时候,小白只是笑着不说话,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待芸儿说完,小白笑着说:"婉姐姐,你别当真,不管我做什么,我姐姐总认为我是最好的。你能回临淄,我真开心。以后你还会回鲁国吗?"

    婉被小白的问题给问倒了,一时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小白说道:"既然回来,就别走了。有我姐和我陪着你,你总不会寂寞的。"

    婉觉得小白这话颇有孩子气的味道,便有心打趣他:"是吗?芸儿刚刚不是说你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在临淄的时间难得才几日吗?"

    小白回道:"跑了这些年也累了。我准备向大王求个恩典,让他封我个临淄的小官做做。"正言语中,有人进来寻小白,小白只得暂时和她们告别了。

    室内变得安静,过了许久,芸儿说:"这些年我和小白经常会提起你。姐姐,既然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你走了,我就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婉心中也颇为感动,"好,我们以后相互作伴。"

    临近傍晚时,婉正准备回喜舍居小白又回来了。小白便提出要送婉回去,婉笑了笑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不用劳驾了。你刚回临淄,家里人必定挂念,赶快回去吧。"

    小白笑着说:"也不着急这一会子功夫。"说罢替婉拿了包裹,一同随婉出了门。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地面上依旧热气腾腾,路上的人却稀少了许多,两人慢慢地走在卵石路上,婉先开了口:"这些年各地奔波,一定很辛苦吧!"

    小白轻轻地说:"苦!夏天在明晃晃的日头下脑袋几乎晒晕,冬日手上生了冻疮,又痒又痛总好不了;到了每个地方的官府,总是借住,总是路过,草棚、马厩、甚至洞穴,都不是没有住过。"

    婉望了望小白,心中不由怜惜他。小白立刻明白了那眼神里的不忍,笑道:"可是苦也有苦的好处,这几年所见所闻所做,收获不知比宫里多多少倍。"

    婉想问,为何要各地奔忙,究竟是心甘情愿还是另有隐情?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她想到了远在鲁国的纠。帝王只能有一个,而纠和小白皆能力超群,恐怕不是诸儿可以放在榻旁安睡之人。

    "我记得我离开齐宫时你才是个孩子,尚不到我肩膀。真是时光如梭,今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替你开心。"婉想缓解一下气氛。

    "你出嫁的时候14岁,那个时候我才12岁。那时我只恨我太小。"小白幽幽地说。

    婉诧异小白居然还记得这些细节,笑着说:"看来所有的小孩子都恨不得一夜长大,我姐姐清出嫁的时候我也这么想。"

    "还好时间帮忙,总算赶上了你。。。"

    "如今你如旭日当空,而我已经老咯。"

    "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当年的样子。"小白认真地看着婉说。婉突然觉得小白今日说话总是哪里怪怪的,不是兄弟姐妹间的对话,倒像是成年人的对话,成年男人和女人的对话?

    婉笑自己神经,却不知这抹不经意的笑在夕阳下几乎要掠走小白全部的心神,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些年藏在心间的秘密了。

    喜舍居很快就到了。婉敲了敲门,里面有脚步传来,婉说道:"小白,今日天晚,我就不留你了,改日你和芸儿一起来,我请你们喝茶。

    "告辞!"小白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开了,诸儿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小白迎面对上。两个人同时怔住了,都想不到这里遇上对方。

    婉却突然脸红了,她和诸儿的关系从来没有公布与众,虽然芸儿知道,但被小白今日撞到,她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似乎只是一瞬间,诸儿拉住婉的手,让她靠近自己,说道:"小白,这么巧?咱们今日刚在宫里见过,不想又在这里遇见。"

    小白笑道:"是啊。真是有缘。婉姐姐和我姐姐在广庆街开了一个布料铺面,今日我去找我姐姐,刚巧碰到了婉姐姐。看天色将暗,我担心她一人行路不便就送了她回来,不想在这里能见到大王。"

    诸儿笑着说:"小白,今日让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婉的身份。我和她已私定终身,她如今是我的夫人,喜舍居是我们的家。你以后可以改口叫她一声兄嫂了。"

    婉忍不住打了一个颤,这是第一次她听诸儿在别人面前这样介绍自己。小白的声音把婉的思绪拉回,"那臣弟要恭喜大王了。想不到这么多年后,大王和兄嫂还能破镜重圆,真不愧是苍天有情。这么大的喜事,改日臣弟要向大王讨杯喜酒喝,希望也沾沾兄长的运气,有朝一日可以我和心爱的女子破镜重圆。"

    诸儿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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