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儿回到宣化殿,换掉身上的衣裳。石之纷如看到诸儿也不吃惊,看诸儿又换了一身衣服,就把备好的马牵了出来。诸儿诧异地看了看石之纷如:"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外出?"
石之纷如撇了撇嘴说:"主子,这么多年了,只要婉公主在身边,您什么时候有过出息?"
诸儿听了反倒不生气,他点了点头说:"没想到你倒是比我看的清楚,还好我刚刚想清楚了。"
一主一仆,清脆的马蹄声踏着月光朝喜舍居奔去,蝉声不知何时隐退了,换成了秋虫的欢乐,原来已经是秋天了。石之纷如心中叹了口气,每次只要是去见婉,主人的马就分外快些,害得他总在后面穷追不舍。
喜舍居到了,诸儿抬头朝院子里望了望,里面一片黝黑,婉应该是睡下了吧,但是他要见到她让她放心。叩门声划破了夜的宁静,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两个侍女看到诸儿,神情竟略有慌张。诸儿问道:"你家主人可睡下了?"
侍女连忙点头,诸儿在院子站了一会儿,放轻了步子朝屋里走去。谁知侍女一下子伸出手拦着诸儿说:"大,大王,公主已经睡下了,不便打扰,您改日再来吧。"
诸儿疑惑地看向侍女,就着微黄的火把,诸儿这才看清那侍女慌张的样子。诸儿心中突然有些慌张,难道里面除了婉还有别人?他一时竟没有勇气朝前一步。
"阿娇姑姑呢?可否唤她起来问话?"诸儿说道。
"阿娇姑姑身体不适,也睡下了。"那侍女低了头,不敢看诸儿的眼神,只是那哆嗦的手出卖了她。
诸儿心中似有大石压迫,他转身打算离去,走到门口时又猛然回头,朝屋子门口跑去。他不相信,不相信婉会背叛他。侍女哪里拦得住,只得一脸灰白地对看无言。
屋子里没有掌灯,诸儿轻轻地移步到卧室,凑着月光,诸儿看到床上是空的。
"来人,掌灯。"诸儿的声音传到了院子里,很快就室内通明了,他从卧室走到外面,几个屋子里来回穿梭,桌上的杯子里还有半杯水,好像婉刚喝过一样。
他又冲到卧室,卧室里一切如常,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他左右环顾,突然发现他当时为了迎接婉烧制的琉璃海棠不见了。"她是不是走了?"
诸儿问侍女,两侍女见再也隐瞒不得,噗通跪在地上,哭着叫道:"大王饶命!公主下午告诉我们说要出趟远门,如果有人来就让我们拦下来,尽量不要让人发现她的行踪。"
诸儿声音中忍不住颤抖:"她可说她要去什么地方?"
侍女摇头。诸儿又问道:"她走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
侍女说:"只有几个包裹,是阿娇、阿房姑姑和她一起走的。其余的奴婢全不知情了。"
诸儿心中无比慌乱。天地之大,她一个弱女子究竟会去哪里呢?她生得这么招人耳目,若路上遇到危险,又该怎么办?他踉跄着走到院子里,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她和阿娇、阿房同行,便只能坐车,不能骑马。若坐马车,定要有人为他们安排好路上一切。他是三日前才宣布和羽裳的婚事的,三日用来安排旅途上的所需,虽然匆忙,大概也够了。
从下午离开到现在,大约有六个时辰了,若是他骑马去追,待到快天亮时,应该也能追上。可是,她究竟去了哪里?最大的可能是欢城,也可能去卫国,突然间他想到了小白,婉的离开小白是否知情?他们最近总是在一起。但她若真心离开,小白就算知情也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的。
石之纷如很少见到诸儿这般慌乱的表情,他上前说道:"大王,若是婉公主要离开临淄,不管如何她总要走城南的官路,从这里到官路出临淄的城卡,大约也要走上几个时辰,若过了酉时,城门一关,婉公主他们必定要在城门附近住上一晚。"
诸儿感激地看了石之纷如一眼,夺门而出。夜里的风吹来,汗水变得冰凉,诸儿的马像要飞起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慢慢褪去,天空慢慢现出蟹壳青。路的尽头是个高高的城楼,沿着路的两侧,有几间低矮的房子,是给守城的士兵和路过的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婉会在里面吗?接连几个时辰没有喝水,诸儿嗓子干燥到说不出话来,马跑了一夜也累了,好似明白了主人的踟蹰,脚步也变得缓慢。
石之纷如朝前走进矮屋,过了一会儿走了出来朝诸儿摇了摇头。诸儿感到一阵茫然的刺痛,他要失去她了。出了这城门,天地之大,若要寻一个人可就太难了。他不知是该痛恨自己,还是该埋怨婉。
这些日他忙于朝政,把婉囚在一方天地里,他得到了她,但没有疼惜,终于把婉又弄丢了。可是婉也太狠心了些,他们这些年的纠缠,她居然不告而别。
太阳刺破云层,朝霞一片连着一片,城门打开了。渐渐有人出城,有人进城。诸儿如石化般盯着城门一动不动,已经大半个时辰了。石之纷如没有勇气上前劝诫。
诸儿思绪云游到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那时婉初嫁到鲁国,他乔装成夷仲年的部下随夷仲年一起出使鲁国。后来看到婉和他的夫君恩爱模样,他不忍在鲁国多呆,次日天未亮便伤心离开,那时城门尚未大开,他在积雪满地里等开城,此刻他的心情便和当时一样,天地茫茫而无所归。
突然石之纷如推了推诸儿,有油壁车晃晃悠悠从他们身边驶过,并不似匆忙赶路的样子。油壁车虽然算不得豪华,但绝非平常人家可用。
诸儿跃下马背,几步便来到油壁车前面,拦住了车的前进。车上有一小厮看对面来人身份尊贵,不敢直接顶撞,而是来到车边询问车里主人意见。
簟茀掀开,里面的人抬头望向对面,马上的诸儿背对着朝阳,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诸儿却清晰地看到了对面的人。虚挽的长发有些凌乱,红红的眼睑遮不住哀伤,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诸儿打了个照面。
她慌乱地放下了簟茀,却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簟茀重新被打开,诸儿直盯着婉,不让她再逃离。阿娇和阿房看到是诸儿,几分意外、几分不满。阿娇讥讽说道:"大王,您昨日不是刚成亲,娶了临淄城第一美女,为何一大早便急匆匆出城办事?"
"阿娇、阿房,可否回避一下,我有话想和你家公主说。"诸儿哀求的眼神望着阿娇。阿娇叹了口气,和阿房下了车,招呼石之纷如道:"石将军,一路奔波还来不及吃早饭吧?那边有个小摊贩,我们去那边吃些东西吧。"
车里变得安静,诸儿看到婉杏目微红,心中早不知把自己责骂了多少次。他去拉婉的手,婉迅速甩开了。他又去揽婉的肩膀,婉挣脱不开,只得把头又扭到一侧不去看诸儿。诸儿从背后紧紧搂住她,婉愈要挣扎,诸儿便愈加用力,不知何时,婉已被压在车壁上,诸儿的吻似要把她吞噬一般,让她忍不住喘息起来。
趁着最后残余的理智,贝齿狠心用尽全力,诸儿从情欲中惊醒,唇边有一丝血腥味道。婉一时有些心疼,她忙调转了头,声音中带着哭意:"放我走吧!"
诸儿又抱住了婉,轻轻说道:"绝不,此生我都不会放手。"
"你已经有了新欢,何苦又来招惹我?"
"是你不讲道理,明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偏偏还要劝我娶别的女子。那天,你可知道我有多生你的气?"
婉沉默不语。
诸儿又说:"是谁嘴硬说自己不介意的?"
"我没有介意。。。"
"不介意为何要不告而别?为何哭成这般?你不知道看到你难受我只会更难受么?"
婉被诸儿的问题围追堵截,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介意!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介意。看到你对他们笑的时候,我介意。当你说不介意的时候,我更介意。"
婉听到诸儿的话,心中有点点暖意,也有些羞赧。"可是你是国君,岂能拘泥于儿女私情?"
"若说错,我对你又有多少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曾是我的妹妹,后来又是别人的妻子,我早该放手的。可是,婉儿,我们始终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不是吗?"
婉把头转向诸儿,用手指轻轻触摸诸儿唇边的血渍,轻轻问道:"痛不痛?"
诸儿吻住婉的手指,把她揽入怀里,说道:"痛,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想,你为何不告而别?越想越心痛,越想越发现我真是混账。我把你带到临淄,虽然有了咱们的家,但是我却几乎不在那里,喜舍居更似困住了你。"
婉的委屈这时候才涌了出来,她用手捶了捶诸儿的胸膛,"你总算想明白了,也不算太糊涂。你每次来,除了那个,几乎都是匆匆来匆匆去。。。"
婉害羞地欲言又止,诸儿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确是如次,每次到喜舍居两人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他一向认为这方面自持力不错,对此事更一向冷清,要不然这十多年该如何熬过?可是为何在她这里,却总也吃不够似的。
诸儿想了想,又吻了上来。"还不是怪你!以前见上一面有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难得你是我的了,又和我又有什么一月两次见面的糊涂约定。婉儿,我是男人。。。"诸儿的气息变得厚重,车里又是一阵旖旎。
"以后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诸儿像宣示霸权一样。
"我才不想进宫。。。"
"我们不能再这样分开了,这样指不定哪天你又要不告而别。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在临淄东面再建一座行宫,我以后在那里接见大臣,处理事务,你也在那里陪我一起。好不好?"
婉不敢相信诸儿的提议。"大臣们会反对的。"
"我是齐国的王,我有自己的打算。明年我要真正攻打纪国,那时候我不能让你再离开我分我的神。打下纪国后,我打算从临淄出发,从北向南,沿着沂水和泗水好好走一趟,我在想,若是以后水路畅通了,那么打仗和贸易也就更加便利了。这条水路,我想和你一起走,和你一起兴建。"
婉心中有点点感动升腾,他在努力让自己嵌进他的生活,尽管他日理万机,尽管外面流言漫天。她回吻了一下诸儿,说道:"我们回城吧。"
马车颠簸中,诸儿睡着了,婉却清醒着毫无睡意。这场闹剧,让她明白了自己。她以为她会洒脱,可是听说他要娶别的女子时,她心中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妒忌。还好诸儿追了过来直面了他们的困境,还好诸儿一直比她勇敢和坦诚。
从秋天到入冬,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临淄城的东面,一座青灰色的宫殿拔地而起,论庄严恢弘远不能和齐宫相提并论,但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朝城东跑。
听说这座宫殿的修建是司天监给出的建议,说齐国多年一直势强而不能外扩,是因为临淄城东部地势凹陷,无法对冲东方七宿的强大罩力。若齐王本人能坐镇城东,或许能冲破地势上的肃杀之气,开启称霸之路。
大臣们虽然议论纷纷,但事关国运,没有人敢公然反对。也有流言传出,说是齐王因宠幸一宫外女子,特为这女子专门修建宫殿来博取她的欢心,只是这流言过于离奇,传了一段时日便渐渐散了。
新修的宫殿叫万乐宫。冬天日短,酉时的钟声响了不久,天就完全暗了。婉把室内的灯燃亮,诸儿已经坐在那里几个时辰。
如今和诸儿在一起,婉才明白诸儿的一天是多么繁忙。五更天就上朝,但是退朝后还常常有大臣有紧急的事要来找他商讨。
若是无事,诸儿基本会去练兵场,或打拳,或耍剑,或马上骑射,几乎是风雨无阻。午饭后他会小憩一会儿,然后基本上就是不分巨细批阅各地呈上来的折子。
真正相处起来,她才发现诸儿有太多她不知道的方面。比如他的威严,遇上有些官员呈报一些事情,诸儿有时轻轻一问,那些官员连声音都变得发颤;比如他的勤勉,沉浸工作时常常忘了时间忘了吃饭;又比如他的狠辣,考核官员时完全按照功绩升降赏罚。
即墨当地主政管为政多年,生性也算勤勉,但只因今岁即墨几场暴雨农民歉收,该主政管连累被罚降了职,调到了远离即墨数百里的其他地方做官。公孙止考虑到此人兢兢业业又有老母,刚替此人求了几句情,结果被诸儿一顿不留情面的呵斥:
"倘若人人和我讲过程,论辛苦,那这升降簿恐怕一年都议不完,来年恐怕就有更多的情要求。"公孙止尚且如此被驳斥,其他人哪里有胆子再去开口求情或豁免。
婉望着不远处的诸儿,双眉聚成川字,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惧怕。可巧诸儿从竹简中抬头,正好迎上对着自己发呆的婉。他招了招手,把一卷竹简递向婉。是郑国国君子仪的手书,说他收到了鲁国国君子同的邀请,相约在滑地见面,共商援纪方案。
子仪上台,诸儿功不可没,如今齐国下定了决心要拿下纪国。郑国如何敢阻拦?所以子仪写这封信,一为刺探齐国立场,二也是为了表明自己和齐国一心。
婉心中大惊,同为何要接下这烫手山芋,替纪国做说客?尤其是在诸儿攻下酅城之后?婉望着诸儿,诸儿脸上依然是刚刚那副威严的表情。
诸儿招了招手,婉却站着不动,诸儿思绪这才从国事中出来,朝婉笑了笑说:"肩膀真痛!不知哪位好心人能伸出援手!"
婉走到诸儿的身后,轻轻帮他按压肩膀。过了会儿,诸儿拉住婉的手,让婉在身边坐下,说道:"你不要担忧。子同是你的孩子,我不会为难他的。"
"是吗?"婉担忧地望着诸儿。
"可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能做。我总要让他明白郑国的真正立场,不要让他再做无谓的努力。他毕竟要知道国与国之间,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件事是闹着玩的。"
"你要的他明白的是乖乖跟在齐国后面吗?"婉认真地凝视诸儿。
诸儿一时不提防婉这样问,他吸了口气,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承认,我开始心里确是这么想的。子同年幼,没有太多治国经验,跟在齐国后面哪怕做个中立国,也是为了保护鲁国不陷入政治风暴。”
“大王,您不要忘了,鲁国虽比不上齐国兵强马壮,但一样是天子封的大国,尊崇周礼,在诸侯间素有调停之名。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只想着开疆扩土,也不是只有开疆扩土的国家才称得上大国。"婉抽离自己的手,朝窗边走去。
"国与国之间,不进则退,想要安守一方,何其困难?若我齐国不想着开疆扩土,百年后齐国是否还在都未可知。纪国百年前和我齐国同为大国,如今马上就要被我齐国纳入囊中。更何况,婉儿,你也是齐国的女儿。"
婉望着窗外的新月,是一弯浅浅的月牙,挂在澄蓝色的天空,有种新生的胆怯和迷茫。鲁国,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国家,在她心中曾视为归属的地方,有朝一日难道在地图上再也找不到踪迹?
她转向诸儿,平静的声音下有掩饰不住的激动。"齐王,齐国有齐国的立国之道,鲁国有鲁国的立国之道。鲁国既不会是齐国的附庸,更不会被齐国吞并,最起码子同当政之年不会。我作为子同的母亲,会尽全力协助他的治国之道。至于鲁国是不是齐国的盟友,得看齐国的态度是不是足够有诚意。"
诸儿这时才全然明白婉的意思,他拿起身边的杯子,里面的水早已里凉了,是婉最喜欢的翡翠杯,他喝了两口,有些寒意,却是熟悉的味道。如今他和她早已分不开彼此,若她是鲁国的立场,自己便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立场。
"我许诺你,对于鲁国我不会趁火打劫,不会联合他国之势来压迫鲁国,在我的版图计划中,我会删掉鲁国。如果鲁国是齐国的盟友,我会用齐国的力量保障鲁国休养生息的时间。只是,鲁国是不是齐国的盟友,也要看鲁国的实力。"
婉调转头,继续望向窗外,月牙似乎更清亮了一些。诸儿从后面走来,双手从后面环住婉,把头放在婉的肩头。"若你不问国事该多好?你刚刚的样子,还真让我害怕,怕我又要失去你。"
婉想到她和诸儿在国家立场上毕竟有无法回避的对峙,叹了口气说道:"齐国那么多美女,大王自然可以去找天真烂漫、不问国事的女子,是大王自己要自找苦吃,怪不得别人。"
"是,我自找苦吃,我甘之如饴。"诸儿边说边去吻婉的侧脸。"你为何要对子同那么好?在你心里,是不是他的分量要比我重?"
婉骇笑,"你不会在吃子同的醋吧?他是我的儿子。"诸儿毫不羞惭,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正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所以你会永远对他好,永远不会弃他而去,对吗?"
婉受不了诸儿的进攻,压低声音说道:"别这样,这里是大殿。。。"婉如冰雪,早被诸儿融成一滩春水。"答应我件事,我就答应你换个地方。。。"
"什么?"婉的声音已幽不可闻。
"。。。"
婉大约是被诸儿折腾得太累,在诸儿的臂膀上沉沉睡去,月亮不知何时也睡去了,诸儿却清醒异常。搬到万乐宫后,他想让婉融进他的生活,日常那些奏章,有意无意间他也会让婉过目。
婉的政治见解天真而理想,又常常直言不讳,这是身边任何一个大臣都不敢这样说的。婉的观点,让他的习以为常遭受了不少撞击。可婉又那么聪明,他稍稍用君王的权威去驳斥,婉就不说话了。在她面前,他不能轻易搪塞,而必须认真地去思考、去回应,甚至去改变。
他又想起他处置了即墨那个官员的事。"设定统一简单的标准和高的目标,并且严格执行,这样才会上令下达。不然,一项政策执行到最后,只会荒腔走板。"诸儿说道。
"为了执行效率,就可以全然不顾人情吗?那个官员兢兢业业多年,天灾根本不是他能控制,他也并非全无作为。明明是朝廷的救灾制度不够完善,大王却把最后的责任推到他身上。更何况他母亲那么老迈,若跟随他去几百里外上任,他的母亲能经得起这番颠簸吗?"婉激动地回应。
那日,两人僵持不下,诸儿心中埋怨婉不理解自己治大国的为难,婉埋怨诸儿治国的不近人情。
到了傍晚,诸儿见婉丝毫没有妥协之意,慢慢冷静下来后,更觉得婉说的并非毫无道理,便下令撤回对即墨官员的惩罚,让他再在当地留任一年,留观是否在新的一年做出新的政绩。
同时紧急召来公孙止,要他把近几年赈灾的预算,分拨多少,分拨到哪里,哪些部门分拨,哪些部门监督,全部整理出详单,然后逐个环节审查,看即墨这个案子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疏漏,把赈灾流程全部梳理后,再做出强化的策略。
做完这些,诸儿委屈巴巴等了许久,婉才过来唤他休息,两人这才重归于好。
今日鲁国之事,已是自己第二次的退让和改变。诸儿心中苦笑,为了这个女子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可是,怎么办呢?除了她的美丽,她聪慧的尖锐和直白或许更是让他迷恋的原因,挑战他、质疑他,明明婉就睡在他的身侧,但他觉得又随时有可能会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