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宝

    "听说前阵子卫国把他们的镇宫之宝,镶金的铜鼎相赠给齐国了,不知大王作何想?"婉问道。

    诸儿不想婉说的竟是这件事,回道:"齐国发动千军万马,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帮助朔夺回了王位。朔愿意献上重宝,说明他终于长大了,知道知恩图报了。"

    婉犹豫了一会儿:"话虽如此,但是卫国国君几次易主,如今国内尚未安定,将国宝送给他国,未免会引起国人议论纷纷。。。"

    "若他们有其他好的感谢方式,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啊!婉儿,你可有什么好主意?"诸儿说道。

    婉不料诸儿这样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啊?"

    "你可是清夫人的亲妹,朔的亲姨母?"诸儿笑问。

    婉不解地点点头。"你可以代他偿还恩情。"

    "如何偿还?"婉认真思索着。望着婉一本正经的样子,诸儿再也忍不住笑,俯到婉的耳边,小声说道:"你可以有许多法子,比如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婉这才惊醒,她娇笑着推开诸儿,说道:"我和大王聊正事,大王却尽拿我开玩笑。"

    诸儿说道:"我早想着把这鼎还回去了,可是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倒叫人忍不住想逗逗你。我倒问你,你这是求人的模样吗?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只管一口一声大王。。。"

    婉这才明白诸儿心中的主意,颇不好意思地抱了抱诸儿,诸儿哪容婉逃开,更紧地反抱住婉,说道:"如今大事皆定,后面咱们亲自去卫国一趟,除了归还铜鼎,给新君壮壮声势,也顺便看望下你的姐姐,你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婉上次见清是几年前,那时允刚新逝,同对她又正恨怨满怀,她更没有敞开心扉去接受诸儿,她和阿娇阿房住在欢城,是真正赤条条的自由。

    她闲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朝歌去看望她的姐姐清。那时朔已经逃到齐国,清和公子顽的生活状况一下子差了许多,因担心黔牟的报复,她们拒绝了齐国和卫国一些老臣的好意,决定靠二人的双手养起一家人。

    那时的清是繁忙的,大约成家生子的中年女子没有不忙碌的;然而整体又是愉悦的,有儿女绕膝,有夫妻恩爱,远胜她的众叛亲离。

    一眨眼又几年过去了,听说清这些年和公子顽接连生了四个孩子。除了长子早夭,如今有公子申,公子毁和小女儿华容。

    十一月的朝歌已经有冬日的味道了,齐君将亲自到访卫国,不仅把卫国馈送给齐国的铜鼎原封奉还,另外还加了丰厚的贽礼。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立即点燃了朝堂上的大臣和朝堂外的百姓的心。

    齐王的这个行动,对国君频迭、孤立无援的卫国,无异是雪中送炭。当大臣们看到这个帮国君夺回王位声名赫赫的齐王在朝堂上对自己的国君语气亲密而毫无轻慢之意,大多数人彻底明白了朔和齐王的关系之不一般。

    卫国的未来将和朔绑定,和齐国绑定。对个别对朔尚怀有异心的人,齐王的到访更无异是是一种警示,警示他们轻易不要重蹈左右公子覆辙。

    正式的会晤后才是家宴,家宴安排在清和顽如今的府邸上,朝歌城南一座灰色的院落不动声色。下了车,朔略有不安地向诸儿解释,说母亲居住地方过于寒酸,他正准备将城外一处大宅翻新后赐给母亲。

    婉听到时并不以为意,但当仆人开门把他们迎进来时,婉还是有些被惊到了,这个院落虽然够宽阔,但竟是土泥糊墙,茅草覆顶,比几年前她见到清时的住处更寒酸,甚至和自己多年前在曲阜城外居住的环境一般朴素。

    院子里站着一群人,尽管几年不见,婉还是一眼认出了清。这几年时间却好似把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以前的清如空谷幽兰,体态婀娜,面容清秀;如今的清,面色红润,身体微胖,有着一种健康而愉悦的气质,虽然依然是美人,但不似年轻时那般扣人心弦,有了种日子浸润的释然和自在,是令人亲近的美了。

    她穿着一身靛蓝色裙子,外罩着兔毛褂子,和身边的一位男子的宝蓝色袍子倒是相得益彰。那人双鬓灰白,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可是眉目是和善的,正是清如今的夫君公子顽。

    清和顽上前向朔行礼,然后向诸儿和婉行礼,然后清又把她身后的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儿拉出来向朔和诸儿行礼。诸儿和婉回礼后,婉和清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诸儿见状说道:"卫君,你母后和我夫人多年未见,定有太多话要说,咱们在这里倒成了碍眼的,不若我们先去正堂闲聊,留她们姐妹二人说些体己话。”

    朔忙点头,由顽在前面引着,朝正堂去了。婉拉住清的手,粗粝的摩擦感让婉忍不住朝清的手看去,婉的如水葱一般的纤纤玉指和清的皮肤皲裂、骨节突出的手交叠在一起,婉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清拍了拍婉的背,看婉情绪激荡,也不说话,拉着婉朝旁边的一排矮屋走去。进了屋,清关上了门,紧紧拥着婉好一会儿,才说道:"妹妹,别哭。你是在为我难过吗?"

    "姐姐,这几年为何你的信中从来没有提到生活是这样的清苦?"婉终于忍住啜泣,望向清。

    清摇摇头,眼里完全是做母亲的慈爱,那是婉记忆深处模糊而又清晰的母亲的温柔。"姐姐不愿让你担忧。更何况,姐姐遇到的困难,别人帮不上忙,只能自己抗,自己熬。。。"

    原来自从朔匆匆从卫国逃离,黔牟上位后,对清十分忌讳。清既是自己父亲在世时最得宠的妃子,自己的母亲失宠便是从清嫁入齐国时开始,母亲最后的死,黔牟心中诅咒最多的便是清。

    清又是逃难的朔的母亲,清在,朔便多了回国的理由和动力,而黔牟恨不得朔永不回卫。

    黔牟对顽的感情也十分复杂,他和顽同母却不同父。母亲嫁给父王前,曾是老卫君的侍妾,兄长顽是母亲和老卫君的孩子,而他和伋子却同是父王晋的孩子。左右公子起初都曾打算拥立顽为国君,是顽拒绝了左右公子后,王位辗转几次才落到了自己身上。

    因着这些前尘往事,黔牟心中无比厌恶这对夫妻,可顽毕竟是他的兄长,他无法当着众大臣的面随便治顽的罪,于是他只能从清身上下手了。

    他要求顽休了清,原因是清名声污浊,一女许三夫。清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只有一念,若顽真休了她,她便只有一条死路了。

    幸得顽不离不弃,直接驳斥了黔牟的命令,不是拒绝,是驳斥,他宁可被削职,被罚没家产,也不愿休妻。

    黔牟以违抗君命将清和顽赶出了卫王宫,他原本想做得更绝,是左右公子的话让他最终留了一线生机给二人,"如今齐国强盛,若清夫人真的丧了命,齐王以此借口要挟攻打我卫国,恐怕。。。"

    清和顽就这样沦落到了朝歌的平民区,顽落魄后,和顽曾经走得近的大臣常悄悄来接济他们,可是这些都不能太显眼太过分,黔牟不允许他们过得太好。

    所以清的居所从卫国最华丽的新台殿变成了现在的竹篱茅舍。他们连仆人也不敢请,外面总有监视的眼睛,二人只能真正开始学过平凡的夫妻生活,自己养鸡、种菜、春耕、秋收,还好申和毁都渐渐大了,也慢慢学会帮助父母的日常劳作。

    日子自然比一般百姓好许多,顽在朝歌闹市支了一个摊子,帮人写些书信、诉状,甚至算命,他有意隐藏身份,所以并无太多人知道他便是当今天子的长兄,但因为他字写得好,收费又公道,所以渐渐有了名气,生意也渐渐稳定起来。

    而清,农闲时做了绣品到街市上去售卖,也偶有不菲的收入补贴家用。但和以前几十年的生活终究是截然不同了,清再也没有机会抚过琴,也甚少为自己添加衣物,她变得忙碌无比,操心着一日三餐,孩子的病痛,一年之中偶尔有几次想起自己,一转眼又被其他琐事掠去心神。

    "一开始自然是极苦的,冬天手泡在水里,疼得手指都伸不直,每日劳作,腰痛得都无法站直;可是,怎么办呢?向你求助吗?若你寄来大量财宝,恐怕惹来的是黔牟更大的打击和报复。"

    "你可以跟我回齐国,或者鲁国。"婉说道。

    "以什么身份呢?还有我的夫君、孩子,他们怎么办呢?妹妹,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妹妹不懂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要么放弃,要么接受过下去。"

    婉沉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每个人都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

    "不过日子慢慢过着,就变味了!起初的苦渐渐适应,琐事中竟生出了小小的期盼,盼望着孩子长大,盼望着过年几日的玩乐。

    妹妹,以前我们的日子全是玩乐,可是并不觉得有多快乐,宫廷里的永远不知何时而来的阴谋、政变,让人无法真正的痛快。

    如今现在苦里的一点点乐,竟是那么的诱人。我和顽刚相识时全是风花雪月,谈诗论道,游山玩水,但时常担心彼此的变心。

    如今我们日日为稻粱谋,生活和孩子把我们拧在了一起,我们成了一体,只能相互依赖。我们有了许多朋友,日子过得飞快,再不像以前要寻好多事去打发时光。"

    "姐姐,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上了现在的生活?"婉望着清明亮而温柔的眼睛。

    "是的。我终于过上了我喜欢的生活,不用担心年老色衰,宠爱不再;不用担心一朝天变,危及性命。

    人生这么长,日子总是要用实际的东西填满,以前卫宫的那种生活太虚幻了。只不过我为这样的生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你看看我,如今和你站在一起,你依然明艳不可方物,我只是一普通农妇了。"

    "姐姐,你现在的样子才美极了。我真为你高兴,也真羡慕你,你终于过上想要的安稳生活,身边是可依靠的夫君和爱你的孩子。"婉感慨道。

    "羡慕我?妹妹,你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你和齐王站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的震撼!

    这些年知道你们的关系后,我是第一次看到你们站在一起。世间没有比你们更般配的一对壁人了。

    齐王帮朔复了王位,送还了卫国的大鼎,在前天的朝堂会晤上给足了朔的面子。咱们刚刚见面,齐王只看了你一眼,便让咱们姐妹去一边说话,不去敷衍场面。妹妹,他该是多把你放在心里,才会不舍得你受一点委屈?"

    "可是,姐姐,正因为这样我怕。。。"婉用力拉住清的手。

    清揽着婉的肩膀,说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情到深处,姐姐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世间哪有什么不变,就算我和顽的清苦生活,当初也可能随时被黔牟盯上,随时分崩离析,不过是我不去想罢了。

    日子要来,我们总没办法挡住,但是我们总有办法过下去,对么?"

    婉也被清的勇气给鼓舞了,笑了起来,说道:"姐姐,当初你初嫁到卫国时,母亲最大的盼望便是你在卫国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若母亲看到如今场面,九泉之下,想必她也可以安息了。"

    清也笑道:"是啊,谁能想到,我嫁到卫国,指婚给到伋子,后又嫁给了晋,如今又嫁给了顽。几次我都觉得活不下去了,被晋抢去的时候,寿死的时候。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人生很奇怪,不是吗?"

    婉正欲答话,一个小女孩从外面跑了进来,"母亲,母亲,听父亲说今日有黄鱼吃。。。"小女孩看到婉时,兴奋的声音弱了下去,眼神游移地看着清。

    清把小女孩拉向婉,说道:"刚刚在外面已见过你姨母了,为何还这般生疏?快叫姨母。"

    那小女孩盯着婉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依然不能把眼前天女下凡似的女子和姨母关联起来,好一会儿才迟迟轻喊了一句:"姨母好!"

    婉看那小女孩长得敦厚可人,却绝非清那般姿色动人,想必是跟了父亲的模样。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将自己日常佩戴的一块月牙似的佩玉取了下来,套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那小女孩害羞地不知道说什么,便鞠了个躬,一溜烟跑了。

    清笑着说:"孩子遇到生人有些害羞,妹妹不要介意。这孩子,心诚的很,是个好孩子,只是模样差了点。。。"

    婉说道:"依我看,这孩子生的端庄敦厚,必是福泽深厚之人。姐姐如今几个孩子,都生长在宫外,远离骄矜奢华,亲近市井百姓,若是以后为官,又或成为一域之主,说不定能造福百姓呢。且他们都和姐姐亲近,我真是好生羡慕!"

    清明白婉心中必是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同和友都远在鲁国,心中哀伤,便劝慰道:"这父母和孩子的感情,除了幼年时的悉心培养,怕是更多也是天意吧。

    同如今身为帝王,友在他身侧辅佐,二人心悬天下,自然不能伴你左右。况孩子年龄渐长,和母亲通常会疏远一点。"

    婉心中震荡,突然屈膝跪下,清不知所意,忙拉起婉,问道:"妹妹这是何意?"

    婉望着清,眼神里却尽是迷茫,"姐姐,我有个请求,却不知对错。我想托付你一件事。"

    "何事?"清更加迷惑了。

    "不瞒姐姐,我如今又有身孕了。可是,我有些怕,没有信心能给这孩子圆满的一生。如果她出生了,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怕是比养在宫里还要幸福健壮许多。我想。。。"

    清从喜悦到惊讶,"我真替妹妹和齐王高兴,这么多年了,你们总算也。。。这孩子若出生,齐王恐怕是对她如宝似贝,哪里还会舍得让她离开身边一时半刻呢?"

    婉明白清说的是实话,从得知自己怀孕,诸儿不知道有多兴奋,多当心她的身体。只是她明白,诸儿的身份、她的身份,要让这孩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难于上青天。

    清说道:"妹妹多虑了。如今天下,还有齐王保护不了的人吗?不过妹妹放心,若有朝一日需要姐姐帮忙,我必将这孩子视为己出,让她安稳长大。"

    岁月如同江海,浪朝哪边涌,命运的舟如何随波逐流,都是常人无法预测。陋室中的婉,此刻似被冥冥上天透露了些天机。

    原是姐妹久别重逢的闲话,却好似要改变小舟的航向,从巨浪中偷一点安稳。

    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妹妹可记得一个人?公子小白?"

    "卫夫人的公子,小白?自然记得。我回齐国后还曾见过他。如今在临淄,我和他的姐姐芸儿关系是最好的。"

    "前几日莒国来信,说公子小白奉齐王令游历四海,辗转到了莒国后,竟打算在那里暂住下,如今已有几个月辰光了。

    舅父还问我是否需要多多照拂公子?我心中诧异,小白是齐国人,如今舅父女儿盈盈又嫁在齐国,若舅父想征求意见,第一应该问到的不是妹妹或者盈盈吗?舅父释惑,说公子不愿齐国故人知道他的踪迹。"

    小白为何选择莒国作为他的栖身之地?又为何担心消息传到齐国?有生之年,小白还会回临淄生活吗?芸儿从来不曾告诉她小白的踪迹,几次她有心询问,总被芸儿搪塞过去。

    难道小白如今也把她和诸儿看成一党了?婉心中有些恻然,但又有些无奈。每次婉和诸儿提到小白,她都能隐约感到一丝怪异,诸儿似乎极为关心小白,但是只要婉提到让小白回临淄,诸儿都顾而言他且有隐隐的不悦。

    究竟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若说诸儿和纠的隔阂是因为王位,那么诸儿和小白的分歧又在何处?但婉愈来愈明白,每个人都有别人不可触碰的禁区,几次之后,她不愿因此而让诸儿不悦,索性就渐渐不再提到小白了。

    "留在莒国也是好的,莒国和齐国接壤,若齐国有急事,从莒几日便能赶回。莒国上面是夷国,由小白在那里看守着,齐国也多了一方安宁。姐姐可否恳请舅父对小白多加照拂?对了,舅父如今何职?"

    "自表妹盈盈嫁入莒国后,舅父一直官居大司马,听说齐王对莒国甚好,年年岁末有礼物送往莒国和外祖母家。

    外祖母去世后,礼节照旧,每年仍有礼物赏赐给舅父。这是莫大的情面,莒君自然不敢轻慢了舅父。所以这些年舅父一族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舅父已有打算为公子小白新置一处宅子,外加几个婢女。来信不过是想问清这后面的背景。你既不反对,我过几日便回信。"

    ……

    家宴上,诸儿为了婉已尽量做到平易近人,可是在场无人会把这位权势赫赫的帝王当成普通人,朔明里暗里恭维诸儿,顽更是对诸儿毕恭毕敬,诸儿早习惯了这些不曾觉察异样,但清和婉二人对这种场面皆是身心疲惫,好不容易撑到宴会结束,姐妹二人又是不舍又似解脱地告别了彼此。

    过了几日,姐妹两人又见了几次面。婉邀请清到她如今住的会馆相聚,清也邀请婉到朝歌周郊闲逛。

    清如今事务繁忙,常常家中有人来寻清,清也总是放心不下家里事情。虽然她想彻底把琐事抛开,把朝歌最好的展示给妹妹。

    可惜这个时节是朝歌的冬日,路上一切都灰蒙蒙、冷清清,连郊外的淇水都结了冰,清遥想到多年前齐国故都的繁华,如今大概只有更盛,于是觉得这些风景对于长居富庶的鲁国和齐国的婉而言都不值一提,自己的兴致便低落了不少。诸儿也担心婉的身体,姐妹出行他不方便同行,但又总是忍不住叮咛嘱咐。

    婉设想的姐妹相聚,是像少女时代同吃同住,秉烛夜谈。她们多年不见,必定要亲密相伴多日甚至数月。可时间好似一条河,隔开了最亲密的人,连令人期待的重聚都像蒙了一层纱,模糊了细节,只剩下百感交集的思绪。

    告别时,清紧紧拥住了婉,见面时都不曾哭的她此刻泪眼朦胧,不知为何,她从心里担心这个妹妹,明明婉该是最幸福的女子,可是为何她的心中有那么多的不安?

    "姐姐,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婉问道。

    "一定。"

    婉决然地转了头,她没有勇气再看到清的深情似母亲的目光。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纵使再相逢,怕也是尘满面,鬓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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